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詩人尼卡諾爾·帕拉。 視覺中國 圖
當地時間1月23日,以“反詩歌”聞名的智利詩人尼卡諾爾·帕拉在智利首都聖地亞哥逝世,享年103歲。他被認為是繼米斯特拉爾和聶魯達後最重要的智利詩人,在整個拉美世界乃至歐美都享譽盛名。而在中國廣受贊譽的智利小說家、詩人羅貝托·波拉尼奧更是視其為偶像。
智利總統米歇爾·巴切萊特在第一時間表達哀悼:“智利失去了文學史上最偉大作家中的一個,而西方文化則失去了一個獨特的聲音。”
尼卡諾爾·帕拉
尼卡諾爾·帕拉1914年9月5日生于智利中部奇廉市,來自典型的外省中産人家。父親是小學教師,喜歡吹拉彈唱,舞文弄墨。母親出身農戶,也有音樂天賦,谙熟民歌。在耳濡目染之下,帕拉和弟妹們從小就接觸到智利鄉村民間文化,它們是滋養帕拉作品的沃土,也促使詩人在日後的創作中不斷探尋和開拓日常口語的表現力與可能性。
或許是對父母藝術天分的傳承,帕拉和弟弟妹妹們不約而同選擇了文藝道路。帕拉家族第三代和第四代中也有很多人投身藝術事業,被視為拉丁美洲最有影響力的藝術世家之一,如比尼爾諾爾·帕拉小三歲的妹妹比奧萊塔·帕拉投身于音樂,她的《Gracias a la vida》(《感謝生活》)被視作史上最傑出的西語歌曲之一,傳唱全世界。
帕拉還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物理學家和數學家,但詩歌才是貫穿其一生的事業。1932年,帕拉進入首都聖地亞哥一所寄宿學校完成中學學業。在聖地亞哥學習期間,帕拉“發現”了西班牙現代詩歌和法國超現實主義詩歌,并嘗試摹仿創作了一些詩歌。在智利大學取得學位後,帕拉繼續投身文學創作,曾被推選為奇廉市“春之節”桂冠詩人。
1943年至1951年期間,帕拉先後兩次前往美國和英國分别進修高級機械工程和宇宙學,回國曾擔任過智利大學的理科教授,後逐漸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文學創作中。
理科學術背景在一定意義上決定了他在詩歌創作上的求實态度,即主張内容上反映政治、文化和宗教現實,創作手法上力求簡潔,反對隐喻象征,語言上則更趨口語化,散文化。這種詩歌主張被其總結為“反詩歌”。
1954年帕拉發表詩集《詩歌與反詩歌》,确立了被他稱之為“反詩歌”的理念和風格。他采用嘲諷、搞笑、戲虐調侃的手法描述人和事。如他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墓志銘》一詩:“我身材不高不低,/聲音不粗不細,/我是一名小學教師/和一個女裁縫的長子;/……面孔幹癟消瘦,/耳朵倒大得出奇;/臉盤兒方方正正,/眼睛幾乎是一道縫隙;/黑人拳擊手的鼻子/彎向阿茲台克人偶像的嘴巴……”。
在近半個世紀的創作生涯中,他先後出版了《沙龍的詩》、《宣言》等20多部詩集。帕拉的“反詩歌”在拉美文壇産生了巨大的反響。著名評論家哈羅德·布魯姆曾稱贊帕拉是“仍在世的最偉大詩人之一”。
作為一種新的詩歌類型,猛烈地沖擊了傳統的詩歌,對詩歌的發展做出了開創性的貢獻。1969年帕拉獲得“智利國家文學獎”,2011年則摘取了西班牙世界最重要的文學獎塞萬提斯文學獎。西班牙語文學界普遍認為帕拉獲獎實至名歸,“公正評價了一項意義深遠的文學事業”。
此外,他還數次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智利人每年都期待着他獲得諾獎,他曾說:“我認為自己離松柏比桂冠更近。”
盡管國内尚未翻譯刊印帕拉單行本詩集,但帕拉與中國的緣分早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就開始了。1958年,詩人曾作為智利文學工作者代表應邀來中國參加慶祝世界和平運動十周年活動。而1980年代以來,國内西班牙語文學界對于帕拉的關注度不斷上升,譯介不斷。盡管如此,國内仍然鬧出過“在1973年的智利政變中,帕拉被送進集中營,并死在那裡”的烏龍。
【帕拉詩選】
《原則宣言》
我宣布我是個死忠天主教徒
從來沒混淆過圓餅幹和華夫
我宣布我是個馬克思的弟子
對了,我拒絕跪下祈禱
我是個天生的資本家
完全為魚子醬瘋狂
我宣布我是希特勒的弟子
相信我,我拒絕任何形式的模仿
我是個地下蘇聯間諜
不,别把我與克林姆林連在一起
簡單說吧
我宣布我是個徹底的瘋子
相信我,我什麼都不是
“上帝”隻是個感歎詞
一切都一樣,不管“他”存在不存在
(俞冰夏 譯)
《短歌》
一天夜間我成了百萬富翁
多謝一局台球讓我細細觀看
一面或凹或凸的哈哈鏡中的形象。
我覺得是了不起的成就
如果發明出一具雙層底的棺材
讓屍體可以向另一個世界探頭。
我的眼睛睫毛都幾乎曬黑
在這荒唐的賽馬場上
騎手們在那裡摔出馱鞍
跌落于千萬的觀衆中間。
因此創建什麼東西也是合乎情理
讓我可以安安逸逸地生活
或者至少可以讓我去死。
我敢肯定我的雙腿發抖
夢裡做着自己脫牙落齒
還總是在一些葬禮上遲到。
《鋼琴獨奏》
人的生活已經僅僅是遠距離外的一次行動,
一隻杯子裡面閃閃發亮的一點兒泡沫;
樹木已經僅僅是興奮激動的家具,
不過是幾件永恒運動着的桌;
我們自己已經也僅僅是一些生物
(就像上帝本身不是别的就是上帝而已)
我們說話已經不是為了讓人聽見
僅僅是為了讓其他别的人說話
于是回聲出現在産生它的聲音之前;
我們也許已經得不到一團紊亂的安慰
在一所打着呵欠刮着風的花園;
一副恰恰在死前就拼成的遊戲拼圖闆
為了以後能夠安安靜靜地複蘇
就在它過度地習慣了女人的時候;
地獄裡也已經存在着一個天空
因而讓我也做一些事情吧:
我要用腳踏出一陣陣響聲
我要使我的靈魂與她的身體相逢。
(王央樂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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