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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蟲家族故事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26 09:18:36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 章咪佳

和張一恺隔了8個時區,8000多公裡不十分順暢的信号流,我仍然能從語音裡就感到,他話說了一半,已經開始露齒笑。

這種喜感還是标準的京腔:在解釋科學事物時,常有大卷舌的“這個……”“那個……”伴随他舉例子。

這位25歲的自然學家,出生于北京;目前在英國自然曆史博物館,從事昆蟲與真菌共生關系的研究。

去年張一恺在中國出版了自己著繪的小說《叢林瑰寶:一個自然學家的探索筆記》。他在劍橋大學自然科學專業讀大三時,開始創作小說的英文原著《Jungle Gems- A Naturalist‘s Tale》 ;本科畢業後又花了一年時間,心無旁骛地繼續寫作、畫插圖,直至作品在英國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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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gle Gems-A Naturalist's Tale》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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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林瑰寶:一個自然學家的探索筆記》封面

在新書卷首緻謝家人的部分,張一恺稱他們是“long-suffering family”(長期飽受折磨的家人)。這個詞看着有點吓人,但是呢,可能也并沒有很誇張事實吧:

張一恺全家沒有人從事昆蟲相關的事業;除了他,也沒有家人對蟲子如此着迷(甚至可能和你我一樣,看見有些蟲子會毛骨悚然)。 家裡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忍受”這個從小就愛玩蟲子的小孩兒。

“蟲孩兒”,就這麼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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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恺制作的一部分标本。裡面大多數蟲子都是在杭州抓的,比如綠色的就是寶石山常見的麗羅花金龜

蟲子,大蟲子

“這裡常見的大蟲子,隻有一兩厘米長。”剛剛随父母到倫敦生活的8歲小少年,有點失望。英國地處高維度帶,昆蟲少,體型小。據說南方最古老的森林“new forest”裡,有2厘米的大知了,“但是幾十年都沒有人見過了。”

張一恺很快就開始想念杭州——那是姥姥、姥爺的家,湖邊随便抓一個知了,就有5、6厘米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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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恺繪,選自《叢林瑰寶—一個自然學家的探險筆記》

杭州的夏天十分悶熱,“知-了-;知-了-”聲聲不息。

姥爺常帶着4歲的小孩兒一起去湖邊釣魚。但是小孩兒對安安靜靜坐那兒,以及會帶來驚喜的魚,都不怎麼感興趣。

這回,在采荷小區的人工湖邊,姥爺開釣之前先鑽進了灌木叢裡——一個知了正趴在樹上,迅雷不及掩耳,被姥爺給扣住。“你看,它叫得特别響亮,身體又長又尖,這是個公知了。”

小孩兒眼睛放光,手裡攥住蟲子就不肯放了。

姥爺、姥姥小時候都在農村長大,對大自然有非常美好的記憶,他們是“蟲孩兒”的啟蒙老師。

“這兒有青蟲。”姥爺指着地上的一小粒黑色糞便。他說的青蟲,是一種天蛾的幼蟲——一條綠色的肉蟲,有7、8厘米長;它們能在灌木叢裡僞裝得天衣無縫。

不過研究了一段時間蟲子的小孩兒,隻找一會就喊:“哎發現了!”

從此祖孫二人組出門:姥爺釣魚,小孩兒爬樹——他喜歡抓蟲子,天牛、螳螂……各種蟲子抓來看。小孩兒手就這麼點大,卻喜歡抓大蟲子,越大的蟲子越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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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孩兒

養蟲子

想玩大蟲子。小孩兒英國本土常見的蟲子,尺度隻有幾個毫米,他仍然鐘情那些大型昆蟲。

“一恺剛到英國的時候,一天到晚要螳螂,想得幾乎生病了。”媽媽後來和他在寵物店裡發現了螳螂,就買回家來養。

一起回家的還有一盒子蟋蟀——螳螂的食物。不過蟋蟀總不肯凜然赴命的,但凡有機會,就從盒子裡跳出來。家裡就會一陣雞飛狗跳,一撥蟋蟀常常這麼堂而皇之地在密室裡逃脫了。

“過幾天,我媽媽總能掃出來若幹蟋蟀屍體。”

“一恺還養過毛蜘蛛,非常大,身體加上爪子有17、8公分長。”媽媽說張一恺那時候就老在蜘蛛籠子旁邊趴着,盯着看。

直到有一天,小孩兒的眼睛腫成了“銅鈴”。“一開始他眼睛腫起來,我們也沒有太在意,就給他塗塗藥膏。”後來又有一天,媽媽發現張一恺把頭紮進枕頭裡,像鴕鳥一樣,怎麼也不肯伸出來。

“媽媽,眼睛又成那樣了。”好在爸爸很有觀察力,發現張一恺對蜘蛛毛過敏。

小孩兒常有這些奇怪的突發狀況還不是最麻煩的,媽媽邊說邊笑,“我那時候覺得比較煩惱的,可能是要陪他去找蟲子啊。”

有大假期的時候,全家的旅行方案都是張一恺設計的“尋蟲之旅”,“他對人文景觀不是特别感興趣,他熱愛大自然。”

