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們的愛恨情仇? 這許多年來,偶爾夢中會反複回放着一個鏡頭:夕陽的餘晖柔和的灑滿大地村中某條胡同兩邊的白楊、柳樹趕趟似的拉長了他們的“尾巴”,甚至有些地方連成一片,形成了小範圍的像尿片一樣的陰影,斑斑駁駁的白天的毒熱逐漸退卻,似乎讓炙烤了一天的生靈都有了喘氣的機會,我來為大家科普一下關于少爺們的愛恨情仇?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們一起來看看吧!
這許多年來,偶爾夢中會反複回放着一個鏡頭:夕陽的餘晖柔和的灑滿大地。村中某條胡同兩邊的白楊、柳樹趕趟似的拉長了他們的“尾巴”,甚至有些地方連成一片,形成了小範圍的像尿片一樣的陰影,斑斑駁駁的。白天的毒熱逐漸退卻,似乎讓炙烤了一天的生靈都有了喘氣的機會。
林蔭疏密,斑駁相雜,人影散亂。十多個背着五顔六色家做布書包瘋跑的女生,(由于單肩或帶長的緣故,時不時地停下來往上巔一下沒皮拉臉地随時準備着往下滑的書包,又分秒必争地急追上去),十幾張嘴裡不停地又節奏的喊着:小少爺,小少爺……而這些“瘋子”們前大約三五米外,一個男孩兒玩命似的逃着,還時不時回頭張望,瞪着驚恐的眼睛,有時甚至慌不擇路或被腳下石頭一拌,來個狗吃屎或者大馬趴,但他一刻不敢耽擱,惶惶爬起來,拽着那個“碩大”的似乎超重的書包,帶着滿身的塵土快速逃離……而這十幾個女生則不由得紛紛停下來,哈哈大笑:看呀,“小少爺”,“小少爺”也有也有摔跤的時候……
義務“追送”“小少爺”放學回家的畫面幾乎每周都在上映。當然這些女生之中其中一個就是我。
已記不清何時、為何給他起名叫“小少爺”,反正我們這些調皮的女生背着老師就這樣稱呼他,甚至膽大的還敢當面質問:我家都窮的吃不飽,你怎麼還敢當“少爺”啊……完全一幅沒事找事的神情……當然會傳來一片哄笑……當然這裡面肯定有我。
然而有一天,像往常一樣“歡送”“小少爺”回家時,像往常一樣“小少爺”又摔了個大馬趴,像往常一樣傳來刺耳的取笑聲。當“小少爺”爬起來時,我看見他兩個鼻孔都流着血,鮮紅鮮紅的,像兩條射線散開來……我的目光無意中與他的目光相交,不知為何我的心猛然哆嗦了一下……驚恐、祈求、無助、茫然、無奈……他的目光像針一樣刺痛我,臉上的笑紋一下子定格僵化了,嘴巴成了“o”型再也喊不出“少爺”……自那是起,雖然放學後追送“小少爺”回家的隊伍中依然有我,可是我卻由“先鋒官”悄悄的變成了“壓糧運草兵”了,且毫無生氣,甚至時不時當回逃兵。
“小少爺”這三個字從此定格塵封在我的大腦的某個不起眼兒的角落,讓我羁絆了大半生的光陰,魂牽夢繞……
“小少爺”原名叫什麼已不再重要,他一直是我小學、初中、高中的同學,隻不過高中我文他理。記得上小學時,他的成績超好,一直在我班穩居第一,雷打不動;而我則是第二名,穩如泰山。“小少爺不僅學習好,而且老實本分,聰明可愛,我的記憶中他簡直就是個完人,絕對是老師眼中的标杆,學生心中的榜樣。“三好學生”當之無愧;而我則是個愛說愛笑、愛打愛鬧、無事生非、沒事找事、師生公認的“臭丫頭”。雖然我也一直把“三好學生”的獎狀拿回家,貼得滿牆都是,爸媽也一直引以為榮,可我心裡明白:那是老師偏袒我的成績。論選票我從未過半,甚至有一次才兩票……我天生愛“抱打不平”,最看不慣男生欺負女生,所以班内隻要有一女生哭鼻子,從旁出頭援助的總有我。最後幾乎變成了我在和男生打罵,與那個哭鼻子的女生沒關系了。我幾乎打遍男生沒“敵手”。所以男生沒人選我。而女生呢,雖然我也有幾個“鐵姐妹”,但在“三好生”這事上又暗中較勁,互相心中不服,而那些老實巴交可愛乖巧的女孩又根本瞧我們不上眼。現在想來那兩票也多了,誰這麼有眼無珠呢?當然無從考證。天地良心,我不會選自己的。那時的我不會虛僞。而今天的我依然不願意虛僞。
