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風鈴陣陣
天氣陰冷,瑟瑟寒風中忽然傳來一股烤紅薯的味道,霎時覺得溫暖親切。
小時候,大雪飄灑,每個中午從學校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從竈膛裡摸出一個紅薯。那紅薯依然燙手,有時紅薯皮已經燒黑,隻剩裡面不多的瓤,吃起來甜中有澀澀的酸味,可一到口中,立馬抵禦了寒冷和饑餓。
1990年中國承辦亞運會,大街小巷傳唱着那首《亞洲雄風》。學校裡号召我們每人上交五斤煮熟然後曬幹的紅薯杆,就是去掉紅薯葉子的紅薯莖。據說是為了給亞運會的運動員吃的。我和妹妹提着筐子,拿着鐮刀,割了好幾筐。回家擇洗,然後在開水鍋裡煮熟變軟。紅薯杆不出貨,有同學用一個大大的蛇皮袋子背到學校。大家覺得能為亞運會做貢獻,非常驕傲。
有一天我去街上買東西,看到一家店鋪門前晾曬着一捆又一捆紅薯杆,有的顔色發黑,長着白毛。門前的卡車上還堆得像小山一樣。心裡很難過,想着這些可能就是我們上交的,亞運會已經結束了,運動健兒還沒吃到。
其實,夏天的中午,很多時候,紅薯葉子是我們面條鍋裡的青菜。它生長得特别快,把尖端的嫩芽掐掉,隔一夜就長很長。紅薯葉子下到鍋裡,顔色略微發黑,面條染了淡淡的黑色,但在口感上,面條吃起來特别柔和滑膩。我嬸嬸有一段時間,經常到城裡幫她娘家侄女賣鞋子。去城裡的前一晚上,他們全家就到地裡掐紅薯葉子,有時候提着筐子割回來收拾。把紅薯葉子用尼龍繩子一捆一捆包紮好,浸泡在洗衣服的大塑膠盆子裡。第二天淩晨,嬸嬸一捆一塊錢,站在街頭不到半小時就賣完了。
大家經常戲笑我表姐,她小時候說一句話:“包谷糁,丢紅薯,肚子吃得歪扭住!”表姐小時候是紅薯養大的,白白胖胖,大家說她是紅薯膘。把煮熟的紅薯壓成紅薯泥,一勺一勺舀着吃,就像吃糖泥。在我們老家,秋收之後,苞谷入室,幾乎每家早飯都是紅薯苞谷稀飯。母親有幾年喂豬,紅薯苞谷稀飯人吃豬也吃,滿滿一大地鍋,熬得特别稠,不是稀飯,簡直是糊糊。我實在不願意吃,總是草草應付兩口,以至于在心裡發誓:将來再也不吃這種飯。
母親跟着我之後,早飯無論是大米稀飯,小米稀飯,還是豆漿等,她總說吃了不貼心。托老家人帶來苞谷糁,又買來紅薯,她吃後分外高興。但說我熬得時間不夠,做得太稀。我提起老家那糊糊難以下咽。母親說:“下地幹活,做稠點頂餓。紅薯吃多了痢心,稠點也不顯得紅薯多。”
現在大家都說紅薯是“抗癌之王”,街上一窩蜂出現了“地瓜坊”“紅薯大王”等店鋪。看到紅薯在精緻的烤箱裡上上下下轉動,有的烤熟後切成片裝在一個個袋子裡,總感覺特别不符合紅薯的風格。想起大概六七年前在開封老城牆下的烤紅薯。那是泥土糊的共分七層的大烤爐,烤爐頂上蓋着一個黑色帶紅綠花的金絲絨棉被,還有一個伸出爐頂半米高的煙囪。老公說1996年,他在開封學習,每天在這個地方吃上一個烤紅薯,是他對自己的額外獎賞。那次我們全家每人吃一個又大又圓的紅薯,那金黃金黃的紅薯瓤,在深秋的古城下,仿佛閃着光芒。
而今,溫暖我整個冬季的,依然是每天早晨那碗熱氣騰騰的苞谷紅薯稀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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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風鈴陣陣,等你FM主播。從事太陽下最光輝的事業16載,業餘寫作。作品曾在《人民文學》,《散文》等雜志發表。外表沉靜,内心淡然,希望通過等你fm結識更多的同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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