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段偉
又到一年艾飄香來自留住鄉愁訂閱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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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艾香蒲處處忙,誰家兒共女,慶端陽。”又是一年端午近,青青艾草飄香時。
家鄉的艾葉草,舊年宿根,遇春輪回。一叢叢,一片片,遍布房前屋後,田邊地頭,渣土溝渠,頹垣斷塹。
記憶裡,艾草是為端午節而生。端午插艾,已經成為人們千百年來不變的約定。每逢端午節,人們都會割一捆艾葉置于家中,用幹枯的株體泡水熏蒸以消毒止癢。因其藥性,艾草在民俗中漸漸被賦予了驅邪避晦的神異功能,寄托了人們對健康平安的憧憬。
在家鄉,人們洞悉并利用艾草的這種功效,一生幾乎離不開艾草:新生兒艾葉水洗三朝;盛夏三伏燒艾驅蚊蠅;三九寒夜艾水泡腳取暖;青年男女婚前艾水洗澡迎新;平素去濕散寒、止血消炎更是得益于艾葉之功;就連老人故去後親人還要用艾草熏房。
家鄉有“三朝艾葉水洗兒”的習俗。新生兒一般在生下三天時洗澡,亦稱“洗三”。“三朝湯洗得早,一生勤快無煩惱”,其用意是洗去嬰兒從“前世”帶來的污垢晦氣,祈求健康成長,圖個吉利。
兒生母苦。母親懷我年近半百,我出生時母親九死一生,頗費周折,故沒有行“三朝禮”。而成長歲月恰恰身體孱弱多病,母親常常懊悔不已。
我年幼時異常頑皮,手腳經常青一塊紫一塊,母親會随手扯一把艾草,嚼碎後敷在我的傷口上——還别說,艾草不僅止住流血,而且确能止疼。下雨天我不愛戴鬥笠,長了頭虱,母親便煎艾草水給我洗頭,用梳子篦虱。進入高中,母親特意給我做了一個艾葉枕頭助我安眠解乏清熱解毒。高考前,我不幸染上疥瘡,身上奇癢難耐。鄉下郎中有醫治疥瘡奇效偏方,其膏藥大概是艾葉草揉碎搗爛而成,故要求問藥者除了繳費外,再加百斤艾葉草。母親聽說後,瘋了似地趕到三十裡外借宿,在當地田間溝塹徒手采摘了百多斤艾草。母親屬于舊時代的裹腳婦女,踉跄行走幾十裡,其中多少辛酸非常人所能想象。她在我的寝室外遞來治疥靈藥時,衣服尚有土痕,頭發草屑仍在,藍布衣褲汗濕得泛起一層白堿。看見她撩起褂子的大襟抹去臉上的汗水時,我不禁泫然淚下。
工作的第二年,回家過端午節,适逢我的一篇稿子上了報紙。午飯時跟家人報喜,哥姐們甚為高興,一向愛我有加的母親卻沒有吭聲。飯後在土竈堂,她指着一捆幹青蒿愛憐地告誡:“兒啊,愛叫的雀兒不長肉。你看這青蒿子和艾葉草,長相差不多,艾葉避邪驅蚊蠅能治病,而青蒿子隻能當柴火。”目不識丁的母親說出這話,令我赧顔汗下。
每年端午,母親都會早早地把一束艾草插在門楣上。而如今,端午将至,我卻和母親人天永隔,隻留得面影迷離,夢渾難辨。
近年來,艾葉針灸、艾草熏燒等養生服務異常火爆,在飯店菜單上還有香糯艾糍小吃。身處都市的人們盡可能抓住一切機會回歸鄉野,追尋最初的自然、純樸、悠閑甚至清苦。
而我,兒時發奮念書似乎就是為了進城,不再被蚊蟲叮咬。此後濃肥辛甘相伴,誰知進入知天命之年後,反倒珍視粗茶淡飯,時不時惦記起熏燒艾葉時散發出的那股熟稔親切、銘感五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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