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著名的民國才女,卻因為一場曠日持久的婚外情而終身未嫁;
他是新文化運動的倡導者,卻在“原配鬥小三”的戲份中敗下陣來,出得了軌,負不了責。
縱然情路坎坷,她依然将他藏在詩中,放在心裡;
縱然風流倜傥,他也隻能一輩子背負情感上的枯榮賬。
她,就是“一見胡适誤終身”、被稱作“民國最癡情第三者”的中國第一位農學女教授——曹誠英。
在農學界,曹誠英的名字非常響亮,但真正被世人津津樂道的,卻是她與胡适糾纏一生的情感故事。
當曆史的塵埃侵蝕着這段過往,人們時常忽略了她是個為世人所不容的“第三者”,隻記得這是個苦苦等待、渴盼真情的癡心人。
俊男美女一見傾心
那一年,曹誠英15歲,長得清純俏麗,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
有一天,她的姐姐對她說,自己婆家有個小叔子要娶親了,想讓她去做伴娘。
天真活潑的曹誠英興高采烈地答應了,她心想,這下又可以痛痛快快地看新娘子了。
然而一到婚禮現場,她卻被英俊儒雅的新郎吸引了:原來我們績溪,還有這麼文質彬彬、氣質不凡的男子啊!
經過姐姐的介紹,曹誠英才知道,新郎就是北大最年輕的教授——胡适,是剛剛從美國留學回來的。
曹誠英隻覺得心頭一陣怅然,這麼優秀的男子,該有什麼的女子來配啊?
然而,見到新娘的那一刻,曹誠英立馬驚呆了:難道這個身材臃腫、相貌普通、舉止還有些粗鄙的農村女子,就是即将做他妻子的人嗎?
這也太不般配了呀!
其實這個想法,同樣在胡适心中掙紮了很久。
胡适從小父親早亡,是母親帶着他在家族裡艱難地立足,母親在他心中的位置,是至高無上的。
而這門親事,就是母親為他相中的,即使再不中意,他也不願違背母親的意願,隻想按部就班地結婚了事。
然而在婚禮上,他蓦然發現,四位伴娘中間,有一個清純靓麗的年輕小姑娘,看上去不僅聰明靈動,而且還散發着鄉村女孩子少有的書卷氣。
胡适一下子就是喜歡上了這個小姑娘,而她,就是曹誠英。
可是,即便郎有情妾有意,但又能如何呢?此刻,他正在娶别人為妻啊!
然而他不是尋常的男子,他是胡适,是宣揚思想自由、個性解放的新文化運動的領袖。
她也不是尋常女子,她是曹誠英,是自幼酷愛讀書寫作、滿腦子愛情幻想的文藝少女。
按照中國傳統的倫理道德,婚外情始終是一種禁忌,但對于追求自由的勇敢者來說,它也是一種強大的情感誘惑。
結婚後,胡适第一次去曹誠英家,就送了她一條繡有梅花的手帕,因為他知道曹誠英喜歡梅花。
明白了胡适的心意之後,曹誠英也将自己親手做的布鞋,送給了她的穈哥(胡适别名嗣穈)。
兩個人就這樣開啟了彼此的暧昧關系。
勇于打破包辦婚姻
可是,婚姻畢竟是一座圍城,隻要待在城裡,就沒有絕對的自由。
婚後不久,胡适就不得不返回北大了,這次,他是帶着妻子江冬秀一起走的。
就算千般不舍、萬般挂念,曹誠英也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心上人和别人遠去。
耐不住對強烈的思念,胡适還是經常給曹誠英寫信,對于情窦初開的文藝少女來說,這種苦澀中透着甜蜜的戀情,越發讓她欲罷不能。
然而,這種暧昧關系僅僅持續了一年多,曹誠英就迎來了人生的第一次婚姻。
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曹誠英的父親也是這樣想的。
看着女兒一天天出落成大姑娘,曹父便自己做主,把曹誠英許配給了和她家門當戶對的富商之子——胡冠英。
和胡适一樣,這也是一樁沒有感情的包辦婚姻,同樣的遭遇,讓曹誠英越發想念她的穈哥。
