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上初中的時候吧,“筆仙”突然就在校園裡火了起來。女生們都在議論這款遊戲,大體内容濃縮成三個字,就是“可!靈!了!”
中學是個比較有意思的年紀,小學時我們對世界充滿了好奇,中學時我們自認為有能力去了解世界了。所以總是會帶着好奇心辦很多傻事,不過辦完傻事吃了虧,也就真的了解世界了。我所理解的叛逆期,多半是因好奇而生。内心已經有了世界的大體雛形,有些人是要用行動去驗證真假的。聽話的孩子多,但用腦袋撞南牆的孩子也多。再加上那段時期,受香港鬼神影視作品的影響,一些膽大的女孩子便開始在高年級朋友的教導下,玩起了神秘的“筆仙”遊戲。
我不是女孩子,但是我也很好奇,到底怎麼就一夜之間火成這樣了呢。那時候,同學裡有一個年紀大我幾歲的男生,他學會了這種遊戲的玩法。他家住在平房,那種一個胡同一個胡同并排的那種。胡同裡和胡同裡的孩子們很團結,他們打小就認識。胡同裡有高年級的男孩子,我這同學也是在高年級學生的指導下學會的。他說他會,我讓他帶我玩一把,于是他就把我領到胡同裡最後的那間屋子裡,他說一定要人少,一定要安靜,一定要陰暗,這是能請來“筆仙”的基本條件。雖然氣氛是烘托到了,可我一點都不害怕,我可是曾為敢不敢跳樓跟同學打賭,并在老師和同學尖叫聲中一躍而下的男人。雖然之後,我曾為沒提前說好賭注而懊惱,但卻無意引發了男生在晚自習後跳樓來證明自己勇氣的熱潮。我怕什麼?除了興奮就是期待,這種感覺并不是一款遊戲帶來的,而是我即将驗證這個世界到底科學是主宰,還是科學是無知。
我記得他拿了一張紙,上面寫了數字,“是”和“否”,别的我不記得了。然後我們兩個人按照他所說的方式一人貢獻出一隻手,夾住了一隻透明管圓珠筆。他教我請“筆仙”的口訣:“筆仙筆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若要與我續緣,請在紙上畫圈。”圓珠筆很緩慢地畫了個圈,很不規則的圈。同學沖我一揚下巴,示意我可以問問題了。我記得當時第一個問題是問筆仙是男是女,答案我給忘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問,可能是因為我把它想象成一個美麗的女鬼了吧。剩下的我都忘了,隻記得最後得到了一個答案,那就是我上輩子是非洲的一個女醫生。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這麼善良,而且還那麼喜歡非洲。我還以為是因為非洲有許多動物呢,原來我曾經在那裡幫助過很多人啊。根據自己的性格和理想,我聯想了很多。當時涉及到黑人的話題,大家都會覺得好笑,覺得黑人長得醜。我卻沒有那樣的感覺,我覺得黑人越黑越漂亮,再加上男人的體型,女人的身材,在電影裡都是最出類拔萃的,所以我一直認為是自己的審美有問題。那一刻,我找到了答案,原來我上輩子一個善良的非洲女醫生呀。
開始我還在後悔為什麼不問點有用的問題,比如我能不能和暗戀的那個女孩結婚之類的。可後來我冷靜了下來,開始對這次遊戲有些失望,因為我辨别不出遊戲的真假。我仔細思考了一下,有一些疑點。第一,遊戲後我一再詢問那個同學“你的手确定沒有用力是嗎?”,但是他卻沒有問過我一次。他難道對“筆仙”這款遊戲這麼信任嗎?還是說他掌握着遊戲的主導權,所有的答案都是他指引所得?第二,遊戲太過順利了,順利的跟小孩子過家家似得。簡陋的道具,随機的時間段,大大咧咧的姿勢,最讓人可疑的是我當時嘴裡還叼着一根煙。“筆仙”對尊重沒什麼要求嗎?事後,我沒有在追問那次遊戲到底是真是假,問了他也會說是真的。我也沒有在玩過這款遊戲,因為遊戲中能找到太多有漏洞的地方。最主要的一條,就是沒有完全可以信任的遊戲夥伴。所以,這個遊戲就成了我青春記憶中的謎團。
