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在貴州作家網“2015年度作家獎”現代詩歌參賽入圍作品中讀到丘陵胡楊詩作《我是金沙》,甚為驚歎!
全詩感情率真、一氣呵成,給我們描繪了一幅幅令人感慨萬千的圖景。凝重的意象、洗練的語言、熾熱的感情,在讓讀者感受到上述藝術魅力的過程中領悟到全詩深邃的意境,真真讓我們受到現代詩蘊意藝術的一次精彩洗禮!
一、凝重的意象:充滿睿智的境界和情調
詩貴意象。那種說教的排行字句不算詩,隻可稱其為口号。《我是金沙》,全詩96行,四段,12小節,每一小節幾乎都是形象在說話。請看:
“多少年我與泥土擁抱/漂流在荒漠,深藏于地下/壘成古埃及輝煌的金字塔/曾在“周口店”的洞穴中/看到“北京猿人”撞擊的火種/在黑土裡,進化成燦爛的“紅山文化”/我是古老的土地啊/是被文字記載中遺忘的流沙”
追溯遠古,人類的文明之初,不畏艱辛而勤于勞作,艱苦卓絕而發展壯大。才有“紅山文化”,才“曾托起古西臘金色的宮殿/磊成古埃及輝煌的金字塔”。可以說勞動者的雙手是偉大的雙手,是締造人類文明和發展的最大功臣。又有哪篇曆史文獻認真描寫過他們歌頌過他們,他們被曆史抛在一邊,是“是被文字記載中遺忘的流沙”。不是麼?就在人類文明高度發展的今天,某些電視連續劇反複炒作的題材往往是宮庭、名人、貴族、騷客。即使有若幹個鏡頭對準這些“多少年我與泥土擁抱/漂流在荒漠,深藏于地下”的沙,也如大海抛石,過眼煙雲而被忽略掉。又有多少鏡頭對準這些堅硬的“沙”,這些在風裡滾浪裡打的金色的沙,這些千千萬萬面對惡劣生存環境咬緊牙關朝前闖的生命群體。
詩作者開篇以金沙這一意象,形象地給我們描繪了金沙的渺小與偉大。寫這類正能量的詩歌,很不容易掌握尺度,稍不留意就會墜入抽象口号的泥潭。可喜的是,丘陵胡楊帶給我們的是表現得妥帖,感覺的惬意。全詩意象雖凝重但很幽美。我們從金沙這一形象,随着作者所描繪的形象展開聯想,古今中外,騰挪馳騁,短短的幾行詩句,其優美、流暢,讓我們感悟到文字的張力,感受到一次古文明的洗禮。
“我與土地擁抱,多少年/多少年,我漂流在荒漠,藏于地下/可如今/我已是——/大海與黃土凝成的/重新撰寫曆史的/——金 沙!”
這是詩作者最後一小節的描摹,浩浩蕩蕩、橫無際涯,金沙在作者的演繹下簡直成了跳躍的精靈!我們歎謂作者感覺的手,給我們精釀而成的凝重但幽美的感官印象。讀完全篇,你會為詩作者匠心獨運所營造的境界和情調而震懾!
詩歌的意境是現實生活詩化的過程,意境的創造又是詩作者獨具匠心的藝術構思——對生活詩化過程的布局、安排,從《我是金沙》詩歌的閃耀中,我們看到,詩作者顯然是遵循了詩歌創作這一藝術規律了的。《我是金沙》領悟起來,我們沒見遺憾,而是收獲爽朗。
詩人艾青說過:“意象是詩人從感覺向他所采取的材料的擁抱,詩人使人喚醒感官向題材的迫切”。”“意象是純感官的,意象是具體化的感覺。”從丘陵胡楊的《我是金沙》創作,我們可以感受到詩歌意象的藝術魅力。
二、洗練的語言:多彩文字的動感和美妙
詩歌是語言的藝術。“詩的語言光有形象性是不夠的,有時還應有動作性,給人以強烈的動感。”《我是金沙》簡直是優美語言的展覽會:
“我是無數的渺小,渺小的無數/我若翻滾騰起,可撞擊神聖的太陽/我猝然躺下,可吞沒醉人的浮華/我撒遍大地,在背脊上/已長滿蓬勃的野草/我敞開胸襟/可開出無數幼小的新花……”
拟人手法和物化技巧的天然一體的運用,将抽象的情緒化為具體可感的物象,使語言避免了感念化,從而使情緒表達得更準确、更生動。《我是金沙》的我,是很容易被人忽略又無處不在的世界組成基礎,把讴歌對象瞄準這些看起來渺小,實則龐大的審美對象是很有價值的。全詩小我服務于大我,個别一般渾然一體;誇張而不失真實;這些技巧得體的運用使得全詩抑揚頓挫,情感飛揚,品之直呼開心!
