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發祿“三多紋發祿帶”
今年的“迎神接财”,恰逢北京冬奧會開幕,冬奧會與中國年在立春日交彙,特别有意義。傳統民俗,“迎财神”曆來是要放炮仗的,近年來,鞭炮“零燃放”,郊區燃放量也明顯減少,存在即合理,平安無事,歡樂祥和,皆大歡喜。
财神,說起來是與财富有關,忽然想起了江南“發祿”,如今許多年輕人甚至不知“發祿”為何物,借着當下悶聲不響迎财神,說說江南“發祿”也蠻有趣的。
“發祿”一詞,最初的含義,與俸祿有關,古代社會,給官吏的報酬俸給叫“祿”,例如“祿米”,當官的官職叫“祿位”,對于削減腦袋想當官的人則叫“祿蠹”,此“蠹”是否與韓非子寫過的“五蠹”有關,我沒有考證過。清末官場小說《官場現形記》裡有一句“千裡為官隻為财”,還有民諺“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為此做了注解。古代還有“祿食”“俸祿”之說,引申開來,又有了“發迹”“騰達”的内涵,元代關漢卿《拜月亭》第一折有:“嫌這攀蟾折桂做官遲,為那筆尖上發祿晚”,第四折也有“但行處兩行朱衣列馬前,算個文章士,發祿是何年?”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今天說“發祿”,就不能簡單地理解為“發錢”了,晚近以降,這個詞至少在吳語區,“發祿”逐漸流變成“騰達”“興旺”的詞彙,沒人給你發俸祿,那就自己給自己“發祿”,是否有點自我安慰的味道?我不知道。我想,如果将“發祿”看成是一種祈盼五谷豐登、人财兩旺吉祥物的民間俗信,則有其合理的成分。
江南發祿“福壽同春發祿帶”
用代表性事物來寓意吉祥喜慶,是吉祥圖案最直接的應用方式,能給人較為直觀的祈福求财的印象。所以江南“發祿”,通常的圖案是一個聚寶盆頂着一個金元寶,金元寶的兩端,就用古銅錢串并,再運用綢緞縫制,其做法有點類似于編織中國結,但又不盡然。“發祿”可以豐儉随意,有錢人家,鑲金堆玉,元寶兩端垂挂銅錢紮的小燈籠;再挂上金黃的穗子,大紅的流蘇,可以做得很奢華;窮人家添丁,買不起金鎖片、銀項圈,家人就會用碎布縫制一個小小的“發祿”,穿上紅頭繩,挂在孩子胸前也可以表達對寶寶的祝願,甚至有家徒四壁的人家,用彩箋紙剪貼“發祿”,成本低廉,就純粹是象征了。
江南“發祿”也催生銅錢加繩藝的一門手藝,古銅錢外圓内方,象征着天、地、人,含義廣闊,自古以來就是财富象征,既然象征财富,它的功用,就不限過年時的“迎财神”了。一對新人喜結連理,洞房婚床的帳門兩邊,挂上銅錢串成的兩個“發祿”,是為“雙發祿”,增添喜慶氣氛,至于新婚之夜朋輩之間的“鬧新房”,俗稱“鬧發祿”;嬰幼兒做“滿月禮”“周歲禮”,請七大姑八大姨來吃喜酒,叫“請發祿”;蘇南上海等地,除夕夜,吃罷年夜飯,将發芽豆、花生、南瓜子,放在鍋裡炒,噼噼啪啪,滿屋飄香,老百姓就叫“炒發祿”。“發祿”與吳語“發了”諧音,口語中也經常出現這個詞,應用面甚廣,寄托着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太湖地區周邊的江南發祿
江南的農家,無論是冬至除夕、婚嫁喜慶,乃至吉日的蓋房上梁、親友聚會,這“發祿”都會派上用場。就說蓋房子的“上梁儀式”,上海郊區與蘇州下轄的昆山、常熟、太倉、吳縣等地,新房上梁抛饅頭,人群就像古代女子抛彩球一樣,下面的人争着搶,就叫“搶發祿”。而且新屋落成,房子正梁中間一般總會懸挂一隻絢麗多彩的“發祿”,并同時懸挂一個青布包袱。青布包袱裡都是好東西,饅頭、糕點、糖果、紅糖、紅蛋、兩個紅包等,紅包和紅蛋呢,主持上梁的匠作師傅就裝進自己口袋了,叫“代代好”。饅頭、糕點、糖果等則撒向下面來看熱鬧的人群,而且主持儀式的人,邊撒邊喊:“發祿發祿,大家發祿。”有的還唱着這樣的歌謠:“日出東方喜洋洋,寶地上面建華堂。前面砌的狀元府,後面造的宰相堂。東西築的金銀庫,西面建的積谷倉。鳳凰不落無寶地,諸侯出在你府上”……這個話題很有趣,以後有機會再說。其實,即使是現代建築,結構封頂時請來貴賓,奉上紅包,這場面也讓我們看到了“發祿”習俗的影子。
發祿也好,求财也罷,人之所欲。我也不會說大道理,這個世道,追求暴富與新近提出的共同富裕一樣,人性中的醜陋與善良總會存在的,最要緊的還是:不求與人相比,但求不斷超越自己。
2022年2月5日于滬上“凝風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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