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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下做孩子風雨裡當大人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19 06:12:43

來源:交彙點新聞客戶端

陽光下做孩子風雨裡當大人(舞台上是角兒下了台是教師)1

“那天在廠子裡做完工,到鎮上的廣場上散步,随便哼了幾句黃梅戲,就被文化站的孫站聽到了,硬是把我一個外地人拉進了藝術團,勸到了舞台上,以前我可是個連說話都會臉紅的人……”在安徽打工妹龔先翠的眼裡,孫站是一個讓她平淡人生出彩的人。

她口中的“孫站”是誰?武進區前黃鎮已退休卻還在發揮餘熱的文化站站長,前黃雅韻藝術團黨支部書記孫英。在基層從事文化服務長達數十年的時間裡,她帶領這個清一色農民身份、“上台演戲、下田幹活”的草根藝術團活躍在鄉村舞台,用一出出新戲、一支支舞蹈、一個個小品、一曲曲說唱,将鄉村百姓凝聚在一起,演百姓故事,唱文明新風,“文藝叙事”的内生力量,點亮了鄉村,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村民們的精神風貌。

陽光下做孩子風雨裡當大人(舞台上是角兒下了台是教師)2

銷售員、泥瓦匠、鐘點工……

他們是一群“出彩鄉村人”

周四下午,常州前黃鎮寨橋活動中心裡一派熱鬧景象。在“嗆嗆嗆”的銅鑼聲、“咿咿呀呀”的胡琴聲和“嘈嘈切切”的琵琶聲中,村民們争相亮出自己的“好聲音”,樂隊師傅直喊忙得沒空上廁所。 “年輕時沒能進劇團,現在拉個牛尾巴,快點過把瘾!”64歲的團長馬建南,年輕時就被劇團看中,卻因為種種原因未能如願。現在他一心撲在藝術團,帶着妻子濮小玉,搭檔演出了許多劇目。 專管音響的師傅陳益民,今年70歲了。作為電影放映員,他一年要走10個村放映120場電影。其餘時間就在藝術團負責燈光、大屏等電子設備,“每周五晚上,我們都是露天演出,如果碰上下雨,第二天設備都需要去維護的。” 60多歲的莊亞梁站在台上吹奏薩克斯風文藝得很。退休前,他和豬肉打了一輩子交道,計劃經濟時在食品站裡賣豬肉,市場經濟後他就專管給豬屁股蓋合格章的活兒。 開拖拉機的王鳳興比較特殊,做了胃癌手術後他就不搞運輸了,2008年鎮上搞下沉式文體廣場,他就自告奮勇來了,每天下午四點準時上崗,哪裡有問題找他準沒錯,“他是個什麼都知道的人”,村民指着王鳳興說。

陽光下做孩子風雨裡當大人(舞台上是角兒下了台是教師)3

剛開始,龔先翠上台演節目,讓當地人伴舞,還有人老大不情願,“她一個外地來打工的,憑啥要我們本地人給她伴舞!”孫站一言九鼎,“我們這裡沒有外地本地的,誰演得好,誰就上主角。”龔先翠說,“處得時間長了,大家都成了兄弟姐妹,也不再有本地外地、打工和老闆的區分呢,隻想着怎麼把戲演得更好。”在後台,龔先翠邊熟娴地整理着換下的戲服邊感慨,臉上散發着光彩:“以前打工,工資哪兒高往哪兒去,現在别地給再多錢我也不肯挪窩了,白天有工打,晚上有戲唱,這日子過得才叫快樂。” 在這個幾乎清一色農民身份的藝術團裡,讓記者驚訝并感慨的是,人人臉上都散發着光彩。彷佛有一根神奇的魔棒,點亮了他們平凡的人生。 除了龔先翠這樣的新市民,他們中有企業家、教師、公務員、退休職員、泥瓦匠、鐘點工等等。職業不同、教育背景不同,但在這片鄉村舞台上,他們真誠地投入,也共同收獲着快樂。 蔣麗芳,59歲,以前做襯匠(瓦工的一種),如今農村造房子的少了,她開始去給晚托班燒飯。小學時就是文藝骨幹的她,舞跳得特别好,還去縣裡參加過比賽。如今在藝術團,她除了跳舞,還演小品。“現在走在路上,打招呼的人多了,平時也注意拾掇打扮了,覺得日子越過越有意思。我們演的節目《十九大精神放光芒》,連我大班的孫女都會背。” 李友琴,58歲,鐘點工。今年才參加藝術團,演三句半。原來在村裡,連四方步都不會走。為啥來藝術團?開心啊!平時做鐘點工,低着頭一幹幾小時,隻有自己和自己說話。在藝術團裡,一個動作演不好,大家夥都會幫你,真的像兄弟姐妹一樣呢! 潘小平,62歲,錫劇票友,在一家私企做營銷。演過錫劇《珍珠塔》、《江姐》、《沙家浜》。“我們演的是常錫文戲,以前也叫攤黃,村裡幾乎人人會唱。剛開始上台時特别怵,眼睛都不敢擡起來,現在演多了,有點‘人來瘋’,舞台下的人越多越興奮。有時去外邊吃飯,有鄰座的過來打招呼:前兩天看你在哪兒哪兒演出了,覺得特别有成就感。年輕時光顧着掙錢養家了,現在的人生才過出了意義。” 馬建玉,65歲,最愛跳《映山紅》。她是常州知青,退休後,嫌在家太悶,開了家麻将檔,自己也三日兩頭上桌解解悶。參加演出後,覺得打麻将沒意思了,不再去招呼麻友,漸漸地就把麻将檔關了。“去年演了一個交警的故事,今年演的是移風易俗辦喜酒,每天對着鏡子練動作、練台詞,練到舌頭都碎了,但開心啊,覺得自己對社會還有用,一個人的精氣神就特别好!” 對“孫站”的評價,大家衆口一詞:能幹,有号召力,沒私心,别人辦不成的事,她能辦成。每周六一場廣場演出,再加上進村、到敬老院演出,劇團一年大大小小的演出200餘場左右,不取分文,但在這些村民心裡,這就是他們的價值。

