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這是筆者非常喜歡的一首詩,出自唐代詩人溫庭筠之手,詩名叫《南歌子詞二首·新添聲楊柳枝詞》。
少年時代,我曾有一個心願:要是有一位姑娘能夠對我說一句“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那我這輩子就從了她。
很可惜,筆者已是人到中年,至今未曾遇到。
詩中“長行”是一種博弈的遊戲,通俗講是擲骰子比點數大小。半夜三更,一個姑娘跟小夥跑到井底下點燈玩擲骰子的遊戲。
這種事放在“理學”盛行的宋明時代,一旦被人知道了,姑娘的人生差不多也就毀了。但在思想開放的唐代人眼中,“男女談情說愛”跟小孩玩過家家一樣尋常。
再比如,白居易也曾贊美楊貴妃“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凝脂”二字表達的是楊貴妃的皮膚之白皙。
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所有的文學作品都是高于生活實際的精神涵養,也都是生活實際的具體展現。
從唐代文學作品中,我們能夠窺見大量唐代婦女的身影。筆者想借此聊一聊,大唐婦女“活色生香”的生活。
穿着之開放
提起唐代婦女的穿衣打扮,很多人率先想到的是“薄、透、露”。的确,唐代婦女在衣着方面要比後來的宋元明清奔放許多。
從目前“出土”的壁畫和流傳下來的人物畫來看,唐代婦女穿衣服多數是半遮半露的風格,甚至有的袒胸露臂,比如懿德太子古墓中“胸前瑞雪斜照”的壁畫,比如周昉的“薄羅衫子透肌膚”的《簪花仕女圖》。
據此可以推測,唐代的婦女跟以往朝代的婦女截然不同。其他朝代的婦女五冬六夏都要穿得嚴絲合縫,别說露脖子和胳膊,連腳都不能讓男人看到。
唐代婦女在這一點相對自由,穿着“低胸裝、薄透衣”上廳堂也行,下廚房也可。唐人對此并沒有表現得大驚小怪。
唐代方幹在他的《贈美人》中,是這樣描繪大唐的美女:
粉胸半掩疑晴雪,醉眼斜回小樣刀。才會雨雲須别去,語慚不及琵琶槽。
“半掩”“雨雲”一類的詞應該很容易理解,筆者不必進一步釋義,各位可以自由發揮想象一下。
此外,唐末文人杜光庭所著《仙傳拾遺》中,對當時婦女的着裝有過細緻的記載:
着黃羅銀泥裙,五暈羅銀泥衫子,單絲紅地銀泥帔子,蓋益都之盛服也。
意思是說,唐代婦女穿衣服以“三件套”為主:“裙、衫、披”。
我們可以想象一下,上衣是一個輕薄的小衫,下裝是一條絲裙,再披一件披風。這種打扮的主要特點是更顯身材,讓身段更有層次感,走起路來裙擺非常飄逸靈動,把“性感”“空靈”诠釋到完美極緻。
放在今天,這種穿衣風格也是相當時尚。
兩性之開放
一個王朝的思想開放程度,對待“兩性”的态度是最為直接的體現。
唐代婦女在社會中擁有很大的自主權,可以抛頭露面,可以應酬人際交往場合。
有時候,還要喝酒助興。喝高了,還喜歡跳舞。從唐代婦女的穿衣風格,我們可以想象到唐代婦女的舞蹈風格。
在唐代,民間最為流行的是“劍器舞”。很明顯,這種舞蹈不是中原人的發明創意,它是由西域塞外傳入中原的。
跳舞的美女穿着“半裸半露”的衣服,手持長劍來回揮舞,據說它的觀賞性和受歡迎程度,絲毫不亞于“猶抱琵琶半遮面”。
跳這種舞,跳得最好的是公孫大娘。她号稱開元盛世唐宮第一舞者。大詩人杜甫有幸見過公孫大娘跳舞,忍不住賦詩贊美說: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穿衣打扮得開放,實際上是人與“性”的共存。唐代人對“性别”沒有任何苛求。“離婚”“再婚”“試婚”……雖然沒有被朝廷官方提倡,但也會對人的行為規範做過多的要求。
