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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宴會上,廢物哥哥的新女友穿着廉價亮片短裙,刀叉在餐盤裡磨得嘎嘎響,引得一衆賓客側目。
「帶上她滾,周家丢不起這個人。」我厲色趕客。
那女孩哭唧唧偎在周賀懷裡:「她憑什麼?」
我挑眉輕笑:「憑他投資失敗,靠我發的生活費養着。」
1.
我親哥周賀是個廢物。
父母留下的家業,在他手裡逐漸沒落,投資時财大氣粗,但每次都血本無歸。
他心思不在工作上,身邊的女友換個不停。
他偏愛性感妖豔那一挂,紅唇魅惑,家裡客廳的香水味幾天都散不掉。
但這次,他在一個小白花身上栽了。
我心想,這個女孩不簡單。
周賀雖然纨绔,整天紮在女人堆裡,但他腦子大抵還算清醒,工作和私生活分得很開。
在豪門的宴會上,女伴隻能是身份相配的世家女孩,他從不會帶那些一周一換的女友來。
豪門圈子本就私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沒有人希望自己的照片突然出現在社交網絡上,成為大衆的談資。
随意帶外人來私人聚會,會讓嘉賓覺得不受尊重,沒有安全感。
但這一次,周賀帶來一個圈外的女孩。
她二十出頭的年紀,整個人怯怯的,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清純臉,大眼睛,柔順的長頭發披在肩上。
她穿得卻不低調:小裙子上沾滿閃瞎眼的亮片,做工還不怎麼樣,亮片邊走邊掉,裙擺的長度還不到大腿的中間,穿着露趾高跟鞋,磕磕絆絆地走路。
她半偎在周賀的懷裡,對他撒嬌。
這個女孩,立刻就成了全場的中心。
她叫謝妍。
2.
豪門賓客們表面上客客氣氣,其實最是排外。
商業手腕狠辣的秦家公子秦魏冷臉勾唇:「你哥哥最近返璞歸真了?可惜要辛苦清掃的阿姨了。」
他定制的意大利皮鞋輕輕踢開地上的亮片碎屑,是謝妍裙子上掉下來的。
他那副倨傲模樣讓我恨得牙癢癢,偏偏還長得那麼好看,眉眼輪廓優越,惹得一衆世家女心折。
平日裡伶牙俐齒的我一時不知如何回怼。
另一邊,貴婦們誇張地托着側臉,手指輕掩在耳旁:「哎呀,我真聽不了這聲音,頭都震得疼。」
她們側目看向一旁用刀叉切小羊排的謝妍,露出鄙夷又得意的笑。
我看得懂她們的神情:總算看到周家出醜一回,可要抓緊享受這一刻。
謝妍刀叉用得不熟練,小羊排切不斷,餐刀磨在瓷盤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我看不下去,招呼一旁侍者:「給謝小姐一雙筷子。」
謝妍像是受到極大的侮辱,嘟着嘴看向周賀:「阿賀,你妹妹是不是不喜歡我?」
她眼尾微垂,是最楚楚可憐的長相。
這姑娘恃寵而驕,當着我面就敢向我哥挑唆。
我挑眉嗤笑:「謝小姐不喜歡用筷子?那給她拿副一次性手套。」
周賀看不了女友受委屈,厲聲怼我:「周沁雲,你别太過分。在公司裡是我讓着你,在外面收起你大小姐脾氣,離我的人遠一點。」
呵,說得好聽,還讓着我?
明明他亂投資,賠光了自己的錢,父母給他留的那點股權,不得不賣掉,填補虧空。媒體得知後,我家公司股價大跌。我趁着低價,收購了周賀全部的股權。
周賀如今在董事會裡,一點話語權都沒有,還靠我每月給發的生活費養着。
但我沒心思跟他争這些,此時此刻,周家的臉都被那女孩丢光了。
我把一次性手套遞給謝妍:「用手拿着吃,也好過打擾其他賓客。」
我示意我哥看長桌另一邊捂耳的貴婦,「也不學學規矩再帶來,讓别人看了笑話。」
3.
