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大浪淘沙。多少的人和事,都在強大的外力下,瞬間煙花。然而時間的河流裡,卻總有些記憶,珍珠一樣,在每一個午夜夢回時,獨自在心底發亮。有時候溫馨,有時候哀傷,還有的時候,是不解和迷茫。
——題記。
還記得嗎,高一的時候,咱們是同桌。隻是一眼哦,就喜歡上你了。大眼睛,單眼皮,圓頭圓臉的,腦後的馬尾辮,是當時流行的樣子,歪歪的梳在腦袋左側。你那麼熱情,那麼活潑,小天使一樣,小仙女一樣的,人見人愛的小丫頭呢。
我們毫無懸念地互相喜歡着,一起上課、下課,一起去操場、辦公室,一起去傳達室拿雜志和信件;周末一起去看電影,自習時一起給各自的同學寫信。還有哦,數學課的時候,偷偷給老師畫像。偷偷把課本豎起來,擋在前面,然後在下面寫那些個報紙上的征文。還記得,我文章的題目是《柳笛聲聲》,你的文章是《天邊,那隻風筝》。
還記得第一次吃雪糕是你買給我的,糯糯甜甜的那種。當時是剛剛收到我的小記者證,你驚喜地說:呀,《中學生導報》的呀!4-39,嗯,你是第四批,第39名,不錯不錯哦。下午放學後,你非要請我吃雪糕。是一個胖胖的阿姨賣給咱們的,她在學校門口長期擺攤。一人一隻雪糕,那麼甜,那麼涼,那麼的開心哦,我們。連頭上的馬尾辮,都随着我們一晃一晃的呢。
我們好的一個人一樣。很多老師都這樣說。因為隻要能見到你,就一定能見到我,隻要找到我,就一準能找到你。
咱們咬着耳朵說悄悄話呢:你是秋天生的,媽媽給你取了婕妤的妤字。直到那時,我才知道婕妤是曆史上的一種女官。你拿出一種褐色的圓粒,給我吃。看我疑惑,告訴我那是一種糖,叫巧克力。我也悄悄告訴你,我出生的時候,有喜鵲飛到我們家院子裡的大榆樹上,讀過私塾的爺爺看到了,于是有了我現在的名字。兩個小丫頭的秘密哦。我們互相告訴對方,誰也不能說與外人知道。
我們是有那麼多的秘密可以共享哦:哪個老師講的課好啦,哪個老師和對象打架了,哪個同學怎麼怎麼了,甚至,班裡的哪個女同學偷偷喜歡哪個男生啦。我們低着頭笑,我們捂着嘴笑,我們快樂的像小老鼠。你說。我說老鼠不好,應該是快樂的小松鼠。你說松鼠也是鼠,啤酒也是酒。我們要好到彼此換了對方的書信看,要好到很多事情都可以替對方做主。甚至都想過,若有來世,做一個嫡親的姐妹,雙胞胎最好。那時候天多麼高藍,我們笑得多麼無忌。
但是,終于,你還是有些秘密沒告訴我的。比如你喜歡咱們班那個長得高高帥帥,學習不好的男同學。豈止是學習不好哦,品質也有些問題呢。家住在縣城裡,整天的吊兒郎當的,各門功課,都學的不好。幾乎所有的任課老師,都不喜歡他,但又拿他沒辦法。隻是因為你知道我一直瞧不起他那樣的嗎?隻是因為我說過,要不是他長得人模狗樣的,就是個典型的小街痞嗎?還是因為你的自尊,不想被我看低呢?所以你才把你的秘密,捂得嚴嚴實實的,直到咱們高二分班,也沒有告訴我?
有時候我想,如果沒有高二的文理科分班,如果你能及時告訴我你喜歡他,是不是以我的力量,和我們的友情,能避免那些不幸和創傷呢?可是,曆史不能假設。我們終究順着自己命運的河流,流到自己該去的地方。
咱們的語文老師,不苟言笑的那個老人,因為喜歡我的作文,對我青睐有加。一次去他辦公室交作業,他喊住我:你以後少和秋妤在一起哦,你們不是一個班的。回教室的路上,我莫名其妙,早知道不是一個班哦,這和在不在一起又什麼關系呢?直到後來,和磊在一次辦闆報的時候,他告訴我你的事。我才恍然大悟語文老師話裡的深意。
後來想想,那件事我似乎是知道的,高二下半年,有一次課間操後,你跑來找我,說要去青島兩周。說是去你姑姑家走親戚,我當時還想不透,學習這麼緊張,走親戚幹嘛不等到假期。卻原來,你是瞞着你的單親媽媽去了青島的醫院!你也瞞着我哦!父母離異,你不敢與媽媽說,更不敢向媽媽要錢,竟然借了好幾個同學的錢。你怎麼不和我借?還當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嗎?我那個時候,是多麼傻啊,怎麼就不仔細想想,多問幾句?我那麼地相信你,單純快樂的小天使哦,美麗的你,怎麼給了自己這麼一個不美麗的果子呢?
等你回校,看着你小臉慘白。我也沒想那麼多,是呀,功課那麼緊張,家長和老師整天在耳邊重點重點的,哪裡還有心去想别的。今天想來,我是多麼地粗心,多麼地馬大哈哦。我不知道,直到今天也不知道,那些日子你是怎麼過來的,獨自忍受着心靈和身體的傷痛,你看着他和别的班的另外一個女生,成雙入對地進出校園。
後來暑假,一别竟天涯。因為暑假後,你轉學走了。而市區的重新規劃和新政策,我也隻能轉學到我們的城市裡。我愛,就這樣,我們一别天涯!
寫到這裡,忽然想起那首歌: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濁酒盡餘歡,今宵别離多。
有淚預落。第一次知道了心疼的滋味兒。那種扯心扯肺的,那種刀割火燒的,那種疼哦,那種不舍哦。我愛,誰能知道,這一别,就是半輩子,甚至是有生之年的所有月圓月缺。
後來我順利擠上那根獨木橋,後來畢業工作,後來結婚生子。此去的人生,也許就這樣相忘于江湖了吧。誰能知道呢,命運是個怪老頭哦,你想要玫瑰,他卻偏偏給你玉蘭。後來的後來,老公接了孩子從幼兒園回來,順手打開電視,電視上正好是一個征婚節目。天!你的影子翩若驚鴻!依然的圓臉,大眼睛,依然的馬尾辮,依然,可是你嗎?個子長高了些,資曆也豐富了些。“孩子,這是你的一個阿姨哦,我高中的同桌。”我看着孩子介紹你。忽然那麼地想見你,想問一下你後來的日子,問一下這麼多年,你怎麼過的,問一下,問一下。忽然又悲傷地發現,問了又能怎麼樣?人總有些秘密是不願意被分享的,我有資格去揭開你的傷疤嗎?我忍心嗎?不見也罷。
不見也罷。
隻要你在這個世界上,開心多過憂傷,隻要你來着的道路,霧霾少于豔陽,隻要你最終找到幸福。見與不見,在我,在你,都一樣。都一樣哦。
我隻能把這份曾經放在心底,不悲不喜,不離不棄。否則,還能怎樣?
然後的然後,我們繼續在自己的軌道裡運行。一晃,那麼多的時間,都在指尖劃過。今天,一個叫風起的網站,有這樣的一個同題征文,《那些年,我們一起走過的日子》。忽然就想起你了。然後是一陣的心悸。我愛,寫下這些文字,也沒有和你商量。我把我們的故事寫下來,你不怪我吧?
如果一切如願,你也該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他,自己的小娃。你會不會指着我的文章的署名,“孩子,這文章的作者,是我一高中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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