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美散文|你聽,夏日那些蟲鳥的鳴唱
作者 崔洪國
草叢氤氲了夏日的雨露和清涼,它們就在無邊的草叢中高聲鳴唱着,與那些鳥兒的歡歌交響在一起,或如行雲流水,或如銀珠落盤,或如清風明月,或如山青谷翠,帶給你無窮無盡,難以言盡的視覺聽覺體驗。
——題記
一
每年的夏日,實在是無數蟲兒和鳥兒的天堂,它們歡快的鳴唱是天地間最美的交響。你也許聽不懂它們鳴唱的是什麼,但它們就是那樣不知疲倦地在田野,在山崗,在你的窗前,在樓前的銀杏樹和綠草地上放開了喉嚨鳴唱。時間久了,你夏日裡的浮躁和心煩意亂很快就被那萬千種聲音合奏成了一種童音般的快樂和綠蔭裡的清涼。
嶽父和妻子對這些蟲鳥的鳴唱都很有研究。不久前的一天,樓前的綠草地上有了一種蟲的鳴唱,妻子一聽就說是有麥哨了。我問她我們熟悉的幾種蟲兒的鳴唱有啥不一樣,妻子還給我普及了蟲鳴的知識。她告訴我,春夏之交,田間最早鳴唱的是麥哨,那是端午前後最先能夠聽到的。日頭高了,天熱了,哨錢,也就是蟬就上場了,大約在芒種前後,麥收時節,蟬鳴唱的最是尖銳和清越,這個時候,村前村後的樹上到處都是蟬蛻和振翅鳴唱的蟬。待到秋涼猶熱,夏日的酷暑還沒有散盡,便聽到“都了”的鳴唱了。
其實,每年的春天最先報到的是那些鳥兒。在老家經常見到的麻雀、老鸹、山大頭、喜鵲,一年四季它們是都不會缺席的。那些麻雀,老鸹和山大頭大多都把溫暖的巢築在村前村後的楊樹上,随便走到一個地方擡頭望,幾乎每棵樹上都有一個大大的鳥巢,那些被鳥兒們撿了來搭巢的樹枝看似沒有規則,七出八進雜亂無章,其實也是一根插着一根,一根摞着一根,構築了一個圓圓的完美造型,仔細看不亞于一件精緻完美的藝術品。那些鳥巢建造的過程你是看不到的,你所能見的就是早晨或者黃昏,一隻鳥兒,兩隻鳥兒銜着樹枝飛回了,一根,兩根,在噴薄的晨曦裡,在夕陽的暮色裡,用不了多久,一個圓形的鳥巢就在高高的樹上落成了。任憑你再大的風雨,那群鳥兒在巢裡也能安然無恙,每天早出晚歸,早上你還在酣夢中呢,她們就在那巢中,在樹梢對唱着了。
二
人有人言,鳥有鳥語,蟲有蟲音。每天的早晨,那些鳥兒萬千的鳴唱其實就是鳥兒們交流、求偶、擇食,分享它們之間快樂的語言和秘籍。不管在城市的街角,還是在鄉村的田園,我們都能聽到那些讓我們心情快樂舒暢的鳥兒的鳴唱。日暮黃昏,有鳥兒立在枝頭,一聲一聲呼喚着,那是讓在外飛翔的鳥兒們歸巢回家,它們聽得懂彼此的關心和問候,很快,那一家的鳥兒就聚在了自己家的巢穴裡,有調皮的小鳥還從巢穴邊上向着四面張望着,叽叽喳喳鬧嚷着,夜色深沉,當人們進入了夢想,它們也漸次靜息了。
每天的早上,天還早,還是繁星滿天,那條群星璀璨的銀河在宇宙的遠處閃耀着彎彎曲曲的光芒,那些鳥兒就醒了,沉不住氣了,就在樹梢的巢穴裡蠢蠢欲動着。那時間也就是四點,五點鐘的樣子,它們就開始婉轉,悠揚,清脆,悅耳地鳴唱了。霞光萬道,當金色的朝霞越過了遠處的山巒在廣袤的大地上鋪展開來,那些鳴唱的鳥兒叫得更加歡暢了。那時它們就有了明确的分工,有的要一躍飛出巢穴,飛向更加廣闊的天空,它們長大了,要在飛的同時學會向着更遠的遠方飛翔。有的很優雅的在樹梢上下蹦跳着,踱着步,偶爾也和同類分享着夢裡醒轉來的那份歡欣和喜悅。還有的飛上了小區院子裡高樓的頂端,和遠處青山翠谷中的鳥兒對唱着情歌,在歌聲中傳達和尋覓着美麗的愛情。很多會情歌對唱的鳥兒都是談情說愛的高手。