我拿着高腳杯,獨自坐在桌旁,上等的香槟也無心享受,我隻盼這讓人難堪的宴會早點結束。
回家再教訓周賀。
但他帶來的這個謝妍,好像覺得自己丢人丢得不夠,作妖一定要作完全套。
她吃完小羊排,趁周賀上廁所的功夫,開始展現自己交際花的實力,主動找富家公子們搭話,還拿出手機二維碼,非要加人家微信。
二十出頭的漂亮女孩,野心都寫在臉上。
但上流社會最注重邊界感,想要加聯系方式需要信任的人引薦,想要融入圈子,你需要有拿得出手的資源來置換。
而美貌從來不是稀缺的資源,在豪門圈子裡根本不值一提。
豪門公子們面面相觑,饒有興趣地對望,卻沒有人拿出手機。
我遠遠地坐着,看到謝妍局促地捏着手機,求救似地看向衛生間的方向,可周賀許久都沒有出現。
我替她尴尬地扣出三室一廳,心裡暗爽,我一口喝下杯中剩下的香槟。
在這個圈子裡,不懂禮數,立刻就有人教你做人。
不料我自己卻突然被謝妍 cue 到,她指指我的方向,對富家公子們笑笑:「你們别誤會,我不是外人,我是周沁雲小姐哥哥的女朋友,也是你們這個圈子的人。不信,你們問她。」
4.
聽了謝妍這話,我差點被口中的酒嗆到。
富家公子們饒有興趣地看向我的方向。
這個圈子最愛八卦,最愛看别人不體面,他們想看看我如何介紹這位不懂規矩的「圈裡人」。
我放下酒杯,拂了拂垂墜的真絲裙擺,踩着高跟鞋,不緊不慢地朝他們走過去。
我心中不耐煩,又要給周賀這廢物收拾爛攤子,但在外人面前不能失了禮節,我還是擺出一張笑臉,問道:「我看謝小姐和大家聊得正歡,怎麼忽然提到我?」
謝妍意識到給我找了麻煩,她有點怕我,讪讪地尬在原地,不知如何答話。
楚家二公子是開朗的性格,他看熱鬧不嫌事大,八卦兮兮問我:「認識周賀這麼多年,從沒見過他帶陌生女孩參加圈内聚會。他一定是很鐘情謝小姐吧?這次帶她給大家認識,難道你哥哥和謝小姐好事将近了?」
前面都是場面話,虛虛實實的,隻為哄謝妍高興。
最後一句才是圖窮匕見,楚恒是對着我說的,他在諷刺周家,和不懂規矩、不知體面的人交往戀愛。
但謝妍完全沒聽出楚恒語中的深意,她露出嬌羞的表情,造作地拂了下劉海,她沒有否認楚恒說的「好事将近」,眼中的得意像是要溢出來,想必已經在幻想自己豪門太太的生活了。
其他世家公子們八卦兮兮看着我。
我裝作很吃驚的樣子眨眨眼睛,陪他們一起演,想在豪門圈子如魚得水,全靠一副好演技:「不知道诶,我和謝小姐也是第一次見面呢。瞧我哥,估計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結婚這麼大的事,也不先告訴自己家裡人。」
謝妍一副吃癟的表情,趁别人不注意,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周賀此時正從衛生間出來,朝我們走過來。
謝妍如蒙大赦,一臉委屈地牽住周賀的手,受了欺負似的,躲在周賀身後,還在他耳畔小聲嘀咕了幾句。
周賀突然打斷大家聊天,當衆大聲質問我:「你欺負妍妍了是不是?」
我:「?」
明明是謝妍自己尬不住了,叫我過來給她解圍,怎麼還當着我面,向周賀告起狀來?
一向清冷寡言的秦魏忽然開口,替我解圍。他是老牌豪門秦家的長子,在圈内說話頗有分量。
他笑着拍拍周賀肩膀:「這麼護短啊?這你可就誤會沁雲了。是謝小姐主動過來,加我們微信,說要融入我們圈子。大家都以為二位好事将近,就請沁雲過來問問。」
其他幾位公子紛紛附和,周賀沒想到秦魏會突然維護我,這下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尴尬地在原地笑了幾聲。
然後,他有些吃驚地看了眼謝妍。
在宴會上随意加别人微信這件事,讓小白花的野心展露無遺。
周賀就算再傻,經過秦魏的提示,也開始擔心自己成為謝妍混入豪門圈子的墊腳石。
看着周賀和謝妍面面相觑,我心想,不能再給外人看笑話了。
我向幾位富家公子點頭緻意,然後示意周賀和謝妍随我離開,來到宴會廳側面無人的小房間裡。
我看着謝妍作天作地出醜一整晚,還要不斷給周賀收拾爛攤子,簡直身心俱疲。
他偏偏還不識好人心,偏袒外人,當着一衆世家子弟指責我欺負小白花。
我平生最受不了蠢人,這時候火氣已經積了一整晚,一觸即發。
小白花一副無辜樣子,偎在周賀懷裡。
我沒眼看,沒好氣地教訓周賀:「帶上她滾,周家的臉都要被你們丢光了。」
周賀在女友面前丢了面子,惱羞成怒,揚手就要打我,被我眼疾手快一把握住手腕,向反方向一擰。
他疼得「哎喲」一聲,眼淚都要掉下來。
謝妍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唧唧地縮在周賀懷裡:「周沁雲,你看不起我也就算了。周賀是你哥哥,你憑什麼這樣對他?」
我挑眉輕笑:「憑他不知禮數,帶你這種人來宴會上打擾客人,丢人現眼。憑他投資失敗,靠我發的生活費養着。」
5.
