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馬大帥》,世界電影史。”
看到這句評價時,很多人第一反應或許都會覺得有些誇張,但隻要你打開B站搜索就會發現,這部16年前的電視劇,不僅僅是當年受到追捧的東北農村喜劇,還已經成為年輕的up主們二次剪輯的素材。
他們對《馬大帥》裡的鏡頭進行解構和重新剪輯,自诩是“彪學家”,更偏愛的不是主角馬大帥,而是範德彪——當彪哥版的《無間道》《教父》《小醜》《春光乍洩》《槍火》等經典片段誕生,加上配樂以及“我乃遼北地區第一狠人”的台詞後,範德彪就這樣帶着自己的人生百味,成為年青一代群體“娛樂”和讨論的對象。
這是範德彪的扮演者演員範偉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場景。
範偉從相聲演員開始起家,不過真正被觀衆熟知,卻是在成為了趙本山的最佳搭檔後。在小品《牛大叔提幹》裡他是谄媚的秘書、《賣拐》裡是被忽悠的老實人,被趙本山調侃:“頭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夥夫”。
而在影視作品裡,不管是《劉老根》《馬大帥》這樣的農村題材,還是《芳香之旅》《耳朵大有福》《不成問題的問題》這一類的文藝片,範偉所飾演的角色裡,最接地氣、最“頂流”的,依然是範德彪。
喜歡用“論成敗,人生豪邁,大不了從頭再來”的口号激勵自己的範德彪,苦練鷹爪功号稱打人不眨眼,既是總愛咋咋呼呼說話還有些磕巴的老舅,也是一個永遠停在29歲的理想主義者。
“我也曾熱鬧生活過”
不是每個人都完整的看過了《馬大帥》三部曲,但隻要看過一兩集的人,都會對範德彪這一人物印象深刻——他愛面子,又喜歡吹牛,總愛折騰自己卻也真實的可愛。雖然人如其名,偶爾有些彪,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至今依然是觀衆的快樂源泉。
劇裡一開場,就是範德彪人生的高光時刻。作為維多利亞娛樂廣場吳總的保镖兼保安部經理,周歲29,虛歲41,人人見了都要稱他為一聲哥。他帶着大金鍊和金表,一身西裝,手拿大哥大,開着老闆的奔馳車,連墨鏡都掩蓋不了的霸氣,仿佛是港片裡正準備奔赴一場惡戰的大哥,特别有排場。
或許可以說,彪哥當時在維多利亞的地位,可謂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他時常對外吹噓,“隻要我煙一拿着,咔,七八個打火機全,全點”。甚至在開原30萬人口裡,在一半人面前隻要提彪哥都好使。不管是什麼行業都對他敬畏三分。
當吳總遇到幾個找茬的,彪哥也會先疑惑的問,“沒提我嗎?”在彪哥眼裡,真正的狠人是不需要露面的,他的威名就已經在圈内流傳開來。
為了給吳總出氣,彪哥直接單刀相會,一個人走進了包廂直面混混。他也頗懂道上的規矩,此前就經常向小弟傳授經驗:紋身一定要“左青龍,右白虎,前骷髅,後玄武。”社交禮儀是“抱拳右手在前,表示尊重;握手手指頭偎過去,表示禮讓。”
如今就算遇到流氓,也要先禮後兵,自報家門。他曾多次強調自己是開原市幾場著名惡仗的主打人,在公司會苦練啞鈴,在家主攻沙袋,讓自己時刻保持最佳的戰鬥狀态。
不過當你熟知彪哥後,就會發現他打架的套路:先摔手邊便宜的東西,比如啤酒瓶,利用爆破聲給對方壓迫和緊張感,再使出自己的獨家技能鷹爪撓。一般剛在道上混的人,可能會被彪哥的花招完全糊弄住,但在劇中一次又一次的實戰中,他總是一招先被敵人擊倒。
當然,這也不能全怪彪哥,早些年他從馬家堡子的小村莊裡走出來,到城裡後的第一份工作本是在桂英餐館裡當一個普通的廚師,正是憑借一身孤膽和一把菜刀,吓走了來鬧事的小混混,才因此被吳總相中聘請他當了保镖。
在彪哥心裡,自己跨行業轉過來,幾斤幾兩跟明鏡似的,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當橄榄枝伸來時,從不服輸的彪哥,就再也不允許自己退縮,即使頭破血流也要硬着頭皮上前。就算你問他為什麼打架總是發揮失常,嘴硬的他也會用“對方不按套路打”、“今天出門忘了拜關老爺”、“狀态不好”等話自圓其說。
在那會兒,面子是彪哥最看重的東西。他經常使用暴力解決問題,一是因為自己的工作職責所在,二是他希望通過拳頭可以維護自己的尊嚴。
看似有些一根筋, 有些不太靠譜,但彪哥卻是一個極其有原則的人。沒有多少文化,總是把“北大倉”說是“北大槍”;“破綻”說是“破定”,但在他的房間裡,挂着“男人當自強”的字畫,下面還要歪歪扭扭的寫着“德彪自勉”。
當他知道吳總要追自己的外甥女小翠後,平時唯唯諾諾說話有些磕巴的他,也會直接提醒,如果隻是想玩弄小翠,他和小翠就算在街上要飯都不會要到吳總跟前。
或許當時沒有彪哥出手阻攔,馬大帥也一定會因為還不上彩禮錢帶走小翠,小翠也會陷在一段不幸的婚姻圍城裡。彪哥知道強扭的瓜不甜,甚至遇到來追要彩禮錢的村長時,也會在姐夫面前大手一揮,“這事兒,我擺平”。
即使馬大帥搶走了玉芬,他一邊撂狠話說要斷絕關系,一邊不忍心看馬大帥流落街頭,嘴硬的說“我不搭理你,不等于攆你走啊”。
正是因為他足夠敞亮、足夠善良,觀衆不必擔心他會幹出多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即使弄出一些荒唐的事情出來,反而會覺得他可愛和孩子氣十足。
劇裡,打沙袋成為了他表達自己開心和憤怒的一種方式;得勢時坐個倒騎驢也坐出了豪華車的感覺;
在平日繁忙的工作中,還幹出了嘴吞燈泡卻取不出來的荒唐事。
他的相好桂英總說:德彪啊,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什麼時候可以實在一點。但對觀衆來說,愛的就是這個鮮活、生動而有一些世故的小人物,他打破了年齡限制、打破了階層壁壘,在觀衆心裡,誰不想要這個善良而有趣的老舅呢?