就在瘋玩的小學生涯快結束時,老師向我們宣布了一條驚人的消息。小學畢業生有三個去向:第一,縣直初中。當然分相應最高。第二,安中工委重點班。第三,三山院“豬場”。(顧名思義,學校建在了一個曾經養豬的地方)我對考縣直初中沒什麼想法。原因很簡單:家庭條件不好。離家二十多裡,隻能住校,花錢多。“豬場”一則名難聽,二則離家也有三裡地,走着有點遠。自行車?想都不敢想。所以我隻能上安中了。家門口,近便。
小考臨近,大家再也沒有心情放學“護送”“小少爺”回家了,自然這個“護送”隊伍不約而同地自動解散了,(當然“小少爺”也因此得福了。)而且大家似乎都變得穩重了,似乎不再向以前那樣追逐打鬧了,消停了許多。
而我的心中卻悄悄滋生了另一個心結:“小少爺”報哪兒呢?于是下課時我有意無意地大聲向某個姐妹宣傳:縣直太遠了,想我媽咋辦?還是鎮中好,省錢,離家近,好處一籮筐……我邊說邊有意無意的注意“小少爺”反應。當然他根本沒眼勒我,更别說有什麼回音了。要知道,我們那個年代,除非男女生打架鬥嘴,其餘時間都是一副正兒八經,老死不相往來之相兒。
不知冥冥中注定,還是我的極力宣傳鼓動,總之“小少爺”和我一樣放棄了縣直機會,上了本鎮工委重點班。
1976年唐山大地震。整個村莊幾乎全部土平,學校當然也不能幸免。我正是那一批晚上學的孩子中的一員(我媽倒是願意我看弟妹,晚上一年是一年,正好)。而我終于哭着喊着能上學時,一年級的上凍之前的時光還是在樹蔭下,被風處度過的。那時我就和“小少爺”就在一班了,直到小學畢業。說來也怪,初中我又和“小少爺”分到了一班,且鄰座。而且一坐就是三年。
初中生活依然很散漫。我自身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首先是肚子疼。大概由于先天不足(我前面曾有個哥,可惜不到兩歲就因病夭折了。我媽說我能活下來,也是老天爺創造的一個奇迹),我經常沒來由的肚子疼,所以請假曠課是常事。其次就是家裡農活太忙。改革開放實行土地承包了,我爸在離家五裡地之外的南山包了一片山坡地,再加上自家地總共有十五畝。可那山坡地隻要肯下功夫,能開出很多地來。我爸偏偏就是那個肯下功夫的人。而且我爸還買了一台挂面機,起了執照,交着稅。我是老大,妹妹弟弟都小,可想而知,自然有幹不完的事,自然有沒法偷懶的活。我爸的脾氣是我生了兒子之後才變的,那之前就不用說了。而且他經常訓斥我們的一句話就是:隻要活着,就得吃飯;隻要吃飯,就得幹活;隻要幹活,就能活着。所以半夜睡,天不亮就起,是常事,當然包括我。(直到今天,我依然能熬夜,早晨依然不到五點就自然醒。)所以我的初中生活真的沒有小學那樣“豐富多彩”。忙的要死,累的夠嗆,嚴重缺覺,時時困擾着我。
我大概天生就會辯證法,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每天隻要一到教室,先看課表,心中記好哪節課可以趴着睡,哪節課可以用手支着頭睡,哪節課隻能坐着睡……總之我得想法補點覺。放學後,為了少挨罵,不挨打,我得表現得格外精神。