隻要你能靜下心來,你就仔細聽吧,那些鳥兒的鳴唱有時會彙成一曲抑揚頓挫的交響,每一種音調都在高低起伏間不停地轉換和律動着。有時又是一支單曲,就如同在吟詠和訴說,反複變換着用幾種不同的發音鳴唱着,那其實也是一種宣示和表白。因為很快就有另外一種清幽的聲音在窗前的樹梢和遠處的樹林,在村子的林場應答和唱和着。很快,你就能看到它們集齊了,如同一簇射出的箭一般,向着同一片密林飛去,那裡成了它們彼此表達愛慕的天堂。
有時,那些聲音你雖然聽着像一種聲音,難辨其詳,但其實所有的聲音都是鳥兒們不同的叙事和表達。甚至在晴天和山雨欲來的時候,那種表達也是不一樣的。碧空如洗的日子,它們的鳴唱不急不躁,讓人賞心悅目;黑雲翻滾,風卷雨集,它們就一聲一聲急促地鳴叫着,是為久旱的甘霖歡歌,抑或是呼喚着在外的鳥兒們趕緊歸巢,那遮風擋雨的鳥巢才是風雨中安闌的家。在老家的農村,滴水鳥對風雨的感知最為敏感,它們的叫聲也很獨特,每當雨天來臨,它們就在自家巢穴的樹梢上“滴水,滴水”的鳴叫着;倘若幾天連陰的雨天,一直不見雨住風停,它們就在巢穴的邊上換了一種聲音“晴天,晴天”的叫着,第二天,天也就真得晴空萬裡了。
三
春夏之交的蟲鳴是伴着鳥兒的歡唱在不知不覺中登場的。最先出來趕場的是在農村中經常聽到的“麥哨”,在我家前邊小區的草叢裡也有。俗話說“清明到,麥哨叫”,聽老人講,“麥哨”其實也是蟬的一種,是早蟬,每年的清明前後,天還是非常溫潤涼爽的時候,它們就破土而出了。“麥哨”的叫聲很尖很直,那種聲音聽上去不刺耳,農村的話說就是很“受聽”。因為個頭很小,它們就藏在田間地頭的麥地裡,草叢裡,不走近了,你很難發現它們,隻是聽到它們連續不斷的鳴唱。我小的那會,哥哥姐姐還經常用一段麥稭削孔,放在口中吹,能發出和田裡的“麥哨”一樣清脆的響聲,教幾下,我也也就會了,用麥稭杆做的“麥哨”成了童年我最喜歡的玩具。
氣溫上來,天熱了,就能聽到夏日的蟬鳴了。時令大約在芒種前後,正是割麥種豆的夏忙時節,在那些“麥哨”尖削的叫聲中,你能聽到混合了一種相近的聲音,但是斷斷續續,粗粝嘈雜,缺少蟲鳴所具有的那種音樂質感,而且每年都很熟悉,那就是蟬鳴了。蟬在我們那地方叫“哨錢”,夏日每天的傍晚,我們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在村前屋後的樹林和田園裡等待破土而出的“爬叉”(蟬的幼蟲),回家腌制好了,炸出來的金蟬是最下飯的佳肴,也是如今最難以忘懷的記憶。我在散文《清風半夜鳴蟬》中詳細叙說過兒時扣“扣爬叉”的情景,如今農村的蟬也少了,那提了燈籠,拿了鏟子“扣爬叉”的情景怕是隻能到流金歲月中尋覓了。那些漏網的“爬叉”最終就蛻化成了蟬,留了了蛻皮在樹上,早上起來,樹梢就有震顫着羽翼高聲鳴唱的蟬了。夏日的蟬也有一個很不為人知的特點,就是在夏日最熱的時候,那些蟬都在樹的最高處不住的鳴唱着,随着天氣逐漸轉涼,在由夏向秋的季候轉換裡,蟬便從樹的高處逐漸向下轉移,到最後也是蛻化成了一個蟬殼,就此完成了一個生命的過程。