隻不過,已經嫁做人婦的曹誠英,是沒辦法再和胡适聯系了,可她又不甘忍受婚姻的束縛,總是想要掙脫這個枷鎖。
還好她有個在美國留學的兄長叫曹誠克,幫她申請了杭州女子師範學校的入學資格。
1920年,渴望逃出牢籠的曹誠英離開婆家,一個人到杭州去讀書了。
但是這樣的做法,徹底惹惱了她的婆家人。
一個新媳婦,不老老實實在家侍奉丈夫和公婆,整天想着往外跑,而且結婚三年都沒有孩子,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啊。
于是,求孫心切的婆婆,硬是逼着兒子娶了二房。
這一刻,曹誠英已經對這樁莫名其妙的婚姻徹底絕望了,她再次找自己的哥哥想辦法。
深受美國思想浸染的曹誠克,強烈支持妹妹離婚。
就這樣,1922年底,曹誠英終于和胡冠英解除了婚姻關系,再次恢複了自由身。
度過人生最美好的日子
經曆了婚姻的失意,曹誠英更加理解了胡适内心的痛苦,她對胡适的感情,也越發濃郁了。
此時的曹誠英,已經不似當年的青澀少女,她完全可以像個成熟少婦一樣,去追求自己的愛情了。
1923年,胡适因為舊病複發,前往杭州療養,而曹誠英剛好在杭州上學,這對天各一方的有情人,終于又重逢了。
于是,胡适在杭州煙霞洞的清修寺租了一間房子,和曹誠英過起了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白天,兩個人寫詩作畫,喝茶下棋,一起讨論文學和作家的故事;
夜晚,二人更是你侬我侬,情到深處魂牽夢。
興緻起來,他還會為曹誠英寫情詩:“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痕,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
但是世間情濃,有相聚就有分離,結束療養的胡适,不得不回北京做事了,曹誠英美妙的“第三者”生活,也即将告一段落。
臨行前,曹誠英萬般囑咐胡适,一定要給她寫信,一定要常來杭州看她。
然而胡适剛走,曹誠英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對一個婚外女子來說,此事非同小可。
得知實情的胡适,為了給曹誠英一個名分,終于下決心向江冬秀提出了離婚。
可是,一向作風強悍的江冬秀,怎能容得胡适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把自己甩掉呢?
她拿出了一個農婦所有的勇氣,将自己的兩個孩子推到胡适面前,并手拿菜刀威脅說:“你敢離婚,我就和兩個孩子一起死在你面前。”
家有悍妻,幾乎是所有婚外出軌男人的軟肋,他們有勇氣和别人的女人談情說愛,卻沒有勇氣面對家破人亡的悲慘結局。
就這樣,胡适寫信将實情告訴了曹誠英,并建議她打掉腹中的胎兒。
滿心幻想着與胡适喜結連理的曹誠英,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她一邊看信,一邊沾着淚水寫下了那首《虞美人》:
“朱顔青鬓都消改,唯剩癡情在,年孤苦月華知,一似栖霞樓外數星時。”
縱然詞句飽含血淚,也沒有人陪她誦讀了;就算有再多的委屈和不甘,她也隻能獨自忍痛堕掉腹中的孩子。
用學業來填補情感空白
然而,胡适的背叛與抛棄,竟然沒有冷卻曹誠英内心愛的火焰。
對于曹誠英心裡的苦,胡适不是不知道,在自己的現代詩《多謝》中,他也對曹誠英表達了自己的思念:
“多謝你能來 / 慰我心中寂寞 / 伴我看山看月 / 過神仙生活 / 匆匆離别便經年 / 夢裡總相憶/ 人道應該忘了,我如何忘得!”
