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起東漢王朝的忠臣悍将,您想到的除了投筆從戎的班定遠,馬革裹屍的伏波将軍,大概還會有獨守空城,迎戰匈奴大軍的耿恭。在疏勒城上面對着潮水般湧來的匈奴大軍,率領着區區幾千人馬,耿恭帶着士兵們“煮铠弩,食其筋革”,在斷絕水源時喝糞汁,憑借驚人的毅力挺到了救援的到來。能夠創造出中國版“拯救大兵瑞恩”的故事,不僅僅是出于炎黃子孫的血性,也有耿恭自身所背負的家族榮光——忠于大漢,寸土必争,這是耿氏家族自開國之日起便世代相傳的祖訓。
01
耿弇:軍事奇才,雲台勳臣
耿氏家族的故事,應當從耿弇說起。
能坐上雲台二十八将的第四把交椅,耿弇不僅軍事才華出衆,對天下大勢的判斷也是勝人一籌。王莽挂掉之後,原本是新莽舊臣的父親耿況惴惴不安,便派年方二十一的耿弇去長安的更始帝劉玄那兒“貢獻方物”,表表忠心。耿弇一路西行,卻在邯鄲趕上了王郎起義,道路阻絕,長安去不成了。恰好聽說更始的大司馬劉秀駐軍在盧奴,離着不遠,小夥子眼珠一轉,決定北上晉見劉秀。
劉秀能成為東漢開基之主,識人之能自然非比常人。他見耿弇雖然年輕,卻見識不凡,如獲至寶,将其任命為門下吏。随後耿弇回家,成功勸說父親歸順劉秀,父子二人随同寇恂、彭寵兵發漁陽,沿途擊殺王郎麾下大将、九卿等四百餘人,拿下涿郡、中山等二十二縣,給劉秀獻上一份豐厚的見面禮。此後,耿弇又與吳漢征發幽州十郡兵馬,帶着這支隊伍破銅馬、高湖等各路農民軍,為劉秀在河北的開基創業立下大功。但要說到耿弇用兵如神,還要看他接下來在齊魯大地的運籌帷幄。
兩百年前,劉邦起兵關中,自西向東統一天下;兩百年後,劉秀立足河北,由東向西鏖戰群雄——無論哪條路線,富庶的齊魯之地都是志在必得。當初是韓信消滅田氏,如今則輪到耿弇迎戰割據山東的張步。
話說這張步平生好結交奇人異士,新朝末年占了齊地十二郡,戰力也是不容小觑。耿弇考慮到硬碰硬必然損失巨大,莫若用計。他領兵至西安(今山東淄博一帶)和臨淄一帶,探知西安城雖小但堅固,為張步之弟張藍率精銳鎮守;而臨淄雖是大城,卻守備空虛。于是耿弇放出話:五天之後老子要全力攻西安!敵将張藍得知消息,自然是枕戈待旦,盡力防守。可到了第五天的半夜,耿弇卻突然令全軍起床吃飯,旋即進兵臨淄。結果臨淄守軍未曾料想漢軍忽至,睡眼朦胧間便做了俘虜。臨淄一破,西安城與張步斷絕音信,也無法長期堅守,很快落城。耿弇巧用聲東擊西之計,輕巧拿下兩城。接下來,漢軍乘勢進兵,摧枯拉朽,張步眼看回天無望,隻得投降。聲東擊西,耿弇一舉拿下齊地,被劉秀譽為當世韓信。
02
耿秉、耿夔:揚威西域,匈奴膽寒
如果說耿弇是為東漢奠基創業的開山大斧,那麼其侄耿秉和耿夔便是刺入西域心髒的利刃。
漢明帝劉莊繼位後,天下已定,帝國的戰略重心便轉向了長期以來遭到阻隔的絲綢之路上。公元74年夏,明帝派奉車都尉窦固率兵出敦煌郡,攻伐西域。大軍行至車師,此國分車師前後兩王庭,相距五百餘裡。窦固認為車師後王之地道路艱險,加上天氣寒冷,不利于作戰,應進攻車師前王;而随行的耿秉則堅持攻打老王坐鎮的車師後王,則小王所在的車師前王會不戰而降。兩方争持不下,耿秉奮然起身,自願為先鋒,于是領本部人馬向北殺去。車師後王驟聞漢兵天降,肝膽俱裂,忙不叠摘冠投降。此後果如耿秉所料,聞知父親投降,車師前王也乖乖束手就縛。漢朝不費兵卒,便恢複了對西域的控制,此戰主帥雖為窦固,功勞卻屬于耿秉。
