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的主線就是賈寶玉和林黛玉、薛寶钗的感情線。其中,第八回“ 比通靈金莺微露意,探寶钗黛玉半含酸”堪稱是寶、黛、钗三人情感的最大修羅場。
賈寶玉不顧賈政訓誡,偷偷溜到梨香院看寶钗,薛姨媽熱情地把他往寶钗屋裡推,寶钗趁機套近乎引他互看金鎖寶玉,排扣都解開了,丫鬟莺兒還在旁邊輔助:“和我們姑娘的是一對兒”。
林黛玉知道這件事不妥當,她頂風冒雪的大老遠趕過來給寶玉解圍,展示了一把她的高情商和毒舌。句句見血,字字如刀,狠狠打臉薛家母女,護住了寶玉的名聲,也宣示了一把自己的主權地位。
寶玉不敢說話,薛姨媽母女理虧在先,内心藏奸,被林黛玉一頓冷嘲熱諷也隻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功。
寶玉去梨香院為啥要偷偷摸摸?因為賈母、賈政要求他和薛寶钗避嫌
賈寶玉因為聽周瑞家的說寶钗生病了,一貫憐香惜玉的他想要去看大表姐薛寶钗。但是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去,也不敢提前告訴任何一個人。
(寶玉)因想起近日薛寶钗在家養病,未去親候,意欲去望他一望。若從上房後角門過去,又恐遇見别事纏繞,再或可巧遇見他父親,甯可繞遠路罷了。
作者曲筆寫的非常隐晦,但是細品就會發現,是賈母和賈政不允許寶玉去。
“上房”是哪裡?答案在第三回中寫得很明白,“正面五間上房”是賈母的住處,寶玉此時就在賈母屋裡,雖然賈母已經睡着了,但是兩邊抄手遊廊上有很多丫鬟婆子,遇見了肯定是要問他往後跑要幹什麼?這時候大觀園還沒建造,寶玉不好回答。
賈母的住處在榮禧堂西邊,寶玉如果從這邊後角門出去還要經過鳳姐的院子,以及賈政的書房。鳳姐偶爾會抓他壯丁抄寫東西,如果被鳳姐抓住,寶玉也不好交代。
最倒黴的就是害怕遇見賈政,端正嚴肅的賈政是反對寶玉和薛家人接觸的,尤其認為寶玉和薛寶钗應該避嫌。這話要從薛姨媽進賈府說起。
話說薛姨媽身為寡婦,明明有成年的兒子薛蟠,卻不能扶持他頂門立戶支撐家業,而是一味溺愛縱容,養得無法無天,直到大街上打死人命,終于兜不住了,索性帶着他投親靠友,寄人籬下去了。
薛蟠一個大男人也不想丢人,真的跟着母親和妹子常年住到了大姨媽王夫人家裡混吃等死。他的大姨夫賈政十分頭疼,一個寡婦小姨子,一個成年外男色鬼大外甥,一個成熟美豔的成年适婚大外甥女。
賈政能怎麼辦,隻能把她們安排得盡量遠一些,減少薛家人和賈家人的接觸。梨香院在榮國府後牆東北角上,離内宅還隔着後花園,“相隔兩層房舍,又有街門另開”,賈政對薛家人的避之不及表現的不能更明顯了。
寶玉也很清楚賈政對薛家的厭惡,所以他甯可繞遠路,明明要去東北角卻咔咔往南跑,出了二門過了穿堂,才向東向北繞廳後直奔梨香院。
直到這時候跟随他的一大堆奶媽、丫鬟、小厮們都不知道他要幹啥去,還以為他要去甯國府看戲。他也不敢說,因為說了肯定會被阻攔,一溜兒跑過去這些人也就無可奈何了。
結果倒黴的是遇上了賈政的一群清客相公,偏偏一個叫詹光(沾光),一個叫單聘仁(擅騙人),這裡是作者暗喻薛家,攀附權貴又圖謀金玉良緣,屬于又沾光又擅長騙人。
這時候嬷嬷大概知道寶玉打什麼主意了,她問了清客相公一句說:“你二位爺是從老爺跟前來的不是?”這句話顯然是想阻止寶玉了,隻要聽見賈政在書房,嬷嬷就有話說。
可是這倆清客也是妙人兒,見寶玉直奔東北方向,知道這位小公子要去尋摸那位薛家的表小姐,他們就說:"老爺在夢坡齋小書房裡歇中覺呢,不妨事的。”
這話說的非常有意思,足見這些清客的油滑,他們完全懂得賈政的忌諱和寶玉的心思。而且這些清客也輕視薛家,并不勸寶玉别去,而是說“不妨事”,好像薛家的正當婚齡的成年小姐也不用避諱什麼男女大防一樣。
别看他們給賈政當請客,天天拍馬阿谀混飯吃,其實這些人都是有身份的,至少也是舉人以上功名才有資格給國公府做清客,否則哪裡當得起賈政稱呼他們一聲“老先生”呢?
