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著名越劇小生演員徐玉蘭和花旦演員王文娟，長期合作演情侶戲，創作演出了《追魚》、《紅樓夢》、《春香傳》、《西園記》等很多經典劇目，堪稱是配合默契、珠聯璧合的黃金搭檔，受到衆多越劇觀衆的推崇。

王文娟、徐玉蘭合影

然而王文娟并不是徐玉蘭挑樑組建劇團之後合作的首位花旦演員。當時與徐玉蘭搭檔的是著名越劇演員戚雅仙。

戚雅仙生活照

盡管她們的合作隻有短短半年多時間，但徐玉蘭慧眼識才，戚雅仙不負衆望，她們創造了玉蘭劇團最初的輝煌。所以徐玉蘭後來多次在不同場合親切地戲稱戚雅仙是她的“原配夫人”。

戚雅仙《香箋淚》劇照

1947年6月間，因長期受丹桂劇團老闆張春帆的盤剝和欺壓，徐玉蘭演戲累得吐血，隻得在家中養病，天天打針、吃藥。

徐玉蘭劇照

那些年，上海越劇界一些有聲望的演員為了擺脫劇場老闆的控制，紛紛創建自己的劇團，袁雪芬自建了雪聲劇團，尹桂芳自建了芳華劇團，徐玉蘭也意識到，自己想要在越劇表演藝術上有什麼創新，保持身心健康，隻有擺脫張春帆之流的控制，自己成立劇團。

徐玉蘭劇照

卧床養病這些天，自組劇團的想法更加強烈堅定起來，徐玉蘭自忖自己是有條件和能力的。她多年演戲，走南闖北，藝術上已經開始自成一家，擁有大量戲迷，對劇團的管理操作流程也比較熟悉，隻要有個理想的班子，應該能夠成功。

就在此時，袁雪芬上門，邀請徐玉蘭參加越劇界聯合義演之事。原來，她和尹桂芳想聯絡越劇界的十位“頭牌”演員開展一次義演活動，籌款建造自己的劇場和學館。

十姐妹合影

這個想法與徐玉蘭這幾天考慮的事正好不謀而合，徐玉蘭一口就答應了袁雪芬。

1947年8月19日，上海越劇界十位著名演員在黃金大戲院拉開義演大幕，上演大型宮闱劇《山河戀》，徐玉蘭飾紀蘇公子。

徐玉蘭《山河戀》劇照

然而由于各種勢力的阻撓，雖然最後“十姐妹”義演的初衷沒有完全實現，但卻讓所有姐妹看到了團結的力量，也促使徐玉蘭抛開所有顧慮，運籌帷幄，大膽規劃，終于在1947年9月25日，一個以徐玉蘭名字命名的玉蘭劇團在上海宣告成立。年僅26歲的徐玉蘭自然成了這個劇團的“當家人”。

玉蘭劇團廣告燈箱

徐玉蘭是劇團的頭牌小生，自然要物色一位與她藝術地位相匹配的頭肩花旦。然而幾經挑選和周折，徐玉蘭挑中的竟是一位當時還名不見經傳的二肩旦戚雅仙。

這正是徐玉蘭的與衆不同之處，她不看重對手的地位和名氣，看中的是對手的藝術潛質。

徐玉蘭生活照

此時的戚雅仙雖然隻有20歲，但她15歲起就在大來劇場為袁雪芬配戲，認真學習模仿袁雪芬的表演藝術，漸漸在觀衆中就有了“袁派小花旦”之美稱。之後，戚雅仙并未一味模仿下去，而是根據自身條件，開拓戲路，漸漸形成了自己的表演風格。

戚雅仙劇照

1946年，戚雅仙應邀參加了尹桂花的芳華劇團，任二肩旦。尹桂芳識才、愛才，放手讓戚雅仙施展才藝，花旦、青衣、正旦、悲旦、武旦、潑辣旦……都讓她嘗試，使戚雅仙演技得到很大磨煉，悲旦戲演得尤其出色，在觀衆中開始産生很大影響，成為當時引人注目的後起之秀。