詩作者深谙語言的藝術,全詩的創作中,象這樣“籠天地于形内,挫萬物于筆端”“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的語言描寫比比皆是:
“我是——/高山上的岩石/與海風呼嘯出的/金色的旋律——/在人間傳誦/在廣宇揮灑……/還是那——/沿着海邊蜿蜒伸展的/看不盡、品不完的/金色的畫!”
比喻奇特,把“我”比喻為岩石、海風、旋律,并且在廣宇潇灑、在人間傳詠、延生,從而形成一道最美的風景——“看不盡、品不完的/金色的畫!”
你瞧,這比喻,多貼切;這色彩,多絢麗;這氣勢,多宏偉;這抱負,多壯闊!
語言洗練,描寫無窮;在動态跳躍中描摹形象,由形象來傳達詩作者的心“志”,由意象來完成意境的創造,這就是詩歌,優美詩歌的藝術魅力!
三、真摯的情感:深情的贊美和豐沛的表達
詩不能沒有感情,感情是詩歌的生命。感情是人的内心世界微妙、紛繁的情緒和情感總和的心裡現象。
《我是金沙》,情感豐沛,熾熱感人:
“多少年,我與泥土一起/從窪地爬到高山/從沙漠飛到懸崖
/默默地承受暴風雨的洗禮/靜靜地期盼/陽光的公正/曆史的真話/能證明我——/金子的身軀、金子的心/渺小中的偉大……”
《金沙》細比泥土,象征着生存在社會底層的勞動大衆。這群人很渺小“小如針尖”“深藏地下”,艱難地拼搏,即使舉步維艱,在荒漠漂流,被無數“鐵馬踩踏”,也生生不息。是啊,他即使再渺小,也期盼着“陽光的公正/曆史的真話”,去證明那些曾被也一直被忽略了的偉大生命群體“金子般的身軀/金子般的心/渺小中的偉大”。
沙是金色的,人是尊貴的。承重不倒,磨難不滅,有淚不流,有光不射。是面臨死亡還要奉獻愛的高尚情操,是隻知道奉獻很少追問回報的質樸善良,是身處逆境還在歌唱的摯心豪邁。我們不得不說,《我是金沙》表現的是淚中宏偉,是一副立體的塑像!她雕塑了一群太陽之下本質色彩,雕塑了一群你無論擱在哪兒也會放光的群體。
“我是山岩剝離出的子孫後代/從偉岸到細碎,又在柔美中挺拔/我與大海是兄弟/與波濤一起自由翻滾,浪擊天涯”
在哪去苦苦追尋“大道”“大道”就在這裡!
不要看不起眼,走近一點,再走近一點,你會發現---所有的偉大,大不過她,她就是偉大母體。
一詠三歎,暢快的鮮明節奏,音樂美給我們視、聽覺耳目一新。《我是金沙》的情感也就在這一詠三歎中層層遞進,從而讓人感同身受!
“情動于中,莫貴乎情。”詩作者在詩中深情款款地表達了對廣大勞動者的深情厚意,《我是金沙》是對勞動者不朽功績的生命禮贊!
