唐朝是詩歌文化最為鼎盛的時代,也是讓無數文人豔羨不已的時代。如果生活在唐朝,我們可能在酒肆中與李白邂逅,親曆詩仙“鬥酒詩百篇”;也可能會在輾轉流離中與杜甫不期而遇,傾聽他“青春作伴好還鄉”;還可能去拜訪田園中的孟浩然,看他“唯有幽人獨來去”。這是何等如詩如畫的年代,這是何等的暢快人生!
唐詩之中,可以盡情歌頌山川秀美,贊揚偉大盛世,傾訴兒女情長,道盡悲歡離合。然而,有些詩歌,作者的意思本來很明确,卻被後人根據自己的目的,故意歪曲理解和解讀。這種做法,并不隻是造成了原意的混亂,更會造成了對于思想的禁锢和戕害。比如說,孟郊的這首《烈女操》便是如此:
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
貞女貴徇夫,舍生亦如此。
波瀾誓不起,妾心井中水。
孟郊雖然在群星荟萃的唐朝詩人中,并不能排在金字塔尖,但他的詩歌古樸凝重,險奇艱澀,情深緻婉,氣勢磅礴。其中《遊子吟》一詩脍炙人口,将母愛的博大寫得淋漓盡緻。
在這首《烈女操》中,作者的表面意思很簡單:梧桐分雄雌,它們相守待老,鴛鴦成雙入對,也是至死相随。所謂貞潔的婦女,貴在為丈夫殉節,舍生也是如此。對天發誓,我将此生不渝,就像古井中的水,永遠也不再起波瀾。
那麼孟郊寫這首詩,是不是真的贊揚那些守節甚至殉節的烈女呢?自然不是,因為孟郊所處在的唐朝,對于婦女守節并沒有什麼要求,更不會要求婦女殉節。當時的風氣下,寡婦不但可以嫁人,而且婦女還可以離婚、再嫁,這都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又比如甯國公主先後在中原嫁過兩次,還與回纥可汗和親。回纥可汗去世後,當地人逼她殉葬,她借口中原沒有這個規矩,誓死不從,最後甯可割破了臉,才回到長安。如果唐朝本來就提倡殉節,那甯國公主也無從選擇。
也就是說,在唐朝的時候,婦女殉節是沒有依據的,守節也不過是可守可不守。守節的女子受到鄰裡的誇獎,不守節的女子也絕對不會受人歧視,更不會受到什麼懲罰。那麼孟郊在此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他提倡婦女守節、殉節?
顯然不是,作為一名詩人,他隻是借用女子之口,來表明自己對于國家的忠誠。這種模拟女性角度寫詩方式,在唐朝屢見不鮮。比如唐代詩人朱慶馀就在給張籍的《近試上張籍水部》寫道: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
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在此處,朱慶馀将自己比為新娘子,試探性問夫婿自己的妝容是否合适,其實就是在向主考官張籍聞訊自己的作品是否滿意。張籍本人也有《節婦吟》這樣的作品,表面上看是寫妻子拒絕多情男子的追求,實際上是抒發了作者忠于朝廷、不被藩鎮拉攏的決心。
孟郊的這首《烈女操》同樣如此,它表達了作者高尚的情操,即使是仕途不得意,也不會與蠅營狗苟同流合污的态度。他一生“拙于生事,一貧徹骨,裘褐懸結,未嘗俯眉為可憐之色”,也确實做到了詩中的誓言。這種表達手法,唐朝人都懂,在各種唐詩選集中并沒有特别注釋。
小珏相信,宋朝人也懂。但是,當程朱理學興起之後,這首詩卻被人歪曲理解。那些封建禮教的衛道士,不僅提出了一整套戕害、禁锢女性的思想體系,更是從故紙堆中翻出所謂的論據來加以論證。當他們看到孟郊的《烈女操》後,如獲至寶,洋洋得意宣稱這就是古代封建女性的标準。
從南宋到清朝末年,對于中國女性的枷鎖一直禁锢,并沒有片刻松動。這首《烈女操》甚至被選入《唐詩三百首》之中,廣為傳播。此時已經脫離了忠君愛國範疇,純粹是宣揚的封建糟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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