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木名丹桂，獨占小山幽，白居易桂花詩賞，并探秘“小山”的含義

”有木名丹桂,四時香馥馥。

花團夜雪明,葉剪春雲綠。

風影清似水,霜枝冷如玉。

獨占小山幽,不容凡鳥宿。” 白居易《有木詩八首》之桂花

這是我看到了最美的一首寫桂花的唐詩，出自唐朝偉大詩人白居易。

桂花樹是是四季長青的樹木，樹冠優美，成舒展密集的尖圓狀。樹幹有主幹，可以高達15米，桂樹紋理細密，自先秦就是名貴的建築木材。

雖然桂花樹常常農曆八月清秋開花，但是也有春天開花的桂花和四季桂。桂花的香氣自不必說，清香馥郁，潤澤幽遠，上古時代就是養生的貴重藥材。

這裡白居易寫的的是桂花樹中的名品丹桂，和其他的桂花不一樣的詩，花色金紅，至少他看到的這樹桂花是四季有香，是桂花的香氣還是桂葉的香氣呢？在道教裡，常常用桂枝做成頭冠，取其清香長壽。

“花團夜雪明,葉剪春雲綠。

風影清似水,霜枝冷如玉。”

這桂花花開時，遍布在樹冠上，像雪一樣。如果你在月亮之下賞桂花，桂花獨特的潤澤會反射月光，形成月下如雪的獨特之美。

而桂樹的葉子在秋天裡仍舊發芽，有着春天一樣的清新，遠遠看去，像春雲敷在樹冠上頭，和桂花一起形成有層次的層疊美。

桂花并不豔麗，相反花朵細小，非常低調。但是一樹桂花站在月光下，青青樹影，灑灑月光，香氣流動在秋天幹燥的空氣裡，特别清，特别潤。

而桂樹正是因為常綠，就算是霜雪，依然不改青翠，冷冷如玉。

桂樹本身就像小山一樣自成體系，何況它喜歡長在幽靜的小山上，小山底。它這樣的低調，如高人如隐士，不允許普通的鳥兒靠近它。

白居易的這首詩，把桂花寫得特别唯美生動，抓住了桂花樹的特征，四季常青，枝葉茂密，香氣清幽，而且高貴而低調。

尤其當你觀察桂花樹時，你發現它真的像一座小小圓形的山巒，不動聲色地擴展着自己。

在八種樹木當中，白居易說柳樹好看不實用，櫻桃樹低矮，橘子樹越過北方就變了種，杜梨容易被蟲蛀空心，葛根則有毒根基不牢，三眠柳經風而倒，淩霄花靠攀附生活。

隻有桂樹，靠自己，生長在山林，骨骼堅毅，花開如雪，不攀附，自己有幽遠的清香，像君子，像隐士，不慕春花，不畏霜露，像一切高尚而堅毅的人生。

當然白居易将八種花木羅列出來，就是為了襯托桂樹的清幽華美。

我相信白居易也願意自己成為一棵桂樹，長青，有自己堅定的人格和信仰，處在寂寞幽冷的環境裡，也能保有生命和生機，才情如香氣，散播人間。

實際上他一生也是這麼實踐的，白居易從寒士而登仕途，遭遇過仕途風浪，但最終他沒有太多的怨言，隻是像桂樹和桂花一樣，用自己的能力去做事做人，晚年貴為高官，他也清廉簡樸，将積蓄捐出來做慈善。實踐着“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君子信條。

實際這樣一聯系，桂樹分明就是樹中君子，桂花是君子之香呀。

很長時間，我都對“小山”這兩個字莞爾，因為覺得白居易低調，用桂樹長在小山來謙虛，但這個詞，的确很美。實際桂樹生長在南方原始森林，古代宮廷建築中最華美的宮殿，會選擇桂木，桂樹怎麼可能隻生長在小山裡？

山海經說桂林八樹，八棵桂樹就是洪荒時代遙遠南方山林的巨大地标，那桂樹不可能隻是長在小山呀。但我還是喜歡，因為後代還有一個著名的詞人，号小山，就是詞家晏幾道，他的小山詞自宋代以來，流傳不歇，連帶這個小山二字，也别有桂花一樣的清香。

直到後來我發現，“小山”這兩個字不是白居易的随意而寫，而是大有深意。

“桂樹叢生兮山之幽,偃蹇連蜷兮枝相缭。“《楚辭•招隐士》

這楚辭不是屈原寫的，是東漢淮南王劉安所招徕的隐士門客所寫，這些隐士門客仰慕效仿屈原，而聚集在淮南王門下，自謙虛不是屈原那樣的愛國濟世大才，是小山林中的桂樹桂枝，但是也有着屈原一樣的忠貞愛國的情懷，在隐士和君子之間立身。

小山桂樹和小山桂枝，是指的有君子之正，愛國之思，卻又因為各種原因隐居不達的君子。

這種小山情懷的正面意義，在于給了很多不能有所作為的人，精神上的一種坐标。堅持等待，也是一種人生，一種理想，一種自我修為，像桂樹一樣長青，但又不是完全虛無缥缈的成仙，重點還是在身處邊緣愛着國家。

這其實很符合白居易的人生軌迹。他雖然有才名，也做着很多人看起來的高官，實際上他并不能參與核心，無法實現自己的理想，但白居易的現實，他是看到了自己的命運和地位，但是他願意像桂樹一樣堅守，在沒有太多外在的條件下，修煉自身，不攀附，耐風雪，傳播芬芳，也是愛國的一種自我成就。

那麼就談談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麼晏幾道，号小山，并把自己的詞作叫作《小山詞》。

晏幾道系出名門，天生貴胄，說是桂花樹一點不冤枉，因為父親當朝宰相，他自己十四歲的進士。但是世事難料，17歲時，父親去世，家道中落，晏幾道一身才華反而為時事所累，終生不得重用不算，潦倒到貧困。

但是他不慕權貴，不結交父親的故友，将一生的才情悲歡融入到詩詞創作裡，留下了獨特唯美的《小山》詞。用小山為号，也是他緻敬先賢屈原白居易的一種精神方式。

就讓我長成一棵寂寞但是圓滿的桂花樹吧。

那麼弄懂了”小山“的含義，我們在欣賞桂花時，又多了一種人文君子的情懷。無論外在風雨如何，讓我們秉承自己的信念，像桂花一樣，長久而堅韌地活着，給這世界帶來無限芬芳！

初衣勝雪為你解讀詩詞中的愛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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