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鋼制船艙猶如“蒸籠”，目光焦灼，出海的船員企盼回家。

為追索欠薪船員選擇拒不離船，船東200餘萬元租金也難見蹤影，為挽回損失船東決定收回船舶，雙方陷入僵局。

甯波海事法院啟動訴前調解程序，海事法官登船調解，讓船員安“薪”返鄉，讓船舶能夠盡早恢複經營。

“謝謝法官,我們已經拿到錢,正在回家路上!”

“謝謝法官,我司已經開始修船,為保障船舶管理的延續性,正和數名船員洽談,繼續留船為我司工作……”聽到船員與船東安徽某運貿公司負責人的回複,甯波

海事法院承辦法官心中的“石頭”終于放下了。一起疑似因光船承租人“棄船”導緻的船員集體讨薪的案件,經過法官的不懈努力調解,相關各方終于達成協議,15位船員拿到部分工資,願意下船回家了;船東也得以收回船舶,修理保養後可以投入營運,避免了船舶被扣押的命運。

光船租賃

又稱“船殼租船”,是指由船舶所有人向租船人提供不配備船員的船舶,在約定的期間内由租船人占有、使用和營運,租船人按合同約定支付租金的租船業務方式。船舶所有人将除船舶處分權之外的船舶占有權、使用權、收益權全部轉讓給光船承租人,船舶所有人在履行交船義務之後,不參與任何船舶的管理和運營,僅按光租合同定期向光船承租人收取一定租金。

2022年2月,A輪的15位船員經船員勞務中介機構的介紹到該輪上工作,其後15位船員幾乎未領到過任何工資。從今年2月至4月間僅運營9個航次,此後受疫情影響,便在舟山海域抛錨停航。停航錨泊期間,該輪逐步陷入了停水、停電、斷油的窘境,船員們在船上的基本生活難以為繼,而因被拖欠數月工資,有的船員甚至連回家路費都沒有,船員們因此拒絕離船,并于2022年5月底,以船東安徽某運貿公司為被告向甯波海事法院起訴。

另一方面,被告安徽某運貿公司也有苦衷。該公司稱,其已将船舶光租于案外人,該運貿公司盡管是該船所有人,但并非該船實際經營人,15位船員也并非由其雇傭,對其工資債權真僞及數額均不予認定,也不同意與船員進行全面調解。但是該公司深知,根據海商法的規定,15位船員工資對所工作的A輪享有優先受償權,在承租人已“棄船”且不履行債務的情況下,該船将被司法扣押、拍賣,所得款項将用于償付工資債務。另外,被告已安排A輪進入舟山一修船公司碼頭停靠,但因船員拒不離船,船東無法接管船舶開展後續的修理事宜,由此又将産生高額的停泊費。被告焦急萬分,迫切希望法院能夠介入促成和解。

該案在立案前,甯波海事法院即啟動訴前調解程序,并委派人民調解員調解。人民調解不成後,承辦法官馬上與雙方代理人展開多輪溝通,通過認真傾聽雙方主張,了解到雙方的主要訴求,最終确定了本案調解方案:即先行由安徽某運貿公司預付15萬元,先行解決船員遣返及船舶交接事宜,後續再具體審理船員全部欠薪償付及主體責任問題。被告對該方案表示同意,接下來就是争取原告15位船員的同意。

6月23日下午,豔陽高照,初夏的烈日炙烤着大地,承辦法官一行四人冒着37℃的酷暑登上A輪,室溫超過40℃的逼仄船艙内,法官開始了調解工作。

承辦法官表示法院根據申請已“活扣”A輪,船員們的工資是有保障的,給大家吃了“定心丸”,大部分船員同意上述調解方案,但就在這時,個别船員明确反對,表示不拿到全部欠薪決不下船,調解又一次陷入僵局。

經過與個别船員的單獨溝通,承辦法官了解到,部分反對這一調解方案的船員“心結”在于如果按船員工資欠薪數額分配,則船長、輪機長等高工資等級的高級船員在15萬元中享有較高的分配比例,普通船員或無證書船員所占比例較低,甚至有的僅能拿到千餘元,心理落差較大,過少的分配款項也難解普通船員在生活上的燃眉之急。

“不患寡而患不均”是人之常情,承辦法官深切理解個别船員的感受,但按照欠薪比例分配先行款項也符合一般常理。承辦法官及時找準症結,轉變調解重點,一面勸說高級别船員在按欠薪比例的基礎上從大局出發、發揚風格,讓出一部分錢來先分配給普通船員;一面也向持反對意見的個别普通船員明法析理,引導他們理性對待收入差距,争取盡早離船。經過一番拉近利益分歧的艱苦努力,15位船員之間也舉手表決,達成了一緻,即便是普通船員本次也能拿到近萬元的工資。

次日上午,當承辦法官再次登船主持船舶交接時,達成調解協議之後的船員們的情緒發生明顯轉變,先前的不安都轉化成了臉上的笑靥、卸下思想負擔後的輕快,以及對即将回家的期盼。有的船員還提出願意與被告接洽,繼續在船上務工。

在甯波海事法院的主持下,6月24日下午,15名船員與船東安徽某運貿公司順利完成船舶交接。安徽某運貿公司依約預付了15萬元工資,收回了船舶并馬上投入修理,為船舶盡快恢複運營打好基礎。大部分船員拿到工資後已經踏上了返鄉的旅程,少部分船員也與船東簽訂了新的雇傭合同,繼續留船提供勞務。

一場在酷熱中逐漸升溫沸騰的矛盾在海事法官的“降溫”下,迎來了妥善解決的句号。

甯波海事法院将加快對上述案件的後續審理進度,在依法查明案件事實、公正審理的前提下,以更高的效率為船員、船東的合法權益提供切實有效的海事司法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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