抓蟲子

18歲之前,張一恺每年暑假都回到杭州。你肯定知道了,他主要的休假節目是要去抓蟲子。

杭州的山林叢莽,位置、特點,各自“庫存”有些什麼樣的蟲子,張一恺如數家珍。

“我小時候一抓蟲子,别的什麼不想,就看着蟲子。”家人擔心張一恺因為過度專注,在野外容易出危險,就得派人陪他同行。

任務落在舅舅(其實是姨父,張一恺喊舅舅)身上。“舅舅對蟲子沒什麼興趣,但是他喜歡爬山。”酷暑的杭州,這對野外科考組合,就這樣形成了。

當然是去找大蟲子了。

“要是說重量,杭州比較常見的大型甲蟲比如獨角仙,最大能有8、9厘米長。”市區寶石山上就有獨角仙,之江五雲山上比較豐富……

張一恺小時候養過獨角仙的幼蟲,“幼蟲叫蛴螬(qí cáo),和成蟲完全不一樣,但是也很大。最大的幼蟲就能有大約50克重,7厘米長。”他那時候會養許多蛴螬,“養着玩,等變成成蟲後讓它們互相打架。”

獨角仙好鬥:奪食,搶女朋友,凡事武力解決。

“這蟲子頭前面有一個角,戰鬥力強得不得了:即便鍬甲這種有個大鉗子的大型甲蟲,也不是它們的對手。

因為獨角仙重心低,身體又寬又壯,一對打,它們就把角伸到人家身子底下,能把對手拱飛出去好幾米遠。

而且母的獨角仙連這獨個的角都沒有呢,就全憑互相拱,實力勝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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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的張一恺

研究蟲子

獨角仙的故事越講越有趣,“哎呀,我們聊跑題了。”

和張一恺連線的時候,我這個昆蟲“小白”,經常因為聽他講到一種有趣的蟲子,就一路直往這隻蟲子追問下去了——他有太豐富的野外采集經曆,深谙每種蟲子的檔案。在外圍采訪時,我聽說他有“英國養蟲第一人”的外号。

其實,張一恺16歲那年就有了一個突破性發現。

那年他在英國的一個公園裡采集到一些甲蟲幼蟲。“當時我想把幼蟲養成成蟲,這個過程中,有一隻沒有孵出成蟲,孵出了寄生蜂,寄主是赤翅甲。”

“我當時正好有一本甲蟲采集的專業書,上頭說‘如果有這種情況,一定要把這個标本留下來,拿給專家鑒定。’”關于寄生蜂和寄主的關系,資料記載非常少。少年就拿着他的寄生蜂和寄主标本,去了英國自然曆史博物館的鑒定中心。

蜂類專家果然說,這是十分稀少的一種蜂,此前也從來沒有記載寄生在赤翅甲上過。

通過這個發現,張一恺認識了那個甲蟲館長邁克斯·巴克萊(Max Barclay),“他正是我手裡那本《甲蟲學家手冊》的作者之一。”

館長帶張一恺去看了自然曆史博物館甲蟲館的收藏——這裡擁有世界上最大、最古老、最全面的甲蟲收藏之一,收藏有大約20萬個物種的1000萬份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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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自然曆史博物館甲蟲館館長Max Barclay

後來張一恺在英國的時間,有空就會到自然曆史博物館幫助館長整理、鑒定昆蟲标本。他在英國自然曆史博物館和帝國理工大學,完成了分子分類學專業的碩士學業。

有一天在制作色彩斑斓,奇形怪狀的蟲子标本時,張一恺突然産生了一個想法:我經曆過許多昆蟲采集的趣聞,能不能寫成一個故事?

寫蟲子,畫蟲子

這回輪到張一恺要化身“小白”了。

“咻~~”在高入雲天的樹木頂端,飛蜥用特化肋骨之間的薄皮,滑翔出好幾十米,飛向了另外一棵樹上的美餐。人在地面仰望,真的會誤以為真是飛龍在世。

2017年,張一恺有過一次與飛蜥邂逅的經曆。

在演化進程中,這一幕可以一路追溯到“恐龍到哪裡去了”這個問題。

“鳥類其實就是恐龍,因為現在世界上對每一隻鳥的進化溯源都是一億多年前的某一群飛行恐龍。這一群恐龍因環境壓力演化出了滑翔能力,而它們的後代又把滑翔能力‘升級’為了飛翔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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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島上的飛蜥,張一恺 繪,選自《叢林瑰寶:一個自然學家的探險筆記》

張一恺決定要把這些大自然中最神奇的故事,帶給身邊的每一個人。

那麼怎樣有一個新的角度寫昆蟲的故事?張一恺從上中學時開始,就特别癡迷讀偵探小說,“我就在想,偵探小說的解謎,可以跟昆蟲結合在一塊。”

“我故意把‘我’寫得比較無知,是一個‘小白’,然後再慢慢揭開謎團。”張一恺想邀請大家一邊看探險故事,一邊發現有趣的知識。

于是就有了這部《叢林瑰寶》,一個懸疑 冒險 科考的奇幻故事。

我且不劇透,但是想講兩個番外:

故事的原型,就是張一恺親身經曆的那趟五指山科考;這一趟驚險的旅程,就是親愛的舅舅陪着一塊爬山的。

還有一個彩蛋:受夠了蟲子在家裡出其不意四處出沒的媽媽,後來和爸爸聯了手,給小孩兒的英文小說做了中文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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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錢江晚報·小時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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