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記者 錢成熙

盡管全國大部分地區還處于高溫烘烤之中，但秋天的第一個節氣——立秋已悄然到來。

立秋是太陽達到黃經135°時的日子。在《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則是這樣解釋秋字：秋，揫也，物于此而揫斂也。也就是說，在盛大的夏日之後，萬物迎來的将要收斂的那一刻。《管子》中也說：“秋者陰氣始下，故萬物收。”

可以說，立秋雖然并不意味着氣象學上秋季的開始，但對于物候來說，成熟與休眠的季節已經到來。因此我國民間傳統的“秋社日”也在立秋時節，農民在這個時候祭祀土地神和谷神，慶祝豐收。在許多地區，還會在這一天“貼秋膘”。過去，民間在這天以懸秤稱人，将體重與立夏時對比來檢驗肥瘦，體重減輕叫“苦夏”，那就要貼秋膘補一補了。

和立春時“咬春”對應，立秋這天也要“咬秋”——吃西瓜。清朝張焘的《津門雜記·歲時風俗》中就有這樣的記載：“立秋之時食瓜，曰咬秋，可免腹瀉。”早年西瓜從西北地區傳入，西北立秋前後西瓜剛進入采摘期，所以立秋吃西瓜本身就是一種嘗鮮。清代，此風俗傳入了南方的上海江浙等地，當然，現在立秋吃瓜，更多是因為立秋一過，秋風漸起，瓜不堪吃。想要再吃瓜，要待明年了。

盡管西瓜已到尾聲，但立秋之際有一種水果還延續着盛夏時節帶來的豐盛而甜蜜的滋味，那就是葡萄。立秋要潤燥，酸甜生津的葡萄也是首選。早在一千八百年前，曹丕便在《诏群醫》中盛贊過夏秋之際的葡萄：“中國珍果甚多，且複為說蒲萄（即葡萄）。當其朱夏涉秋，尚有馀暑，醉酒宿醒，掩露而食。甘而不饴，酸而不脆，冷而不寒，味長汁多，除煩解渴……他方之果，甯有匹之者。”

從盛夏到初秋，葡萄的滋味貫穿始終 本文圖除注明外 均為 錢成熙 攝

盡管我國葡萄的主要産區在新疆、山東等地，但上海人也擁有吃到當天新鮮采摘的本地葡萄的幸福。1981年，馬陸園藝場開始種植葡萄，成為上海葡萄種植的開始。

其實江南地區并不适宜喜愛幹燥氣候的葡萄生長，我國自古就有葡萄栽培“南不過長江”的定論。但經過數十年農業專家悉心研究和栽培，如今葡萄已是上海特産，馬陸葡萄更在2015年開始擁有全國農産品地理标志登記保護。

那麼，在上海這座潮濕多雨的江南海濱城市，葡萄是如何逐漸枝繁葉茂，成為地區驕傲的呢？澎湃新聞私家地理探訪了位于闵行區浦江鎮的僑嘉葡萄園。由于任用了馬陸葡萄的技術顧問，這座葡萄園可以說與馬陸葡萄“師出同門”，産出的葡萄也與馬陸同種同源。

如果你此前到訪過歐洲或國内其他地區的葡萄園，便會知道葡萄本來像其他果樹一樣露天種植。然而在上海，來到葡萄園，首先映入你眼簾的便會是一排排的大棚，葡萄藤全都藏身其中。僑嘉葡萄園的負責人沈育良告訴記者，這是由上海特殊的氣候條件決定的。

僑嘉葡萄園的大棚

葡萄特别怕水，因為雨水滴在葉子上，很容易導緻葡萄得上灰黴病或是霜黴病。一旦得了霜黴病，果子就會一片片地感染。葡萄生長的關鍵時刻正在三月和四月，此時葡萄剛剛開花，開花了以後要授粉，授粉之後坐果，這決定了葡萄這一季的産量。而此時正是上海春雨紛紛的時節，因此大棚對上海葡萄的種植不可或缺。

