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報訊(記者 黃哲程)入梅以來,安徽省出現多輪強降雨,截至7月25日11時,全省16市95個縣市區發生洪澇災害,840.2萬人受災,直接經濟損失329.9億元。水陽江是長江的重要支流,截至7月27日11時,位于安徽省宣城市養賢鄉的水陽江新河莊站水位達13.22米,超保證水位0.22米,汛情嚴峻。
新河莊水文站站長陳濤與父親、爺爺三代人接棒工作70多年,經曆了多場大洪水。接受新京報記者采訪時,陳濤表示,今年當地防汛壓力大,7月至今,新河莊站已經測流超過40次。“爺爺那輩要乘坐小木筏人工測量水情,如今我用上了智能設備和電腦測流,防汛技術的升級為今年應對汛情提供了一定保障。”
陳濤在船上監控測流數據。受訪者供圖
7月初監測到水陽江流量破曆史極值
新京報:目前當地汛情如何?
陳濤:7月21日左右雨停了一陣子,上周五又開始下大雨,今天(7月27日)轉為陰天。上午11點,新河莊水文站監測到水位是13.22米,超過站點保證水位0.22米,超警戒水位1.72米。
7月3日開始這裡水位就超警了,7日到現在一直超保。近期水位在緩慢下降,但當地防汛調度壓力還是很大,因為附近堤壩最低處是14米,超過這個高度就會發生漫堤。
不過防汛調度比較及時,水文站所在的養賢鄉情況還好,居民沒怎麼受到洪水影響。
新京報:跟往年相比,今年防汛壓力有多大?
陳濤:我親身經曆了1998年、1999年、2016年的大洪水,相比之下,今年汛情是比較緊張的。
7月7日我們站點監測到水陽江流量是2190立方米/秒,已經破了曆史極值,好在調度及時,水位比那幾年都低。1999年宣城城東聯圩出現潰堤,下遊很多小型圩堤也破了,今年目前的險情沒有那麼嚴重。
今年汛期,我們增加了測流頻次,7月到現在,新河莊已經測流超過40次。這幾天下雨,我們又增加了頻次,今天要完成5次測流。
新京報:你所在的新河莊水文站主要監測哪些數據?
陳濤:水陽江水彙入長江,是長江的一條重要支流,地跨績溪、甯國、宣城、當塗、蕪湖5個縣,在安徽省境内的流域面積最大。
新河莊水文站是水陽江幹流一個重要監測站,我們站和宣城站主要監測水陽江水位高度、降雨量、流量等,為上下遊防汛調度提供數據依據,關系着水陽江在安徽省境内近7600平方公裡流域的安全。
前往
測流途中,陳濤的父親在船頭用木篙撥開漂浮物。受訪者供圖
雨夜洪水中逆行20公裡測流 遭遇水草纏槳
新京報:現階段你們在水文站主要做什麼工作?
陳濤:最近一直在監測分析水陽江水情,外出測流。7月3日新河莊站水位超警,當天晚上到7日白天我們站點4人輪流值班,基本沒睡覺,24小時監測水位變化,一旦水位高了,就要開船去測流,把具體數據通過水文信息平台上報給市防指。7月3日到7日,我們站一共測流14次。
新京報:測流期間有沒有遇到險情?
陳濤:7月6日晚9點多,我們站接到防指調度命令稱,他們正将水陽江洪水往南漪湖分流,需要測量馬山埠閘斷面的最新流量數據。我和父親還有另一名同事乘機動船前往,留另一名同事值守站點。
從我們站點到馬山埠閘有20多公裡,夜裡在下大雨,視野很差,我們逆流而上,水流湍急,中間夾雜着樹樁、草垛等各種漂浮物。行船的時候,船槳被水草纏住了,一下子沒了動力,船被逆流往下沖,情況很緊急,船艙師傅大喊:“船被水草纏住了!”我們趕緊去後艙,協助清除水草,我父親用竹篙撥開水中的漂浮物。就十幾分鐘,我們就被水流沖下了幾百米。船剛恢複動力,上遊沖下來一個大木樁撞到了船頭,船身晃得厲害,好在人都沒事。
晚上10點20分我們終于到了馬山埠閘,測流很快,隻用了十幾分鐘。我們把測流儀放進水中,一端拴在船身上,駕駛船在河兩岸開了兩個來回,我用電腦監測和記錄數據,測得馬山埠閘斷面分洪流量為888立方米每秒,立即上報給市防指。
回到新河莊水文站将近夜裡12點,因為水位還在上漲,我們繼續監控水情。
陳濤和同事正在布置測流儀。受訪者供圖
70年科技變遷 從乘木筏測流到智能設備實時監測
新京報:水文監測對防汛有何重要性?
陳濤:我們是防汛的“哨兵”。調度部門需要依靠我們這些水文站測得的數據進行調度安排,如果沒有這些數據,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進行蓄水、開閘分洪、人員撤離。
水利工程的設計和建設,比如堤壩、水庫建設的标準,也需要用到水文監測數據。
新京報:你和父親、爺爺三代人都在新河莊水文站工作,這些年水文測量技術有什麼變化?
陳濤:我爺爺1948年開始在水文站工作,父親是1983年,我是2011年,三代人水文工作時長加起來有70多年,負責的内容大緻相同,也見證了測量技術的進步。
我爺爺那一輩,河兩岸會架起鋼絲的過河索,鋼絲上拴着小紅旗标記測流位置,他坐一個小木筏,拉着過河索移動,到紅旗位置就測一次流。那會兒測流儀是機械的,裡邊有軸承和葉片,放入水中葉片轉動,需要手動記錄數據。測量一次大概要兩個小時,測流數據需要靠通信員人工送信。
我父親工作時,測流儀器變化不大,但河兩岸固定位置建了鐵塔,中間有水文纜道,人在河邊屋内的控制台操控纜道,把測流儀器送到纜道的指定位置,垂入水中測量。這種方式更方便和安全,測一次大概一個半小時,通過電話報送數據。
到了我這一代,智能化測流設備、電腦都用起來了,精确度高。測流用的是走航式ADCP測流儀,可以跟着船跑,不像從前隻能在固定點位測流。每次測流隻需要十分鐘左右。測流儀與電腦聯通,實時顯示測量數據,電腦通過水文信息平台就能直接上傳數據。
新京報:祖孫三代堅守在同一個水文站,這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陳濤:水文工作比較辛苦,責任也重大。每年一到汛期,我和我父親就開始睡不踏實,要時刻關注水位,及時通報預警。出去測流基本都是在洪水期間,或者大雨天氣。
我們祖孫三代人70多年守在同一個站、同一條河,心裡有了很深的感情。2018年我父親退休,本來打算回家帶帶孫子,我也希望他年紀大了能享享福。後來站裡找來,希望他能回來幫忙,他還是決定回到水文站繼續工作。現在每次測流,我和他一起出船。
我從小就生活在水文站家庭,耳濡目染,漲水的時候,周邊鄰居都會來問我父親,“有沒有漲水,要不要搬家?”那時候我就很憧憬這份工作,跟父親說以後也想做這個,他就鼓勵我,讓我努力将來接棒。
這麼多年風裡來雨裡去,我們很清楚這份工作關系着很多人的安全,責任重大,大家也都很尊重我們,自己心裡很滿足,覺得做的工作有價值。希望能把我們水文人的傳統一代代傳承下去。
新京報記者 黃哲程
編輯 張暢 校對 柳寶慶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