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右,同情在左,走在生命路的兩旁,随時撒種,随時開花,将這一徑長途,點綴得香花彌漫,使穿枝拂葉的行人,踏着荊棘,不覺得痛苦,有淚可落,也不是悲涼。
20年前的今天
冰心先生與世界告别
今天
便讓我們走進她的文學世界
感受那文字中的“生命的哲學”
繁 星
(節選)
一
繁星閃爍着——
深藍的太空,
何曾聽得見它們對語?
沉默中,
微光裡,
它們深深的互相頌贊了。
二
童年呵!
是夢中的真,
是真中的夢,
是回憶時含淚的微笑。
五七
冷靜的心,
在任何環境裡,
都能建立了更深微的世界。
九八
青年人!
信你自己罷!
隻有你自己是真實的,
也隻有你能創造你自己。
春 水
(節選)
三三
牆角的花!
你孤芳自賞時,
天地便小了。
六十
流星——
隻在人類的天空裡是光明的;
它從黑暗中飛來,
又向黑暗中飛去,
生命也是這般的不分明麼?
六二
我要挽那“過去”的年光,
但那時間的經緯裡
已織上了“現在”的絲了!
一七四
青年人,
珍重的描寫罷,
時間正翻着書頁,
請你着筆!
談生命
(節選)
我不敢說生命是什麼,我隻能說生命像什麼。
生命像向東流的一江春水,他從生命最高處發源,冰雪是他的前身。他聚集起許多細流,合成一股有力的洪濤,向下奔注,他曲折地穿過了懸崖峭壁,沖倒了層沙積土,挾卷着滾滾的沙石,快樂勇敢地流走,一路上他享受着他所遭遇的一切:
有時候他遇到巉(chán)岩前阻,他憤激地奔騰了起來,怒吼着,回旋着,前波後浪地起伏催逼,直到沖倒了這危崖,他才心平氣和地一瀉千裡。
有時候他經過了細細的平沙,斜陽芳草裡,看見了夾岸紅豔的桃花,他快樂而又羞怯,靜靜地流着,低低地吟唱着,輕輕地度過這一段浪漫的行程。
有時候他遇到暴風雨,這激電,這迅雷,使他的心魂驚駭,疾風吹卷起他,大雨擊打着他,他暫時渾濁了,擾亂了,而雨過天晴,隻加給他許多新生的力量。
有時候他遇到了晚霞和新月,向他照耀,向他投影,清冷中帶些幽幽的溫暖:這時他隻想休憩,隻想睡眠,而那股前進的力量,仍催逼着他向前走……
終于有一天,他遠遠地望見了大海,啊!他已經到了行程的終結,這大海,使他屏息,使他低頭,她多麼遼闊,多麼偉大!多麼光明,又多麼黑暗!
大海莊嚴地伸出臂兒來接引他,他一聲不響地流入她的懷裡。他消融了歸化了,說不上快樂,也沒有悲哀!
也許有一天,他再從海上蓬蓬的雨點中升起,飛向西來,再形成一道江流,再沖倒兩旁的石壁,再來尋夾岸的桃花。
然而我不敢說來生,也不敢信來生!
生命像一棵小樹,他從地底聚集起許多生力,在冰雪下欠伸,在早春潤濕的泥土中,勇敢快樂地破殼出來。
他也許長在平原上、岩石上、城牆上,隻要他擡頭看見了天,呵!看見了天!他便伸出嫩葉來吸收空氣,承受日光,在雨中吟唱,在風中跳舞。
他也許受着大樹的蔭遮,也許受着大樹的覆壓,而他青春生長的力量,終使他穿枝拂葉地掙脫了出來,在烈日下挺立擡頭!
他遇着驕奢的春天,他也許開出滿樹的繁花,蜂蝶圍繞着他飄翔喧鬧,小鳥在他枝頭欣賞唱歌,他會聽見黃莺清吟、杜鵑啼血,也許還聽見枭鳥的怪鳴。
他長到最茂盛的中年,他伸展出他如蓋的濃蔭,來蔭庇樹下的幽花芳草,他結出累累的果實,來呈現大地無盡的甜美與芳馨。
秋風起了,将他葉子,由濃綠吹到绯紅,秋陽下他再有一番的莊嚴燦爛,不是開花的驕傲,也不是結果的快樂,而是成功後的甯靜和怡悅!
終于有一天,冬天的朔風,把他的黃葉幹枝,卷落吹抖,他無力的在空中旋舞,在根下呻吟,大地莊嚴地伸出臂兒來接引他,他一聲不響地落在她的懷裡。他消融了,歸化了,他說不上快樂,也沒有悲哀!