當然也有失算的時候。記得有一次我算好的可以趴着睡的老師臨時有事沒來,可我早在上節課下課鈴響後,就放心大膽得趴在桌子上做夢了。偏偏上課來的是那個隻能坐着,不能趴着,更别說睡覺了的老師了。這下天塌了。老師大怒:你八輩子沒睡過覺了?上我的課敢睡覺,你可是開了先例了。站着!……咋不睡了?純粹是賣不了的糗秫稭——戳着的料……結果那一白天一點覺也沒補成,結果那天晚上在家幹活沒精神,挨頓罵或者挨頓打,自然早已成定數了。
所以我的初中生活沒有什麼美好的回憶。至于“小少爺”,我早已無暇顧及了。更可恨者,有一次他居然也敢加入到笑話我的大軍中。那是上英語課。我是英語課代表,按常理英語課我一般不睡覺。可是那天不知怎麼了,實在忍不住,居然趴桌子上就睡着了。英語老師發現了,她猛然大聲喊我的名字。同桌把我推醒,小聲告訴我“老師讓你念課文”。我張嘴就念,大概是我的聲音睡意太濃了,全班學生都樂了,連老師都氣樂了。我趕緊閉了嘴,真想找個地縫兒。就在這衆多笑聲中,我無意看到了鄰座的“小少爺”也裂開大嘴,非常痛快地笑着。我的無名之火騰地就燒上來了,睡意全無,攢足力氣,一口口水伴着下課鈴沖着“小少爺”方向就吐了過去……“小少爺”看着憤怒的淚流滿面的我,愕然了,立刻凝固了臉上的笑。(不知為什麼,他也沒有告訴老師。日子平靜得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
我的初中成績可以說是我上學生涯最悲催的,慘淡得無光無華。剛開始班主任或任課老師也單調我,苦口婆心:你是剛分班的前五名,現在你看看你的成績早已慘不忍睹了,你到底怎麼回事?女生到初中就是頂不住個……而我呢,剛開始也覺得臉沒處放,每次都聲淚欲下,表示要重新做人……可時間是檢驗一切的标準。我依然是“我”。終于老師和我都相安無事了。他們徹底“放棄”了我,我也因此獲得了更多的上課睡覺的“權利’。而“小少爺”呢,仍然是老師學生心中眼中的“熊貓”,享受着“國寶”級待遇。我的初中生活要非得說有什麼特别的值得紀念意義的事情,那就得算競賽了。我在初中階段總共經曆過三個競賽,至于當時是什麼名目的競賽,我早已記不清了,而這三次競賽我都參加了。(也是我作為學生,終身參加過的三次競賽。)記得數學競賽時,“小少爺”當然榜上有名,無可厚非。而我則是老師破費周折的學生。競賽卷是一張,可當時數學分為幾何和代數。教幾何的是個女老師,(我到現在也不知她姓什麼。我總覺得我們那時的孩子很傻。我就更傻,從來都沒想過用耳朵特意掃聽一下哪位老師到底姓什麼。所以好多老師我都不知道姓,更不要說名了。)她幾乎從未說過我,包括我上課睡覺。但是也真有點邪門,我的平面幾何很好。(甚至延續到高中的立體幾何,解析幾何。)在我記憶中幾何考試幾乎都是九十分以上,一百分是常事。(現在想來那時的課本比現在孩子們學的簡單吧。)所以幾何老師當然極力推薦我。而代數老師呢?用他的一句話概括:掐着半拉眼也看不上我。(當然我也很讨厭他。當時我的代數要是能混夠六十分,估計那天的太陽肯定沒正常從東邊出來。他就是我一直敢趴着睡覺的老師。)他是死活不同意我去競賽。所以我的名字被劃掉了兩次。最後還是幾何老師告訴我“你是最後一名”。說來真是有點戲劇性。大概排在我後面的那個學生還不如我?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的善良的幾何老師真的沒算準。發下試卷,估計她就傻眼了。幾乎都是代數題。當然我的數學競賽成績慘不忍睹。而“小少爺”呢,入圍了。還拿了獎。
作文競賽。我和“小少爺”都沒有懸念。我的記憶中,似乎最快樂的就是每周五下午的兩節作文課了。因為幾乎總有我塗鴉的作文被老師當作“範文”來念。而我呢,總是趴在桌子上,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其實心裡美着呢。然而造化捉弄人,我的作文競賽卷幾乎交了白卷。那次的作文題我大概這輩子都忘不了了。題目:燕子 體裁:說明文 我真的一個字也憋不出來……“小少爺”,也沒得獎。