既然有功名,作為士族讀書人自然是瞧不起沒落商賈薛家了。
薛家母女設計套路賈寶玉,林黛玉頂風冒雪來解圍,維護自己的姻緣賈寶玉心裡沒有那麼多彎彎繞,原本他去梨香院,隻是為了看看妩媚豐豔的美女寶姐姐病好了沒有。當他來到梨香院,薛姨媽真的比看見天神下降還要激動。
寶玉忙請了安,薛姨媽忙一把拉了他,抱入懷内,笑說:“這麼冷天,我的兒,難為你想着來,快上炕來坐着罷。”命人倒滾滾的茶來。
這裡有一處需要劃重點注意,就是薛姨媽這一句:“這麼冷天”,注意當時是冬季,寒冬臘月,天氣很冷的。
薛姨媽一聽寶玉是來瞧寶钗的,不肯錯過這個好機會,一把就将寶玉推進了寶钗的裡屋去。于是,在“金玉良緣”的大旗下,薛寶钗和貼身丫鬟莺兒,一看男主角賈寶玉登場,就來了一出賈母“掰謊記”中惡俗無比的“才子佳人小說”中才有的橋段。
縱觀整本《紅樓夢》,處處都是反套路,唯有寶钗和寶玉互看金鎖寶玉這一回,妥妥地明清風月傳奇的套路,而且還是女方主動套路男方。
寶钗看見寶玉進來,主要做了這麼幾件事:1、讓寶玉炕沿上坐了;2、主動問寶玉要通靈玉看,挪近前來湊近了寶玉身邊;3、拿到寶玉摘下來的通靈玉,專門念了兩遍上面的字;4、在莺兒的輔助下成功吊起寶玉對黃金鎖的興趣;5、毫不避諱地解了大襖的排扣,把貼身帶的金鎖掏出來,讓寶玉靠近她托了鎖看。
這裡有一個鮮明的對比,就是寶玉的通靈玉在外套外面戴着,而且他是摘下來遞給寶钗看的;而寶钗的黃金鎖是在内衣裡面貼身帶着,并且她沒有摘下金鎖,而是讓寶玉湊近了她身邊看的。
寶玉一個十二歲的小公子都知道禮數,把通靈玉摘下來給寶钗,寶钗這個成年的大姑娘竟然不知道避諱男女大防嗎?當然不是,寶钗就是故意引得寶玉和她親近,寶玉就這樣聞到了寶钗身上的幽香。
《三言二拍》《金瓶梅》等小說中也有很多女子思春,主動引逗男子,用的都是這種套路,作者甚至直接套用了吳月娘和李瓶兒、潘金蓮的外貌描寫組成了薛寶钗的外貌,幾乎全是古代女子吸引男子的幾項特長:漆黑油光的纂兒、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并且皮膚雪白,身上有香氣。
賈寶玉和薛寶钗也是從這一回親密接觸之後開始更加熟絡起來,寶玉時常來看寶姐姐,寶钗有事沒事去寶玉屋裡坐着,三更半夜還不走。
寶钗的确靠她成熟豐豔的女性魅力吸引了賈寶玉,而賈寶玉從一開始就是饞寶钗的身子,在太虛幻境和兼美做夫妻,認為她“鮮豔妩媚,有似乎寶钗”,後來又因為寶钗羞籠紅麝串露出膀子看呆了。
可想而知,按照賈寶玉内心世俗的需求,如果沒有林黛玉,他會愛上薛寶钗,和她結婚,過世俗夫妻的生活,雖然難免會因為三觀不合走上賈政和王夫人的老路,但應該也能像賈琏鳳姐一樣恩愛幾年時光呢。