也許有一天,他再從地下的果仁中,破裂了出來,又長成一棵小樹,再穿過叢莽的嚴遮,再來聽黃莺的歌唱。
然而我不敢說來生,也不敢信來生!
宇宙是一個大生命,江流入海,葉落歸根,我們是大生命中之一葉、大生命中之一滴。在宇宙的大生命中,我們是多麼卑微,多麼渺小,而一滴一葉的活動生長合成了整個宇宙的進化運行。
要記住:不是每一道江流都能入海,不流動的便成了死湖;不是每一粒種子都能成樹,不生長的便成了空殼。
素描
冰心與她的詩意人生
冰心,出生于1900年10月5日,晚清光緒26年,正值八國聯軍侵入北京。那時,她的名字叫謝婉瑩,其父謝葆璋是一位參加過甲午戰争的愛國海軍軍官。冰心在海浪、艦甲、軍營中,度過了着男裝、騎馬、射擊的年少生活。
1919年8月,19歲的少女謝婉瑩用筆名“冰心”(取“一片冰心在玉壺”之意),發表了人生第一篇反映社會現實的“問題小說”:《兩個家庭》。“是五四(指五四運動)這道電光、這聲驚雷把我‘震’上了寫作的道路!”冰心說。
△冰心回憶“五四”手稿
1920年至1923年,冰心筆下出現随感(《笑》《山中雜感》等)和小詩(《繁星》《春水》),這兩種文字形式發表出來時有些石破天驚,給讀者以全新甚至是陌生的感受,自古典文學中脫穎而出的現代美,短小的詩行中流露出的抒情哲理,令當時男女青年為之傾倒。
我自己寫《繁星》和《春水》的時候,并不是在寫詩,隻是受了泰戈爾《飛鳥集》的影響,把自己許多“零碎的思想”,收集在一個集子裡而已。——冰心
△冰心與吳文藻
1923年,冰心赴美留學,在搭乘的郵輪上認識了終身伴侶——吳文藻(1901~1985年,江蘇江陰人,社會學家)。初見時,吳文藻不僅沒有阿谀之詞,反而質問冰心:“有幾本評論拜倫和雪萊的書,都是英美著名的評論家寫的,你看過沒有?”當冰心回答“還沒讀過”時,吳文藻則爽直地勸說:“你學文學的,這些書你都沒看!這次出去,要多讀一些書,如果不趁在國外的時間,多看一些課外的書,那麼這次到美國就算是白來了!”
這些話給冰心留下深刻印象。她把旅途和異邦的見聞寫成散文寄回國内發表,結集為《寄小讀者》,至今聲譽不衰。1929年6月15日,冰心與吳文藻在燕京大學臨湖軒舉行西式婚禮,自此相守半個多世紀。
△冰心一家
冰心說,“生命從八十歲開始。”果真如此,在《關于女人》《小橘燈》《櫻花贊》《再寄小讀者》等作品的創作基礎上,她在80歲之後依舊筆耕不辍,升華“愛的哲學”。
正像評論家所說,冰心的創作,“具有柔和細膩的筆調,微帶憂愁的色彩,委婉含蓄的手法和清新明麗的語言”,這些構成了她藝術風格的基本特色。她的作品,“總是情感勝于事實,以情動人,用溫柔的情思和淡淡的憂愁感染讀者,把讀者帶進詩一般美妙的境界”。那種清麗、自然夾雜着古漢語韻味的語言,那些具有鮮明藝術特點與個人叙述風格的文體,即“冰心體”。
△冰心與巴金
巴金和冰心有着70年的深厚友誼,彼此精神扶持直到耄耋之年。當年冰心為巴金捎去紅參時,巴金感慨:“我需要的是精神養料……你的友情倒是更好的藥物,想到它,我就有巨大的勇氣。”冰心則在回信中說:“關于這一點,你有着我的全部友情。”
一代代的青年讀到冰心的書,懂得了愛;愛星星,愛大海,愛祖國,愛一切美好的事物。我希望年輕人都讀一點冰心的書,都有一顆真誠的愛心。——巴金
作家王蒙說,“在遇到困擾的時候,在焦躁不安的時候,在悲觀失望的時候和陷入鄙俗的泥沼的時候,想想冰心,無異一劑良藥。那麼今後呢?今後還有這樣大氣和高明、有教養和純潔的人嗎?偉大的古老的中華民族,不是應該多有幾個冰心這樣的人物嗎?”
1999年2月28日,冰心在北京逝世,享年99歲。“有了愛就有了一切。”這是她的世紀囑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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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綜合自:央視新聞微信公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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