英語競賽。我真的不記得有沒有“小少爺”了。反正我獲勝了。還是個一等獎。記得校長集合全校師生開會發獎。記得我上了主席台,記得我從校長手中雙手接過了一隻黑色的長方形盒子。裡面是一支黑色的鋼筆。英雄牌的。我從來沒有用過,不是不舍得用,而是沒錢買墨水。即便如此,課下我也總是有意無意偷偷打開黑盒子,拿出鋼筆,把玩一會,再悄悄放進去,藏進書包裡。不知過了多久,總之我的興奮勁還有餘溫,它卻丢了……
關于“小少爺”的回憶,其實還有一個很溫馨的畫面,這也是我終生與“小少爺”“零”距離接觸的一段美好光陰。語文老師給我們訂了《語文周報》。上學的時候老師發給我們,可是到了寒暑假,老師就委派兩個男生挨家挨戶的送。這兩個男生其中一個就是“小少爺”,而另一個也是我小學初中的同班同學“哈巴狗”。當然“哈巴狗”是綽号。小學時他的成績時不時在我班排第三,缺乏穩定性。人也不穩定,時不時跟在“小少爺”身邊繞,話特多,點頭哈腰的,而且又姓哈,所以同學們背地裡都尊稱他“哈巴狗”。幾乎風雨不誤,“小少爺”和“哈巴狗”每周都把報紙送到我家。我呢,總是在家盼望着他們到來的那一刻。但我從不親自去取,總是喊我媽去拿。我媽對他們特熱情,所以跟他們特熟,每次他們來時都有一大堆話說。我記得“小少爺”總是站在“哈巴狗”後面,罕言語。“哈巴狗”倒是輕松自在,應答如流。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我媽和“哈巴狗”在你一言我一語。我和“小少爺”隻是默默站着的看客,聽衆。有時彼此對視一眼,也像是挨了針紮似的,不約而同地快速閃避……也就大概十來分鐘,他們就走了。于是我又開始祈盼下一期的報紙了。有時我媽不在家,我隻好自己到大門口去,那我也不說話,接過報紙轉身快速跑回屋裡。大概二三分鐘,他們就離開了。于是我又開始盼望下次了…….
我的高中生活裡沒有“小少爺”。因為我那點可憐的物理底子真的慘不忍提(寫到這兒,我努力想想我的初中物理和化學老師。真是不好意思,尊姓大名不要說了,因為我壓根就不知道,好像他們的模樣都記不起來了),我隻好選學文科了。但是我的高中成績跟初中比,卻來了個鯉魚跳龍門——我在班裡的成績進了前十名,甚至最好到過班中第二名。我為什麼有這麼大變化?原因很簡單:我爸賣了挂面機,小買賣不做了;我爸退了南山包的地,隻剩了自家十畝責任田。因此我無論從精力體力,還是時間睡眠上都有了改觀,當然我的成績也有所改觀,雖然春種秋收或農忙時候我依然請假曠課。我爸為什麼有這麼大變化?原因也很簡單:我爸的一個好朋友——楊大伯跟我爸說:如果你這三個孩子這麼下去,哪個也考不出去。我爸經過深思熟慮,最後一咬牙,放棄家中的一切,投資入股去異地和别人做買賣了。“小少爺”選學了理科。從此我和“小少爺”真的徹底分開了。我和“小少爺”高中唯一一次近距離接觸就是有一次不知什麼考試,我們混班考。我剛一進考場就發現:“小少爺”的座位居然在我的座位左邊後一排。乃至那幾場考試我不由自主的不知回了幾次頭。當然考試結果很不理想。……總之我關于“小少爺”的高中回憶幾乎是“零”。