“大不了從頭再來”
小人物也有大夢想。如果你以為彪哥的生活就會在不羁中慢慢消磨的話,那就真的錯了。當初求愛被幾次拒絕,彪哥都不會當着衆人崩潰,隻有獨自面對悲傷,喝的伶仃大醉時,才問出為什麼“沒受到女同志的青睐,光受到傷害”的經典名句。
彪哥很早就知道了,任時光如何變化,隻要借着一己之力、有着闖出去的信念,就能拼盡全力的活下去。想在吳總面前欲擒故縱,卻假戲真做的從維多利亞離職後,彪哥沒有沉寂多久,七尺男兒也要幹點自己的事業了。他帶着宏大的理想重新出發,把房間裡“男人當自強”的字畫一把扯下,換上了“從頭再來”。
改變彪哥人生路線的老錢正式出場。在老錢的指點下,彪哥和來投奔他的鄉親們一起用八萬塊錢開起了垂釣園。為此彪哥還特意多花了一百塊,求吉利讓算命大師為垂釣園賜名,“在水一方”。
不過,夢醒的太快。彪哥頭上的“德彪投資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的稱号還沒有頂多久,卻發現這是老錢的一個低級的騙局,人财兩失。彪哥親自赴上海尋找老錢無果後,再次回到了開原市,但從他走出火車站的那一刻起,曾經意氣風發的彪哥也跟着消失了。
他穿着不再那麼講究,大哥大也被抵了一個月一百塊的房租,用臉套蒙住了五官生怕被人認出來,成為了液化石油氣總公司的送氣員,騎着三輪車走街串巷,在極冷的天氣裡,每喊出一句“換氣喽”,隻有嘴裡的哈氣成為了他存在的印證。
很多人都說彪哥落魄了,他欠了一屁股債、家徒四壁,總是吃了上頓沒有下頓,買個煙都要用硬币拼湊,又因為咳血被小診所誤診為肺癌,彪哥站在醫生面前茫然的說“我想活着”的時候,被命運驅逐的滋味和時代獨有的悲怆感,卻沒有讓彪哥放棄自我,他依舊善良。
在街上遇到乞丐,還會施舍一些零錢,扭頭卻發現乞丐就是曾經坑慘自己的騙子時,憤怒中的彪哥有了第一次打赢的戰績,結果發現對方比自己過得還慘,又自掏腰包的請對方吃了碗熱氣騰騰的面,并最後勸告對方,“回家吧”。
但彪哥的家在哪呢?
那一刻,彪哥就像是我們身邊的某個熟知的親戚朋友一樣,芸芸衆生裡如此普通,回頭也會消失在熱鬧的街景和人潮中,一說話滿嘴都是過來人的經驗和酒味兒,但背後都是在生活中掙紮的痕迹。
回想起了當彪哥知道玉芬和自己的姐夫馬大帥在一起後,頗受打擊地跑出了家門,欲哭無淚,像是一個沒有歸屬的孩子,出租車司機問他家在哪時,彪哥說“你看我像個有家的人嗎”?司機頓時無言以對,隻能拉着他圍着轉盤讓車不停的轉圈,場面有些滑稽又極其的悲壯。
當你一點點深入劇情,剝開彪哥的喜劇外衣後,才能發現悲劇是他的内核。他的不得志和窘境如此的相似,總是藏在我們人生曆練中的某個瞬間。喜歡彪哥也不再是因為他滑稽的舉止,而是希望通過彪哥的悲喜往事,即使夢碎的時候也能在他的身上尋找到安慰。
範德彪身上背負着也就不再是一個戲劇形象那麼簡單。所謂人生,就是在螺絲殼裡做道場,每個時代裡為生活掙紮過的底層人物,都曾停留在了範德彪的身上,也永遠被保留在了熒幕裡。
班宇在《冬泳》一書裡說,人們從水中仰起面龐承接命運的無聲飄落。在時代的大潮流中,可能上百個上千個範德彪都曾與我們擦肩而過。他們為車子、房子、票子努力拼搏,對自己有些摳門,隻抽幾塊錢的煙、不會文鄒鄒的講道理,還容易急眼,但他們卻足夠勇敢,善良且有原則、有着自己遵循的江湖義氣,在生活的跌撞中,學會如何用拳頭、用小聰明去維護自己的尊嚴。
一位網友這樣評價範德彪——
“他心地善良,自命不凡。接受不了做個普通人,可最後連個普通人都不如。接受不了一個普通的老婆,導緻自己孤獨終生。
到最後我才發現,自己很像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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