隻可惜,賈寶玉已經有了林黛玉,他的心再也不可能屬于薛寶钗,但是薛家人這樣套路寶玉,一來二去,很難說會發生些什麼妨礙名聲的醜事。
林黛玉是非常聰明的,她比寶玉更懂得男女大防,她一聽寶玉偷偷跑去了梨香院,立刻就趕來了。注意,這可是寒冬臘月的,而且外面還下着雪,一向體弱多病,怕風怕冷的林姑娘,就這麼頂風冒雪的走了長長的路,她不是專門來吃醋的,她是救寶玉來的。
如果林黛玉沒能及時出現,鬼知道薛寶钗和賈寶玉還要做什麼?薛寶钗和寶玉頭挨着頭親親密密這半天,說一會兒就來的薛姨媽也在刻意拖延給他們制造二人世界。
如果寶玉自己在這裡真的喝醉了,睡在了梨香院,寡母孤女在家裡留宿了外男,寶钗的清白名聲就全毀了。寶玉會被賈政打個半死,等養好了傷,估計很快就要和寶姐姐訂婚了。
賈母也會因此對寶玉徹底失望,寶玉的仕途也算是基本告吹了,畢竟嶽家是商賈,大舅哥有人命案,榮國府嫡公子的臉面掉在地上碎的根本拾不起來,捐官都不好意思去吏部報道。
寶钗的目的倒是實現了,成了王夫人的親兒媳婦,聰明能幹有學問,八面玲珑有情商,家世卑微,全心全意抱王夫人大腿,肯定比王熙鳳更加好用,榮國府管家媳婦非她莫屬,她的哥哥将一生得到賈府庇護,她的母親也可以安度晚年了。
從金陵鄉間的沒落商賈之女一步登天成了頂流權貴國公府的貴族少夫人,這就是薛寶钗夢寐以求,不擇手段也要實現的青雲志。
可惜林黛玉是不會讓她這麼輕易就得逞的,林黛玉此時父親還在世,作為身份高貴的名門千金,她是賈母身邊的寵兒,賈母一心撮合寶玉和黛玉的婚事,延續賈府和林如海的姻親合作關系。
因為林如海的仕途是非常樂觀的,将來寶玉有這樣的探花郎和朝廷高官老丈人,也會對他的科舉仕途有更多助益。
林黛玉在賈母膝下和寶玉青梅竹馬長了這幾年也是非常和睦。因為女孩兒比男孩兒早熟,林黛玉已經發現自己對賈寶玉的愛情,眼看父親、舅舅和外祖母的态度,将來寶玉八成就是自己的丈夫,她怎麼可能允許薛寶钗橫刀奪愛呢?
此時,林黛玉還不是無依無靠的孤女,她是鹽課政、蘭台寺大夫林如海老爺家的大小姐,正經的名門貴女,士族千金。她從内心瞧不上薛家,看不起薛寶钗都是很正常的。
如果沒有薛姨媽的這層親戚關系,薛寶钗根本就沒資格和黛玉、賈府三春平等往來,互稱姐妹。
不信就看看同樣的皇商之女夏金桂,從她嫁給薛蟠開始,賈府裡從上到下,有一個人理會她嗎?并沒有任何人和她交往,不是因為夏金桂潑辣,而是因為賈府裡的媳婦姑娘們都瞧不起她,她跟薛姨媽沒有血緣關系,賈府衆人就半點面子都不給了。
林黛玉高情商毒舌刀刀見血,薛姨媽聽不懂,薛寶钗招架不住林黛玉頂風冒雪的趕到梨香院的時候,薛寶钗在寶玉面前解開的棉襖排扣大約才剛剛扣好。
林黛玉一進門就是一記飛刀,她對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二寶說了這樣一句話:“嗳喲,我來得不巧了!”