高三那年,學校似乎發生了什麼變故。當然我們學生不得而知。隻是覺得老師變換很頻繁。隻記得我們的數學老師,不到半年就換了兩三個,而且每個老師上課似乎都有情緒,甚至有時因為我們的“廢物”還頗有微詞。當然我們也确實是“廢物點心”,高考整個文班集體“淪陷”,開創了學校文班“零”的先河。而“小少爺”呢,卻一舉奪魁,為學校理班的輝煌又濃墨重彩了一筆。“小少爺”考進了河南某知名大學,而我則加入了複課大軍……為了歡送國家未來的棟梁,為了勉勵在校學生的鬥志,學校還專門開了個全校師生大會,“小少爺”的父親還上台講了話。“小少爺”是台上的佼佼者,而我則是台下的落難人……
後來聽到“小少爺”的消息是我考進師專後,春節給我的老師去拜年(她家就在我家後一排)——一個當初很厲害的,學生都怕得要命的而退休後又極度佛心的老太太。老太太七十多了,絮絮叨叨,從她的碎嘴中,我知道了“小少爺”回家過年也來看望她了,還提到了當年許多的同學及往事。“怎麼就沒提到你呢?哎,他咋把你給忘了呢?我也老糊塗,也忘了提你了……”我順情允諾着。我當時真的不知所措,無言以對。
再後來聽到“小少爺”的消息是我已經畢業上班了。有一次我在水果攤買水果。恰巧那賣水果的正是我的小學同學,而且她家離“小少爺”家很近。她一邊稱水果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小少爺”從大學搞了個對象,南方人。前些日子帶回來,住了好幾天呢。他媽忙得像待“祖宗”一樣……”。她還想絮叨。我打斷她:“多錢?我到點得走了。改天再聊.” 我催促着。
再再後來……已記不清是哪年哪月了。某日,我正在安各莊大街上的一個菜攤上低頭買菜,肩頭猛然被人拍了一下:“老同學。”
我扭頭一看,原來是當年送報的“哈巴狗”。
“買這麼菜,對象回來了吧。小别勝新婚,是得好好款待款待。”
“又取笑我。怎麼,紅光滿面,西服革履的,近來升官發财了?”
許多年來,我的諸多同學幾乎都沒什麼聯系,就這位“哈巴狗”還算有過交道吧。他本來就愛說,又好說,幾乎每次見面我都插不上話。“哈巴狗”可是能折騰的主。當年大學畢業後,為了留在唐山市工作,他把他爸留給他娶媳婦的房賣了去走人情,結果禮送偏了,打了水漂,錢去房沒,落了個兩手空空。幸虧他有個在鎮裡當了個不大不小的官哥哥,把他這個“唐漂”硬是拉了回來,在鎮政府找了個閑差,又出面牽頭哥哥姐姐湊錢給他買了一套房子,還托人給他介紹了個對象——據說離了兩次婚但沒孩子。“哈巴狗”結婚前還跑來找我借了兩千塊錢。
“實在沒辦法。你兒子都快上小學了,我這兒還光着個棍兒呢。我倒沒什麼,我家老爺子受不了,整天沒好氣的罵我。我的情況你是了解的,現在一個月掙得這倆大子兒,還不夠我抽煙喝酒的呢,再說了,七大姑八大姨的人情得走吧。哎,我這兒真是……快十二點了,家裡本來就沒米沒菜的,偏偏又來了客人……哎,我是真的體會到了‘欲渡黃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滿山’的滋味喽……人哪,就那麼回事,誰知道能混到什麼份上呢。光說我了,你還記得xx吧。”
我的心似乎多跳了一下,但臉上依然面帶微笑,無語。
“就是‘小少爺’。他怎麼樣,當初風光吧,那氣派,不可一世。搞了個南方對象,好幾年呢,居然黃了。他就在唐山呢。我在唐山漂着的時候,他和一個工廠的女工人結婚了,就是個普通工人,沒有任何學曆……不就仗着女方全家是市裡人嗎?看不起我們農村人。哎,如今的“小少爺”早已不能稱之為“小少爺”喽……”
我嘴裡不知呢諾了些什麼,心卻一直沉下去,沉下去……
“這些菜多錢?我也買點菜,一起結了吧。”“哈巴狗”的話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不用了。真是時隔三日,當刮目相看。成大款了,還是升官了?”