所以,在唐代出現一批“女道士”的職業。表面上是女道士,實則是一些感情有問題的婦女,以道士的身份,作為感情挫折的過渡期。
楊貴妃做過道士,号“太真”。唐玄宗的妹妹女真公主李玄玄,也做過道士,法号持盈道長。
說起女真公主李玄玄,她應該是唐代婦女的代表。她很有才華,也很懂得生活“享受”,經常在自己的府裡邀請一些畫家、詩人、樂家來開派對,出入家中的都是唐朝的青年才俊。
其中,最有名的是“詩佛”王維和“詩仙”李白。在玉真公主的推薦下,王維直接通過科舉“免試”被欽點為狀元。
從貴族到平民,唐代婦女并不重視“貞節觀”。婚前失貞,離婚再嫁都是稀松平常,甚至家長都給予“鼓勵”。
比如,唐代女詩人晁采。
少女時,晁采與鄰居青年文茂互生暧昧,二人經常相互寫詩調情,最終發生比“早戀”更嚴重的事。
晁采的母親聽說此事後,非但沒有謾罵閨女、譴責小夥,反而感歎說:
才子佳人,自應有此。
真是郎才女貌,天造的一雙。并且找到親家,催促趕緊把婚事辦了。
比晁采更離譜的人和事大有人才。
唐代文人鄭哲寫了一本書叫《女鬼記·孟氏》,記載維揚大商人的老婆孟氏在家裡吟詩作賦,正在遣詞造句的過程中,一位少年走進院裡對孟氏說:
浮生如寄,年少幾何,豈如偷頃刻之歡。
台州有位叫肖惟香的姑娘與進士王玄宴相愛,二人相約私奔出逃來到琅琊。當時的人并沒有對他們所不齒,反而極力褒揚這種勇敢的行為。
長山有位趙氏姑娘到野外樹林遊玩,看到一個高大魁梧的軍爺,上前感慨道:
我若得此夫,死亦無恨。
軍爺也是爽快人,回到說:
暫為夫可乎?
趙氏說:
暫為夫亦懷君恩。
哪怕做你的女人隻有一片刻,我也很感謝你的恩情。說完,二人結為片刻夫妻後,分道揚镳。
以上三則故事都是唐代文人虛構的小說故事,但從側面反映出唐代對待“性别”的開放觀念。
唐代婦女應該是生活的最幸福的一代女人。
男人可以擁有三妻四妾,女人可以不受三從四德束縛。丈夫死了,自己可以改嫁。跟丈夫沒感情了,也可以休夫再嫁。
這種現象越是在晚唐以後,越是更加興盛。
《新唐書·公主傳》統計,唐代公主再嫁有二十三人,高祖四個閨女改嫁,太宗六個閨女改嫁,中宗兩個閨女改嫁,睿宗兩個閨女改嫁,元宗八個閨女改嫁,肅宗一個閨女改嫁,有的甚至嫁過三回。
這是皇室成員的現狀,而民間更加盛行。
尚書左丞嚴挺之與老婆離婚,老婆再嫁給刺史王琰。
後來,王琰犯了事,朝廷要法辦他。幸虧嚴挺之從中周旋,既救了王琰,又防止前妻成為寡婦。
韓愈的閨女先是嫁給徒弟李漢,雙方感情不好,韓氏感覺日子過不下去,離婚後又嫁給另一位才子樊仲懿。
唐代自由的“性别”觀念,從上到下都是如此。
這是宋明時代的理學家所不能理解的,也難怪他們諷刺說“髒唐臭漢”。
開放的背後是包容與強大
一個朝代發不發達,看看那裡的人對待婦女的态度便一目了然。
越是發達的地方,婦女的地位就越高。不信你看,非洲以及中東那旮沓的婦女,整天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着兩隻手和眼睛。
而唐代在這方面,是最好的例證。
因為唐代的強大與包容,四面八方的番邦對大唐有着一種天然的向往。在雙方的來往交流中,文明與思想的火花得以碰撞融合。
當然,唐代的“包容開放”與李唐王室本身的鮮卑血統有一定的關系。
但歸根結底是自身的強大,與謙和的包容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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