在之後,也看到或聽到過有關“筆仙”的事件和新聞,印象最深的是高中軍訓時發生的事情。軍訓時晚上大家自由活動,操場上大家都圍成圈,有的唱歌,有的跳舞,有的聽教官講故事。有幾個女生不願意出來,在宿舍關着燈玩“筆仙”。那時我正在操場上讓舍友教我彈吉他,突然就聽到女生宿舍裡發出的慘叫聲。随後,那幾個女生就逃出了宿舍,那叫聲真是……慘的不能再慘了,有一個詞特别合适,叫“歇斯底裡”。那是一種來自靈魂的恐懼,她們根本不顧形象,不顧其他人的看法。哭喊着逃出宿舍,連滾帶爬地往人群中跑。幾個教官把她們制止住,我注意到一個女生的眼神,跟傻了一樣,直的,那可比影帝影後表現出來的真實太多了。這麼說吧,正常的人和人對視,看着陌生人的視線維持不了多久,總是會不經意的把視線挪到别的地方再回來。但是那女生不是,她能一直可以和你對視。她鎖定圍上來看熱鬧的人群中的一處,就一直望着,眼神是直的。女生被教官帶走了,後來才知道她們是在宿舍裡玩“筆仙”吓得。但是她們究竟見了什麼,沒有人知道,可能隻有教官才知道。我當時還想,高中這幾年一定要跟這幾個女生認識一下,問明白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果她們那麼“專業”的話,得想辦法讓她們帶我玩一把。當時的傻小子,接近女生的理由就是這麼單純且偉大——對世界的探索精神。後來……我忘記去探索這件事情了。在高中期間,我壓根沒把這“作業”放在心裡,也隻有跟别的男生聊過一兩次而已。可能我當時覺得日子還長,機會還多吧,反正一眨眼就沒有機會了。
不光是身邊的見聞,報刊和電視也曾經揭秘過“筆仙”的原理。因為“筆仙”在那時的校園實在是太普遍了,每一個學生身邊都有一個玩過這款遊戲的人。我記得湖南電視就做過一期探索“筆仙”的節目。當時有記者跟學生們一起玩,記者一再提出質疑“筆仙”的問題。最後,記者說如果你真的存在,就讓蠟燭滅掉什麼之類的,結果就實現了,随後就是大家的尖叫聲。這個節目我沒有看完,隻是看了網上流傳的這一段而已。但是我想節目組最後肯定是給出一定的科學解釋的,不然怎麼可能播出。關于這款遊戲的解釋,最權威的說法是這樣的。
第一,從物理角度來講:玩“筆仙”不允許以肘或腕作支撐,需保持懸空,筆垂直于紙面任何一點。身體時刻要放松,同時還承受地心引力。控制身體面積需要維持一定張力,受到指令壓力,身體的壓強就會加大。當懸腕、無支撐、光滑紙面、尖筆這一切矛盾條件具備,兩個人都會互相用力,因此,身體作用下的筆環行運動成為必然。第二,不排除被賦予了暗示性人格特征的人所受到的心理暗示和環境暗示,會由于意識範圍縮小、精神高度集中而産生違拗症狀。即意識會向相反方面運動,比如身體不讓動時,意識上會強烈地想動。第三,念咒後,精神較為敏感的人會處于半催眠狀态。在心理學上,催眠會使人進入對自己希望事情的自我迷茫和陶醉中。
其實還有一種解釋,不是專家說的,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男生還女生一起玩,男生故意吓唬女生的。或者說女生吓唬女生,女生心裡不是有很多秘密嗎?誰知道她們團夥内部能發生多激烈的陰謀陽謀。說不定哪天其中一個翻了臉,取笑對方說:“哈哈,那天玩筆仙我騙你的!”然後另外一個愛面子,硬着頭皮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但是我告訴你,筆仙是真的,你感覺我到,我感覺到了,它會報複你的不敬行為的!”。你要問她“你怎麼感覺到的?”她會說:“哼!反正我感覺到了。”
我一直以為“筆仙”是初中時期時才被發明的遊戲,可實際上它已經流傳了很久。“筆仙”的前身叫做扶乩,最早的源頭可以追溯到上古時期的巫術時代,在上古時期有一個“職業”叫巫師,要掌握的就是扶乩,每當遇到什麼問題,都需要巫師利用扶乩來溝通上天的神靈解決,後來,随着發展,地區開始分裂,扶乩随之也發生了變化,按照衆多記載來看,扶乩遺落到了苗族地區,就開始出現了筆仙一類的東西。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記載,比如《辭源》:舊時迷信,假借神鬼名義,兩人合作以箕插筆,在沙盤上劃字,以蔔吉兇,或與人唱和,籍以詐錢;
《紅樓夢》:我在南邊聞妙玉能扶乩,何不煩她問一問;
《閱微草堂筆記》:大抵幻術多手法捷巧,惟扶乩一事,則确有所憑附。然皆靈鬼之能文者耳。所稱某神某仙,固屬假托。
不管怎樣,我現在已經不好奇“筆仙”的真假了,因為我壓根就沒有證據說它是真是假。它隻是留在我青春的謎團而已。我現在好奇的是,“筆仙”為什麼在“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時代,還有大煉鐵時代、以及破除封建迷信等一系列“打擊”之後,在同一個時間段、同一種模式、同一句口訣的前提下“死灰複燃”,并廣為流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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