“那個時候，每天都要看當天的天氣預報，然後決定大棚裡開多少窗，開多久，什麼時候開天窗，什麼時候開側窗。”沈育良說。

經過春天的忙碌，五月，葡萄開始轉色，到六月中下旬，早熟葡萄便得以與市民見面，最早的葡萄是喜樂、夏黑，接着便是中熟葡萄：巨峰、醉金香、陽光玫瑰…… 最後則是美人指、意大利這樣的晚熟葡萄，最晚的收獲期一般可以到九月下旬。可以說，葡萄的滋味貫穿了整個盛夏和初秋。

不同品種的葡萄色彩斑斓 圖 僑嘉葡萄園

僑嘉種有近二十個品種，從早熟到晚熟都有涉獵，也方便市民觀光采摘。據沈育良說，2004年建園時品種更多，這些年，淘汰了一些水土不服，或是大家不愛吃的品種。“上海人特别愛吃甜的，越甜越好，有特殊香氣的也很受歡迎。”同時，他們也在考察，準備引進新品種，豐富上海的水果籃。

因為品種多，這裡的整個農忙季節要從春天一直到9月。盡管如今有了許多現代化種植手段節省人力，比如大棚裡的水管同時可以灌溉和施肥，隻要事先為不同品種調好肥料比例便可。但葡萄依然是一種需要大量人工勞動，才能最終進入千家萬戶的水果。

用以灌溉和施肥的水管

葡萄要剪枝，要修葉、要疏花，還要疏果。疏果時不僅要隻能保留大小一緻，排列整潔向外的果子，還需要控制每一串的數量。不同品種葡萄的單果重量不同，有的10g左右，那就保留50顆葡萄。像“妮哪女皇”這樣單果特别大的葡萄品種，最多隻能保留30顆葡萄。多餘的，全都要靠人工摘除。

進入葡萄大棚後，你也會注意到所有垂挂在藤上的葡萄都套了袋，袋子的顔色也能大緻區分品種，綠色葡萄用的是綠色袋子，而紫紅色葡萄為了轉色，采用的則是白色袋子。這也全部依賴手工完成。

套袋後的葡萄

“如果是普通的果園，一對夫婦可以管25畝地。但如果是葡萄園，那一對夫婦隻顧得上20畝。”沈育良算了一筆賬。

如今正是葡萄收獲最忙的時節，由于天氣太熱，白天棚内溫度可以高達50度，也為了能讓市民能吃上當天最新鮮的葡萄，工人們每天四點半便開始采摘，直到七點半結束。之後，一串串葡萄便能從果園，進入上海的千家萬戶。

沈育良告訴記者，由于今年天氣格外炎熱幹燥，葡萄的成熟期比正常年份提前了20天左右。因此在立秋前後能吃到的，已經是巨峰、巨玫瑰和陽光玫瑰這類中熟葡萄的最後一批了。很快晚熟品種就會上市，到八月底，今年的葡萄季就會結束了。

“雖然成熟提前，但今年的天氣特别适合葡萄生長，口感非常好，水分足，甘甜。”

那麼，在今年的立秋到來之際，何不痛痛快快地吃一回葡萄呢？沈育良給出了選葡萄的小貼士：首先，除了美人指這樣需要綠玉般表面的特殊品種，葡萄以表面均勻裹着一層白霜的為佳。這層白霜不是農藥殘留，而是葡萄分泌的一種糖醇類物質，也被稱為果粉。它可以幫助采摘下來的葡萄減少水分蒸發，起到保鮮作用，而且由于它不溶于水，也可以在葡萄表面受潮時幫助它抑菌。

此外，如果購買紫色品種葡萄，則顔色越深越好。如果顔色偏紅，那說明它在成熟過程中轉色失敗，也會影響口感。

責任編輯：徐穎

校對：張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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