周賀帶着謝妍氣鼓鼓地走了。
看他們鬧了一晚上,我也沒了和賓客們把酒言歡的興緻,但商場上,很多事身不由己,周家的人際關系還是要我出面維護。
我對鏡補了補口紅,重新振作起精神,正要回大堂,房間的燈卻突然被按滅了。
我被熟悉的清冷男士香水味包圍,被裹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我冷淡地推了推對方的胸膛:「今天沒興緻。你快點出去吧,被人看到了不好。」
對方像是懷有怒氣,重重地咬了下我的嘴唇,痛得我輕哼出聲。
然後他驟然放開我,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
秦魏總是這樣,做事果決,不說軟話,随時抽身,留我一個人在黑暗中,清冷的氣息還萦繞在唇舌間。
沒有人知道,秦魏是我的地下情人。
說「情人」其實不準确,我們之間并沒有「情」,隻是各取所需的關系。
做豪門子女從來都不是輕松的事,勞心勞力,學不完的商業課程,走不完的人際關系。
秦魏抱着我的時候,我總能放下一身的疲憊,忘掉工作的煩惱。他眉目深邃,身材有料,長在我的心巴上,但他心機深重,手段狠辣,并非我的良人。
既然不是認真的關系,我不希望任何人看到我們在一起。
秦周兩家在霖市商界舉足輕重,任何關于聯姻的猜想,都會引得其他家族忌憚。
這兩年是我接手家族企業的關鍵期,容不得半點差池。
我始終告誡自己,不要陷入感情漩渦,工作才是第一位的。
6.
我和周賀雖是親兄妹,但關系從未親近過。
小時候我長得可愛,在學校成績又好,更得父母偏愛。
周賀嫉妒我,總是說:「我真讨厭妹妹。要是沒有她,父母就會最愛我了。」
在沒人的地方,他讓朋友們用塑料彈打我,在我書包裡偷偷放蟲子和濕乎乎的癞蛤蟆。
那段時間,我做夢都會驚叫着醒來,手上還隐約帶着濕黏黏的觸感,惡心得讓我忘不掉。
那時父母忙于工作,很少回家,在家中做主的奶奶重男輕女,總是偏袒周賀。
她說周賀沒有惡意,說女孩子總是太嬌氣,小題大做。
我隻好求着父母送我到國外的寄宿學校讀書,我想離周賀越遠越好。
中學的幾年過得無憂無慮,但十七歲那年,父母乘飛機到美國參加我的畢業典禮,那架飛機失事了。
我成了家裡最晦氣的存在。
周賀在深夜電話裡哭着罵我是災星。
我在被子裡泣不成聲,心裡卻隐隐覺得他說的是對的,那之後,我沒再回國。
直到大學畢業,我發現家裡的生意被周賀和幾個叔叔經營得愈發慘淡,父母辛苦留下的家業,不能就這麼被他們毀了。
我坐上回國的飛機,打算重振旗鼓。
7.
回國後的每個周末,我都要和周賀一起回到老宅,陪奶奶一起過。
我到家時,客廳的燈關着,周賀正和謝妍在老宅的沙發上親吻。
「你們回自己房間去,别在這礙眼。」我對他倆說。
但沙發上的兩個人完全無視我,反而親熱得更加起勁,像是在給我表演,明晃晃地向我挑釁。
我拿出手機對着沙發錄像,手機自帶的打光照亮兩人的臉,我說:「這麼喜歡在公開場合親熱?那我也别獨自欣賞,拍給大家都看看。」
我錄得起勁。謝妍一聲驚叫,猛地推開周賀,用旁邊的抱枕遮住臉。
一時間,我仿佛身處掃黃現場。
「周沁雲,你别太過分!」周賀罵罵咧咧地起來搶我手機,被我閃身躲過。
我慢悠悠地警告他:「哎,别搶。要是害我手抖發到公司群裡,董事會又該說你不務正業了。」
周賀讪讪收回手,卻被茶幾絆了一下,踉跄地撲倒在地,他臉上還沾着謝妍裙子上掉下的亮片。
我嫌棄地笑出了聲,居高臨下地看着周賀:「一會找傭人清理下地闆。奶奶腿腳不好,别被她身上掉下的亮片滑倒了。」
周賀一向嘴笨,又自知謝妍的廉價着裝丢了人,半天都沒憋出一句話來反駁我。
我在他倆狠狠地注視中,上樓回了房間。
8.