“哪裡。我現在在古城拆遷辦呢。還行吧。前幾天“小少爺”的老房賣了。聽說他和媳婦雙雙下崗了……人哪,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小少爺”這個搭乘了八十年代“天之驕子”最後末班車的當初讓我們這些“燕雀”一直仰視的“鴻鹄”“——居然下崗了。我默然着。不知怎麼了,卻沒有了以前的痛,心情反倒平和了許多,像排山倒海過後疲憊不堪的海浪,悄悄地,迅速地蔫了,之後便是平靜地缺少生機。
我真希望“小少爺”挺過這一關,”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幹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小少爺”,你聽到了嗎,星星也能點燈。
再再再後來……媽媽帶我兒子去趕集回來。“你還記得送報紙的你那個不愛說話的同學嗎?我看見他媽了,還領着一個小丫頭,比我外甥小兩歲呢。那個小丫頭長得可真不俊。她奶奶說像她媽。比我外甥可差遠了。他媽也一個勁誇我外甥呢。……哎,你怎麼了?我跟你說話呢,怎不接茬呢?”
我不敢稱自己是個孝女,但我自懂事以來,對我這位多病的母親一直堅守的原則就是:百孝順當先。然而那一次,我隻是默默地聽着,一句話也沒有。我說什麼呢?我無言以對。我的大腦早已空白一片…..
曾經有一次我去市裡考試,走過一片住宅區。偶爾擡頭仰望密集的樓群,突發靈感,或許沒準某扇窗口就是“小少爺”的家吧。想來應是一個祥和,溫馨,安逸的小天地。我傻傻地漫無目标的不知朝着哪個窗口微笑,心中默默地唱着蘑菇兄弟的歌:不知道你現在好不好,是不是也一樣沒煩惱……隻要過得比我好,什麼事都難不倒,所有快樂在你身邊圍繞……
再後來……再後來……直到今天我也一直沒有“小少爺”的音訊。我從來沒有主動探聽過有關“小少爺”的消息,我想我也沒必要有意去了解“小少爺”的情況,因為我對他的祝福早就在心裡溢得滿滿的。
我如今快奔五了。“小少爺”這三個字似乎早已永遠定格塵封在我大腦的某個角落,時不時地被别人或偶爾被自己的夢境翻出來,就像夏天家家戶戶涼曬閑置的過冬的衣服一樣,曬曬陽光,又整整齊齊地折好放進衣櫥,怕被蟲子蛀了,還要放上兩粒樟腦,然後上好鎖,再也不動。“小少爺”對我而言似乎就是一個特殊的名詞,至于其本人姓字名誰,相貌特征,興趣愛好,為人處世……我全然不知。然而就這麼一個概念,卻羁絆了我半生的光陰。我的世界,沒有你的形,更沒有你的心。我們從來就沒有天長地久,因為我們彼此從來就不曾擁有。我自己清楚明白,這不是愛情,也不是暗戀。我對“小少爺”的情愫,更準确一點應該說是我對“好人”的一種情愫。因為我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就不是人們概念裡的“好孩子”“好學生”“好妻子”“好媽媽”……所以我對“好人”有着一種發自肺腑的想往。基于我對“好人’的理解,凡是我認定的“好人”,我幾乎不再忍心去傷害。曹操當年“甯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的理論,我反其道而行之:甯願世人負我,也不願我負愛我的人;甯願我來下地獄,也要拯救我所認定的“好人”。
寫到這兒,我感覺有兩點清淚流過自己冰涼的臉龐。晶瑩中腦海再現那個拽着跟他本人不成比例的碩大的家做的書包,剛從地上爬起來,兩個鼻孔留着殷虹的鼻血的兩眼無助地,茫然地看着我的小男孩……我對“小少爺”情愫,窮盡了半生的光陰,為了忘卻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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