這話說的其實很重了,頗有幾分正主捉奸的味道。黛玉的意思是她不該來,打擾了寶玉和寶钗的好事。
寶钗心裡有鬼,當然不肯承認,就反問黛玉這話怎麼說,黛玉的回答屬于補刀:“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潛台詞就是:别裝蒜了,我們都是為了同一個男子而已。
薛寶钗見林黛玉的話根本沒法反駁,她隻能裝糊塗:“我更不解這意。”林黛玉巧妙地就化解了寶钗的借力打力。
黛玉笑道::“要來一群都來,要不來一個也不來,今兒他來了,明兒我再來,如此間錯開了來着,豈不天天有人來了?也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熱鬧了。姐姐如何反不解這意思?”
寶钗這下沒話說了,她雖然聰明圓滑,但是論才思敏捷,比黛玉還是差點兒。何況她心裡有鬼,黛玉步步緊逼,自然也不敢多說話了,說得越多,錯的越多,和寶玉提升親密值的任務已經達成,何必和黛玉磨牙?
黛玉是穿着大紅羽緞對衿褂子來的,寶玉知道外面下雪了,也忙着要鬥篷。李嬷嬷見黛玉來了簡直就像盼來了救星一般,她趕緊發話讓寶玉和姐妹們玩一會兒,又讓小丫鬟取鬥篷,還讓等在外面的小厮們都散了。
黛玉沒來之前小厮們丫鬟們都在院子裡等着,李嬷嬷應該是在外間被薛姨媽纏住了,所以她知道薛姨媽擺茶果子。李嬷嬷一直讓那些下人們在院子裡伺候,就是在催促寶玉快點走的意思,否則不至于下了半天雪珠,還讓他們在那裡等着。
李嬷嬷心裡很緊張,寶玉私自偷跑過來,真出了什麼事兒,賈母和賈政要是問責她可逃脫不了責任。好在林黛玉已經來了,李嬷嬷總算放了心,隻要有林黛玉在,就算留下吃飯喝酒,也是平安無事了。
所以,她才吩咐取鬥篷,一會兒好回去,又讓小厮們都散了,不用戳在這裡提醒薛家人注意分寸了,同時以防萬一了。
薛姨媽果然留着吃飯喝酒,而且由着寶玉,李嬷嬷也有了底氣,趕緊上來勸阻。
李嬷嬷道:“不中用!當着老太太、太太,哪怕你吃一壇呢。想那日我眼錯不見一會,不知是那一個沒調教的,隻圖讨你的好兒,不管别人死活,……”
李嬷嬷這話真的非常難聽了,這個沒指名道姓的“沒調教的,隻圖讨你的好兒”的人,說的不正是薛姨媽嗎?
可笑薛姨媽還沒聽出來,明明寄人籬下還硬沖大頭,以為自己就算不是主人也有這個面子,大包大攬的非要把李嬷嬷推開。李嬷嬷雖然瞧不上薛姨媽,但是畢竟是主母的親戚,她也不敢十分得罪。
幸虧還有林黛玉在場,李嬷嬷指望着林黛玉來給寶玉解圍,可是林黛玉卻對李嬷嬷萬般不滿。所以她在薛姨媽的酒席上句句毒舌,不但譏諷寶玉,打壓了寶钗,警告了薛姨媽,還狠狠教訓了李嬷嬷。
接着就是寶玉要喝冷酒,薛姨媽勸了不管用,薛寶钗說話他就偏肯聽。林黛玉坐在旁邊“磕着瓜子兒,隻抿着嘴笑”就是在思索怎麼發作,正好紫鵑讓雪雁送來手爐,林黛玉立刻指桑罵槐:“也虧你倒聽他的話。我平日和你說的,全當耳旁風,怎麼他說了你就依,比聖旨還快些!”