第二天早餐,謝妍一改前日衣不遮體的風格,換上了長輩最喜歡的「好嫁風」連衣裙。
她低眉順眼,嘴又甜,哄得奶奶歡喜不已。
「沁雲,你學學人家妍妍,聽話又顧家。你整天風風火火的,像什麼樣子?做女人家庭永遠是第一位的,公司的事都留給你叔叔和哥哥操心吧。」
面目慈祥,笑意綿綿,話語裡卻全是偏心。
我父母辛苦奮鬥留下的家業,經叔叔們和哥哥「操心」幾年,已經被敗得七零八落,市場份額不到之前一半。
原本人心齊整的公司,落到他們手裡,成了被分割的羔羊。
趁我不在國内,叔叔們忙不叠地吞并轉移公司資産,給自己家人輸送利益。
周賀接連投資失敗,尋不到錢填補虧空,索性低價賣出公司股份。
我察覺後,派人一筆筆地低調接下周賀的股份,成了公司最大的股東。
既然他們不願意好好經營,我來。
我一方面扶植自己的人手,架空叔叔們,一方面收集他們轉移資産、利益輸送的證據。
眼看公司業務一步步走上正軌,當初要搬空公司的人卻一個個眼紅起來。
他們撺掇奶奶,說我一個女孩子,嫁出去就不是周家的人了。
奶奶向來重男輕女,想用所謂「孝道」逼我把公司「還給」叔叔們,但我從來不以為意。
奶奶看我表情淡漠,并不接茬,并沒有要乖乖交出公司控制權的意思。
對比之下,一旁的謝妍更顯得溫順可人、得她歡心。
她索性招呼管家岑姨到她房間,拿出她鎖在箱底的翠玉镯子。
那個镯子用軟布包着,雖然已經看過無數次,我還是被那溫潤的綠意震到。
是滿綠的,最上等的玉料,外行都看得出,這個镯子的價值,抵得上幾十套市中心的房産了。
謝妍看得呆了,貪婪的神色一時忘了遮掩,嘴巴癡癡地微張。
奶奶還沒張口,她就等不及要伸出手來接過了。
我挑眉看看周賀,讓他仔細看看自己新找的女友是什麼貨色。
奶奶是何等精明之人,看了眼謝妍迫不及待伸出的手,朝她慈愛一笑,又将镯子重新包回軟布裡,穩穩地放回木盒。
周賀看似溫柔地牽住謝妍讪讪收回的手,替她解圍,眼神卻含警告,示意她耐心體面一點。
我饒有興緻地圍觀了整場鬧劇,看似其樂融融,實則各懷鬼胎。
原來奶奶并沒打算當場送出镯子,她慈愛地抓過謝妍的手:「這個镯子,是留給我未來孫媳婦的。你和小賀好好相處,結婚時給你戴着。」
我猜想此時,謝妍心裡,已經在罵街了。
她還是「圖樣」,算計不過老狐狸的。
但這些都不關我的事,我趁着大家分神,手疾眼快地拿過木盒,穩妥地放到自己包裡。
「奶奶,這個镯子可由不得您送人。這是當年我媽的陪嫁,爸媽在遺囑裡明确寫明留給我的。您要是忘了,可以找管家查一查。」
飛機失事那天,我才知道父母早就立好遺囑,所有的現金、房産,都是我和周賀對半分,唯獨镯子留給了我。
這是媽媽祖傳的、最心愛的手镯。
我在國外的這些年,一直放在奶奶那裡保管。
我怕提起舊事來惹她傷心,就一直沒有要回。
沒想到,她卻用來慷他人之慨,拿屬于我的玉镯忽悠未來孫媳婦了。
奶奶自知理虧,但當衆被拂了面子,不悅地教導我:「沁雲,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斤斤計較?家庭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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