徐玉蘭覺得戚雅仙人年輕，唱腔表演富有特點和魅力，假以時日，成就會更大。她選擇戚雅仙既是看好戚雅仙的将來，也有提攜戚雅仙之意。

戚雅仙内心當然很感激徐玉蘭，受寵若驚之餘，惶恐自己太嫩，挑不起頭肩旦的重任。徐玉蘭就鼓勵她說：不要怕，我們兩個人挑，總比一個人挑強。

玉蘭劇團演出廣告（中）

玉蘭劇團除了戚雅仙這個“當家花旦”，還有“大花臉王”徐慧琴、“老旦王”周寶奎和“小花臉王”賈靈鳳等。

為了在劇目上求新出奇，在管理體制上求變創新，徐玉蘭又将原丹桂劇團劇務部的吳琛、徐進等請了過來，使玉蘭劇團陣容更加強大，管理也更加規範。

玉蘭劇團首秀于龍門大戲院，首演劇目是《香箋淚》。

《香箋淚》說明書

該劇将美國電影《茶花女》中國化，五幕六景古裝置飾，是一出反映青年男女戀愛的悲劇。該劇劇情豐富，唱詞通俗流暢，演員唱來順口，觀衆聽來易懂。徐玉蘭扮演男主角杜錦文，戚雅仙扮演女主角秦愁紅。

徐玉蘭、戚雅仙劇照

戲裡有一段核心唱詞，描述的是愁紅在客店思念公子，風雨之夜回憶舊情，燈下寫信寄托情懷的情景。那時的越劇觀衆愛看悲劇，戚雅仙根據自己的嗓音條件和表演基礎加以發揮，唱來情真意切，纏綿悱恻，韻味獨特，哀婉動人，已經具有“戚派”唱腔的雛形。結果這段唱極受觀衆歡迎，幾乎場場必赢得滿堂彩。

徐玉蘭、戚雅仙《香箋淚》劇照

《香箋淚》賣座瘋狂，場場爆滿，玉蘭劇團的開山之作大獲成功，戚雅仙也就幸運地就此“跳上龍門”，成名走紅，藝術上登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後來徐玉蘭與戚雅仙又聯袂主演了《國破山河在》、《風流王孫》、《同病相憐》、《錦上添花》等好幾出新戲，依然受到歡迎，不少唱段都被灌成唱片，在社會上廣泛流傳。

玉蘭劇團演出廣告（中）

不過當時劇團一般都是半年訂一次合約，同時必須換一個場子。由于種種原因，徐玉蘭與戚雅仙合約期滿後未予續訂，終于分手。

玉蘭劇團演出廣告（左）

分手後，徐玉蘭“另娶”王文娟，戚雅仙“改嫁”畢春芳，都結成了“美滿姻緣”，雙雙都成為越劇舞台上的黃金搭檔。

王文娟與戚雅仙合影

戚雅仙與畢春芳劇照

但是多年以來，徐玉蘭對戚雅仙這位“原配夫人”，仍然“深情難忘”。1992年，徐玉蘭在拍《徐玉蘭表演藝術集錦》電視片時，又想到戚雅仙這位“原配夫人”。她指名邀戚雅仙和她合演一段《香箋淚》。

徐玉蘭藝木集錦一鏡頭

然而劇本已散失，唱腔也早已遺忘，徐玉蘭就特地請人寫新本譜新曲，再演此戲。

五十年後的《香箋淚》

面對多情的“前夫”，戚雅仙真是既感動又激動。當時的戚雅仙因形體變化早就不登台演出了，但還是想辦法克服種種困難，完成了這個艱難又光榮的任務，償還了這段五十年前的“不了情”。

五十年後的《香箋淚》

直至晚年，有時在電視台、劇場、書城見面，徐玉蘭還是對戚雅仙“不忘前情”，分外親切，常常告訴身邊的年輕人戚雅仙是她的“原配夫人”。有時戚雅仙也應邀到徐玉蘭家聊天，耐心地陪她一起打打牌，以盡“原配夫人”的情分。

徐玉蘭、戚雅仙再續“原配情”（《香箋淚》劇照）

這真是越劇史上一段延續五十多年，既有趣又令人欣慰的佳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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