至于夏秋之交的“都了”就是寒蟬了。同樣是蟬,早春和立秋後就不一樣,這學問還真是蠻多的。“鳴于秋者曰寒蟬。”蒲松齡在《聊齋志異.鳥語》中也說過:“齊俗呼蟬曰稍遷,其綠色者曰都了。”也就是柳永在《雨霖鈴.寒蟬凄切》中說的“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中的寒蟬,那個時節已經是秋風漸近,秋意漸涼,草木萬物變易,季節開始漸次更替了。“都了”的叫聲不似夏蟬和春日的麥哨,是一聲一聲“都了,都了”的叫,聽着聲音就有些底氣不是特别足,已經約略聽出入秋後的一些收斂和肅殺了。不過,“都了”在入秋後生活的時間很長,有不少的“都了”一直到了霜降還能聽到它們在田野和草叢一聲一聲地鳴叫着。
四
夏日是萬物勃發和榮盛的季節,也是萬千的蟲兒和鳥兒交響的王國。有很多的蟲鳥我叫不上它們的名字,但能感覺到這些年蟲兒,鳥兒在綠樹青山中是越來越多了。我住的小區今年一入春以來的蟲兒鳥兒就多得不計其數。開始是那些鳥兒在樓上的空調挂機、樹梢、山林築巢安家,不久就每天早上在小區的樓前樓後,樹林山谷來來回回飛翔着,歡歌着,即便被它們早早吵醒了,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碧空清澄,聽着它們的喧嘩,那也是一種很好的休息和享受。再後來,就有了無數的蟲兒參加了進來,每天晚上星光閃爍,草叢氤氲了夏日的雨露和清涼,它們就在無邊的草叢中高聲鳴唱着,與那些鳥兒的歡歌交響在一起,或如行雲流水,或如銀珠落盤,或如清風明月,或如山青谷翠,帶給你無窮無盡,難以言盡的視覺聽覺體驗。
今日早上,嶽父嶽母早早就起來,到了樓前的廣場上,牽着手坐在木制的長廊上,聽着那些優美的蟲吟鳥鳴,細水流長地說道着他們這麼多年的風雨和不離不棄的愛的往事。他們年齡大了,我們說的很多話他們聽不見了,但是他們彼此的對話和表白他們自己能夠聽得懂,那是一個非常令人感動的場景。我過去給他們拍了一張執子之手的最美照片,嶽父嶽母微笑着,很腼腆的樣子。
嶽父用手指着銀杏樹稍正一對歡唱的鳥兒,對我說:“這是一對白頭翁,每天很早就在這棵上不住聲的叫。還有一對黑色的喜鵲,就是在我們五樓的空調那裡安家的那一對,今天大概到别的地方過周末了,沒有過來。”“喜鵲也過周末,那些蟲兒和鳥兒大概也在過周末呢!”我說得聲音很高,嶽父嶽母都聽到了,我們都會心地笑了,“吱—吱”“啾—啾”“嘟—嘟”“啾啾,啾啾”,你聽,夏日,那些蟲兒,鳥兒又在起勁地鳴唱了。
注:部分圖片來自網絡,部分圖片來自筆者行走中的發現和身邊的親情互動,一并緻謝!
崔洪國,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濟南,煙台作協會員。出版有散文集《尋找靈魂的牧場》《與海陽最美的邂逅—崔洪國散文精品集》。在報刊、媒體、平台發表散文、書評300餘篇,作品多次在省市征文大賽中獲獎。散文《濟南的橋》入選齊魯晚報“青未了”優秀征文薦讀篇目,《四哥走了》被齊魯壹點評為月度“爆款文章”,《在農村吃大席》《崔健,讓我想起歌聲裡的過往》收錄于壹點号3月,4月電子月刊《清泉錄》“2022清泉計劃獲獎長文”,獲評優秀散文。
壹點号 風過林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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