這話說得十分明顯了,寶玉明白,寶钗也明白。薛姨媽不知道明白不明白,反正大家都不說話,她不能讓氣氛尴尬。
薛姨媽因道:“你素日身子弱,禁不得冷的,他們記挂着你倒不好?”黛玉笑道:“姨媽不知道。幸虧是姨媽這裡,倘或在别人家,人家豈不惱?好說就看的人家連個手爐也沒有,巴巴的從家裡送個來。不說丫鬟們太小心過餘,還隻當我素日是這等輕狂慣了呢。”薛姨媽道:“你這個多心的,有這樣想,我就沒這樣心。”
黛玉的聰明絕頂在此處顯露無疑,她随機應變的能力真的是堪稱一絕,她對自己剛才那樣鋒芒畢露的言辭,能圓的讓人無可挑剔,合情合理,這份高情商實在是令人驚歎,薛姨媽也隻能感歎她“多心”罷了。
李嬷嬷非常害怕,就求着黛玉幫忙勸寶玉。可是黛玉根本不想搭理她。
黛玉一聽這話就來氣,直接針對李嬷嬷一頓怼,順便對薛家母女連消帶打。
黛玉先怼李嬷嬷說:“别掃大家的興!舅舅若叫你,隻說姨媽留着呢!”這話的潛台詞就是責怪李嬷嬷為啥這時候才想起賈政來,早幹什麼去了,縱容的寶玉跑來這裡,還要她費勁來救場。
黛玉反讓寶玉喝,不要理李嬷嬷,意思就是吓唬李嬷嬷,看等寶玉喝醉了,事情腦鬧大了,這麼收場呢?以後要記住這個教訓。
李嬷嬷非常害怕,就求着黛玉幫忙勸寶玉。可是黛玉根本不想搭理她。
林黛玉冷笑道:“我為什麼助他?我也不犯着勸他。你這媽媽太小心了,往常老太太又給他酒吃,如今在姨媽這裡多吃一口,料也不妨事。必定姨媽這裡是外人,不當在這裡的也未可定。”
黛玉這裡看似是怼李嬷嬷,其實是在罵薛家母女,提醒她們注意自己的身份,隻不過是外人,不要做得太過分了。
李嬷嬷是聽懂了的,她又是急,又是笑的說了這樣一句話:“真真這林姑娘,說出一句話來,比刀子還尖。這算了什麼呢。”這算是借題發揮,拿李嬷嬷作筏子呗。
薛寶钗也忍不住了,這半天林黛玉句句毒舌紮心,言辭犀利,明着是針對李嬷嬷,其實都是針對她們母女倆,薛姨媽蠢笨,薛寶钗當然要回應一下,可是她也沒法回應,黛玉的話太有技巧了,所以她隻能“把黛玉腮上一擰”,說道:“真真這個颦丫頭的一張嘴,叫人恨又不是,喜歡又不是。”
寶钗為啥不能喜歡黛玉?因為黛玉實實在在是在罵她。她為啥不能恨黛玉?因為黛玉雖然罵她,但卻像是在幫她。薛寶钗雖然心裡不服氣林黛玉,但是嘴上不得不服,因為林黛玉的言辭根本無懈可擊。
薛姨媽還在做夢呢?繼續勸寶玉喝酒,親自做陪。然後讓寶黛都吃了晚飯才走,還說什麼“便醉了,就跟着我睡罷。”
等到吃完飯,寶玉已經喝醉了,李嬷嬷早就跑了。為啥跑呢?逃避責任,并且害怕林黛玉再拿她當槍使。
林黛玉要回去了,她還問了寶玉一句:“你走不走?”言下之意是,你真的要跟你姨媽一起睡嗎?寶玉還是懂事的,他乜斜倦眼說:“你要走,我和你一同走。”這句話也算是一語成谶,後來寶玉果然抛棄了寶钗,在黛玉死後,出家當和尚了。
黛玉還當着薛家母女的面,對寶玉說了這樣一句話:“咱們來了這一日,也該回去了。還不知那邊怎麼找咱們呢。”這也是一個證據,表明寶玉是不被允許私自到梨香院來的,而林黛玉來梨香院其實是告訴了賈母的,因為紫鵑都知道送手爐來。
黛玉還親自給寶玉整理了鬥笠,其實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宣示主權,做給薛家母女看的,她和寶玉才是親厚的一對兒。
寶玉和黛玉回到賈母屋裡,晴雯等人丫鬟還以為他去甯國府看戲了呢。作者特意提到賈母“知是薛姨媽處來,更加喜歡”,賈母歡喜啥呢?當然是林黛玉把賈寶玉帶回來了,啥事沒有,賈寶玉不用挨揍挨罵了!
至于薛姨媽讓寶玉喝酒,賈母其實是生氣的,“因見寶玉吃了酒,遂命他自回房去歇着,不許再出來了。”為啥不許再出來呢?因為喝醉了容易摔倒,或者沖了冷風可不是鬧着玩的,所以才“因命人好生看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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