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夜風中疾馳，淩洛心裡很亂，曾經的夢想都變得遙不可及，她的未來到底在哪裡？我是誰，我為什麼來這人世間，我要做什麼——這是個永遠也搞不清楚的哲學問題。

大腦以比平常快數倍的速度運轉，甚至于她現在思考的話題還沒有結束，另一個問題又馬上湧入腦海，不斷在各種話題間切換，此刻，她不是人——是神——那種非世俗意義上的神。

轉了無數個彎，不知道要沿着山路走多少圈螺旋狀才能到達山頂，更不知道此行何去——這時，眼前出現了一個景區的标志——九龍山風景區。她沒有聽說過。夜裡，一切都靜悄悄的，透着陰森。

為什麼還沒有到達山頂？淩洛想打開車門，站在山頂大呼一聲：讓我自由吧！讓我來拯救自己吧！她想大聲唱那首BEYOND的《海闊天空》，因為那裡有她最喜歡的一句歌詞：原諒我這一生不羁放縱愛自由。

還沒到。還沒到。還沒到。不停向前，終于，她又看到了一處類似于酒店賓館類的住處标志，原本，這是好事，可以下車，詢問價格，掃碼付款，住上一晚。多好。但，淩洛不這麼想。

她越來越害怕，無來由的害怕。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了婆家附近的那個中條山下很大的公墓區——即使白天陽光明媚，走在裡面，也覺得心慌，仿佛那些潛伏在暗處的陰魂随時會出來一樣。

幾乎是毫不猶豫間，她調轉車頭，開始返程之旅……其實就在掉轉車頭的那個瞬間，因為山路狹窄，車子差點翻下山去……多危險。如今想來，真是後怕。一條命啊，雖然自己的命沒那麼值錢，但又好像值千金。

回去下山路，不踩油門，車子也是飛速向前向下。這個時候的淩洛腦子比之前更清醒了，她眼前出現了一些溫暖的畫面和片段——他們一家三口笑着打鬧的場景，女兒躺在她懷裡的踏實親切感……

不知道開了多久，車子下了山，她去加油站加油——還是之前那個，其實在上山前加油時，他們還吵了一架呢。因為口罩的事兒。她下車準備掃碼加油時，那個女服務員說：戴上口罩！否則不能加油！

不能加油？誰規定的？口罩我暫時沒有，但今天這油我還必須要加滿！她嚣張地說。那個女服務員一看就是女漢子，長得虎背熊腰，脾氣也火爆，她對着淩洛狠狠地說：這是規定！沒有口罩不能加！

淩洛走下車去，準備和她“理論一番”，一個男的從辦公室裡走出來，詢問發生了什麼，當知道是因為口罩的原因後，他從店裡拿了一個口罩遞給淩洛：拿着吧，不要錢，免費送你！

這才加了油，走之前，淩洛啪地一聲關上車門，打開車窗，對着那個女服務員大聲說：你等着我投訴你吧！作為一個服務人員，你的職業道德品質哪裡去了？！你，就是一個潑婦！女服務員不甘示弱，也大聲回罵她。

而這次回來再加油時，她心裡卻變得柔軟起來，還是那個女服務員接待的她，這一次，她下車前，先對着車窗外的服務員說：之前的事對不起了，我今天情緒很不好，自己開車出來，得罪你，很不好意思啊！

沒想到的是，女服務員也回應她：我也有錯，你知道，我們值夜班的人心情一般都不太好，我早應該送一個口罩給你的，這樣，我們之間就不會發生争吵了。此刻，她們沒有“握手”，卻“言和”了。

加完油，她順便還在那裡辦了一張會員卡，充值一千元——這放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可見，人都是善變的動物。以兇惡對兇惡，世界隻會更兇惡；以溫暖對溫暖，眼前就會一片絢爛……

回家吧，她想，于是車子開往北方——她以為的北方。其實走錯了方向，她一直以為的北方是東方，她已經開到了臨近的縣城裡，那時，已經淩晨兩三點了，黎明即将來臨。

有路标的地方顯示着自己家的方向，她覺得這次應該沒錯了。路上幾乎沒有車。駕照拿了七年，這是第一次街道如此清靜，她開得如此痛快淋漓，世界仿佛就在腳下。好像，世界真的就在腳下。

到家了。把車停好，望着眼前這個無比熟悉的家門，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去向哪兒，是的，該去向哪兒呢？不管去向哪兒，走之前，都應該見一面女兒，要把她送上校車，要抱抱她，親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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