四、結語
金沙不語,胡楊有淚,人間亦有情。有愛有恨不難,敢愛敢恨是需要膽識的。衆人都在淘金時,作者到深山老林淘沙。這首詩把聚焦對準社會最基層,實在難能可貴。
金色的沙是組成社會的最基本元素,是締造文明的真正踐行者。不管地位有多卑微多渺小,沒有她将沒有整個世界,而作為地基的沙土将會一直在那,在塑造千年不朽的神話,是撰寫曆史的真正主人。
詩歌是一種生命意志的表現。《我是金沙》就表現了一種頑強的生命意志。當你感到虛飄時,不妨彎下腰來握握金沙的手,回過頭來摸摸金沙的臉,蹲下你高貴的膝蓋去抱一抱吧,抱一抱我們最值得尊重的群體。
黃沙總會吹盡,是金子終要見天。不怕渺小,隻怕無骨。
在本文結束之時,讓我們完整地欣賞一下全詩:
《我是金沙》---作者:丘陵胡楊
一、“多少年我與泥土擁抱/漂流在荒漠,深藏于地下/曾托起古希臘金色的宮殿/壘成古埃及輝煌的金字塔/曾在“周口店”的洞穴中/看到“北京猿人”撞擊的火種/在黑土裡,進化成燦爛的“紅山文化”/我是古老的土地啊/是被文字記載中遺忘的流沙/我是山岩剝離出的子孫後代/從偉岸到細碎,又在柔美中挺拔/我與大海是兄弟/與波濤一起自由翻滾,浪擊天涯/我小得象針尖,碎得如塵埃/匍匐在地面/被無數金馬鐵蹄踩踏/可我又偉岸/用倔強凸起“喜馬拉雅”/冷眼橫掃人世間的風雲變化……
二、我是不屈的泥沙啊/被文字忘卻,但被曆史記下/我曾屈辱——/無數英烈的鮮血,在我的胸脯上/曬幹,融化/我又勇猛——/與大地合力/颠翻帝王的豐碑/權力的大廈/我正是這渺小與堅忍/才被暴力碾不碎/才被騙子嚼不爛/——吞不下/我低下/可低至海底深處/看透——/一切詭谲一切卑鄙,一切渾濁與沉渣/我卑賤/可賤到山谷窪地/清楚聽到——/大地的脈動,黎民的呼救/絕望者的掙紮/可正是我的低與賤——/才能矯正曆史歪斜的地基/才能蘊育人類真理和文明精華/我是無數的渺小,渺小的無數/我若翻滾騰起,可撞擊神聖的太陽/我猝然躺下,可吞沒醉人的浮華/我撒遍大地,在背脊上/已長滿蓬勃的野草/我敞開胸襟/可開出無數幼小的新花……
三.我是渺小,/更是金色的渺小/世界的黃金财富/從我的血肉中挖出/人類的文明是我淚的釀造/是我心的萌發/我在陽光中天真的閃爍/在海邊自由地長大/胸中挂滿大海送來的/一顆顆美麗的貝殼/又将英雄激情的腳印留下/我是太陽揮灑的淚啊/是大海存放在岸邊金色的花/我是一片長滿胡楊的戈壁/是一片無垠的高原黃坡/一篇金色的寓言/與海一起/托起藍天的童話!
四、多少年,我與泥土一起/從窪地爬到高山/從沙漠飛到懸崖/默默地承受暴風雨的洗禮/靜靜地期盼/陽光的公正/曆史的真話/能證明我—-/金子的身軀、金子的心/渺小中的偉大……/其實,根本不需證明/也無用再等待/因為,黃土與大海/早已向世界宣布:/我是——/高山上的岩石/與海風呼嘯出的/金色的旋律——/在人間傳誦/在廣宇揮灑……/還是那——/沿着海邊蜿蜒伸展的/看不盡、品不完的/金色的畫!/我與土地擁抱,多少年/多少年,我漂流在荒漠,藏于地下/可如今,我已是——/大海與黃土凝成的/重新撰寫曆史的/——金 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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