一句“我如何忘得”,再次讓曹誠英看濕了眼眶。
她發現自己并不恨胡适,她理解胡适的苦衷,她甚至知道自己依然可悲地愛着這個人。
她甚至一如既往地渴望和胡适聯系,隻要胡适不在自己生命裡消失,哪怕隻是簡單的朋友關系,都好。
與她青梅竹馬的汪靜之向她示愛,她果斷地撕掉了對方的情書。
此時,對于滿腹才華的曹誠英來說,彌補情感缺憾的唯一途徑,就是讀書。
1934年,她寫信把想法告訴了胡适,胡适知道她也喜歡農學,便推薦她赴美留學,進入了自己的母校——康奈爾大學農學院。
站在世界生物學的前沿,她苦心學習農作物的遺傳和育種技術。
原本就聰慧異常的她,最終以優異成績,獲得了康奈爾大學農學碩士學位。
回國之後,她先後在安徽大學、複旦大學擔任專職教授,并且成為我國第一位農學女教授。
其實在曹誠英的内心,她一直渴望回國後,能和胡适有相聚的機會,有沒有名分她都不在乎。
但天不作美,1937年抗戰爆發,第二年,胡适就奉命出任中華民國駐美大使。
一個剛剛回到中國,一個不得不遠赴美國,兩個人的人生,再次失之交臂了。
徹底斷絕坎坷的情路
經曆了這麼多年的情感奔波,曹誠英終于累了。
思來想去,她決定要把自己對胡适的愛火,封存到一個隐秘的角落,然後開啟自己的新生活。
在胡适離開的第三年,曹誠英與一位海外歸國的留學生建立了戀愛關系,兩個人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誰知造化弄人,胡适的妻子江冬秀竟然和男方的親戚相熟。
她一聽說男方的未婚妻是曹誠英,立刻把那一堆陳年往事跟男方的親戚和盤托出。
在那個年代,有過婚外情史的女人,是很難被男方接受的,這樁婚事就這樣泡湯了。
曹誠英萬萬沒有想到,本以為已經終結了的愛情,此刻卻“蝴蝶振翅”般地影響着自己的生活。
她對人生愈發絕望透頂,隻想去峨眉山削發為尼,但是,她的心中還是忘不了她的穈哥,她還是想向他訴說心迹。
得知曹誠英的想法之後,胡适立刻寫信百般勸慰,這才排解了她郁結的情緒。
在曹誠英的心裡:即使你傷我、棄我、辜負我,我依然願意把你當作我生命裡的光,甯可負了天下,也絕不負你。
然而,甯靜的日子沒有過多久,曹誠英再次迎來人生的變局。
1949年,蔣介石大勢已去,新中國即将成立,已經回國的胡适,不顧曹誠英的勸阻,再次流亡到了美國。
想到從此天各一方,再無相交的可能,曹誠英徹底心灰意冷了。
如果這一生不能和所愛之人雙宿雙飛,她甯願終身不嫁。
當一個才華橫溢的女人,決心将情感徹底封存的時候,她勢必會迎來人生的另一種高光時刻。
用事業填補人生的孤寂
1952年,複旦農學院取消,與東北農學院合并成沈陽農學院。
曹誠英主動請纓到該校任教,這一教,就是17年。
17年間,她不顧身體的病痛,全身心投入到馬鈴薯細胞遺傳的教學和科研中。
在多年的努力下,曹誠英将馬鈴薯從畝産500斤提升到畝産3000斤,她為國家帶來的巨大貢獻,在當時是非常少有的。
1969年,退休後的曹誠英回到了老家安徽績溪,把一生的積蓄都捐給了故鄉。
一個終身未嫁的女人,晚年自然是孤獨和寂寞的,她在自己的《臨江仙》中這樣寫道:
“老病孤身難寄,南遷北駐遲疑,安排誰為解難題?……親朋休望靠,音信且熟悉。”
雖然她回到了故土家鄉,但是,沒有胡适的故鄉,早已物是人非,所有美好的回憶,此時都隻留下一片怅惘。
1973年,71歲的曹誠英罹患肺癌在上海去世。
臨終前,她囑咐汪靜之,待她走後,一定要将她和胡适之間交往的信件付之一炬。
這些感情的見證,是她在世上唯一的牽念,她舍不得就這樣抛下,她一定要帶走它們。
最後,親友們還遵照她的遺囑,将她葬在了安徽省績溪縣旺川的公路旁——這裡是胡适的老家。
因為她覺得,如果有一天胡适魂歸故裡,也許她還能再看上他一眼。
在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終究是一場愛情的悲劇,這份苦情,難免換來世人的唏噓。
但是,能為一份蕩氣回腸的感情牽絆一生,也算是一個性情女子,對自己最大的忠誠吧。
. END .
【文| 池鴻】
【編輯|毛毛雨 】
【排版 | 毛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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