相比于堂兄耿秉,耿夔更多的是鐵血孤膽。
公元91年,大将軍窦憲鑒于北匈奴國力江河日下,決定第三次率師北伐。二月,大軍兵出河西,左校尉耿夔率八百精銳騎兵,出居延塞,長驅直奔北匈奴王庭,并在阿爾泰山下将單于團團包圍。此戰漢軍俘單于之母阏氏,并斬殺大部落王以下五千餘人,取得大勝。單于本人僅與數騎逃跑,不知去向。如此赫赫戰功,當與昔日霍去病河西之戰的功績相比肩,可惜霍去病世人皆知,耿夔卻默默無聞。
值得一提的是,此戰後北匈奴就此敗亡,新興的鮮卑諸部則成為了漠北的主人。在未來的數個世紀裡,這個膚白高鼻的種族将在華夏的舞台上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可以說,耿夔八百精騎急行軍,令匈奴不複望中原,也改變了曆史的走向。
03
耿紀:刺殺魏武,窮途悲歌
轉眼到了二世紀的尾聲,在外戚、宦官和士大夫各個集團的“共同努力”下,東漢朝廷這棵大樹終于從裡到外被蛀了個幹幹淨淨,天公将軍一推,帝國便轟然倒在地上摔個粉碎。
倒黴的漢獻帝曆經董卓、李傕等豺狼虎豹後,兜兜轉轉到了曹操手裡。曹丞相要挾天子令諸侯,對于仍然忠于漢室的臣子們自然小心提防。而這些在他眼中“不識時務”的“窮酸腐儒”們,便包括了耿弇的曾孫耿紀。
據記載,耿紀“少有美名,為丞相掾,曹公甚敬異之,遷侍中,守少府。”可見其才華還是頗為曹操所器重。但耿紀卻有自己的小九九:先祖世代大漢忠臣,自己又怎能甘心食曹賊之俸祿?到了建安二十三年,眼看曹操已經從司空、丞相一路升到了魏公、魏王,距離帝位僅一步之遙。耿紀便與丞相司直韋晃、太醫令吉本等商議,起兵許都,直接殺向曹操的老窩邺城,聲援南方的劉備。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太骨感。耿紀和韋晃無兵無将,隻能聚集各家雜役家僮千餘人起事。他們帶着這點人馬攻焚丞相長史王必的大營,可想而知,根本無法攻克。聞的消息的夏侯惇立刻派兵鎮壓,将耿紀等人全部拿下。
行刑之時,耿紀直呼曹操姓名喝罵道:“恨吾不自生意,竟為群兒所誤耳!”客觀地說,在曹操王者的道路上,耿紀或許連一塊絆腳石都算不上。但他這種以卵擊石的舉動,卻也再次印證了百餘年來耿氏一族對漢王朝的拳拳忠心。
在東漢王朝走過的兩百個春秋中,耿氏一族或征戰沙場,勇冠三軍;或為官為宦,朝乾夕惕。無論卓越還是平庸,他們都秉持了一顆純臣之心,最終也為自己的王朝殉葬。每當我們談及漢王朝,心中總是掠過一片奪目的紅色,那不僅是劉漢所歸屬的赤炎五行,更是漢家無數男兒胸中永不凝固的一腔熱血!
策劃:魚羊史記 監制:魚公子
撰文:琴劍霜月 制作:吃硬盤吧、發達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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