陽光下做孩子風雨裡當大人(舞台上是角兒下了台是教師)4

陽光下做孩子風雨裡當大人(舞台上是角兒下了台是教師)5

衛生難題、結婚攀比、不繳社保……

解決農村這些頭疼事有了“錦囊妙計”

“現在我隻要扔垃圾,就會想起你們在台上演的小品,不敢随手丢了!”前黃鎮寨橋村的飯店老闆娘拉着孫英的手說。 農村的群文隊伍,普遍存在的情況是會唱會跳,會拉會彈,但就是不能“開口說”。孫英下決心要改革,她一方面到處網羅“人才”,另一方面倒逼自己給小品、相聲、三句半寫原創台本。将農村的生活寫進去,将新鮮的政策寫進去,将黨的創新理論寫進去……漸漸地,這個貫穿在歌舞演出中間的語言類節目,成了村民解決生活中遇到新問題的“錦囊妙計”。 “記得2000年的時候,我們村在創建省級衛生村,當時農村還比較窮,村民都在家裡養雞養鴨,弄得污糟邋遢。”要想改變農村環境,必須先扭轉村民的觀念。蘇南農村找對象有先“認人家”的習俗,在原創小品《相親》裡,孫英描繪了一個髒亂差的不堪場面:當介紹人帶着女方去男方家裡“摸情況”時,發現吃剩的菜胡亂丢在台子上,蒼蠅亂飛,雞飛鴨跳……“家裡不清爽,娶不到兒媳婦”,這是鄉親們從《相親》裡獲得的“新觀念”。 20年裡,《相親》的故事一直在改編,在演出。比如,當垃圾桶“闖”入鄉村後,村民卻對它熟視無睹,垃圾依舊随手丢;再比如,垃圾桶從一個變成三個,垃圾分類卻依舊是老大難……每一次農村衛生環境改造,都會催生一個個新的《相親》故事,至今已升級到第五個版本。 輕飄飄的文藝有什麼用?從十幾歲的小姑娘,幹到“耳順之年” ,一刻也沒離開過基層群文工作的孫英說:力量太大了!也正因如此,她硬是把自己逼成了一個“作家”: 看到攀比之風盛行,村民動辄花五六十萬操辦酒宴,她寫下了《移風易俗辦喜酒》,提倡厲行節約,反對浪費;聽到一些企業高價聘請跟幹部沾親帶故的人再就業,她立刻創作了《家有廉妻》,提醒幹部親屬不要把幹部變成“問題幹部”;疫情期間村民在家待不住了,她繼《戴口罩》之後又寫了《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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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生活在農村,最明白老百姓心裡是怎麼想的,他們最盼的是什麼,這也是我寫的故事他們聽得進去的原因。”孫英說。 1960年出生的孫英,是土生土長的武進寨橋人。高中畢業,她進入當地文化站工作,直至退休,她又張羅了前黃鎮雅韻藝術團。在孫英看來,藝術團不光是給老百姓送去了歡樂,也給村民提供了一種面對新事物新的思考方式,“農村人一開始沒有社保意識,看到我寫的獨角戲裡,同一個村莊的人,繳社保的每個月可以領到700元錢後,第二天就跑去鎮上辦社保了,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作為活躍在鄉鎮最基層、和群衆接觸最緊密的雅韻藝術團,同時還是一支“紅色文藝輕騎兵”。每周五的廣場文藝演出中間,都會安排黨的政策、十九大精神、學習強國等幾輪知識搶答,答上的村民會上台領取一份小小的獎品。我們采訪的當天,有一位村民性急,沒聽清題意就搶答了,結果卻答不上來,觀衆席上發出善意的哄笑。演出現場,知識搶答階段是孫英的高光時刻,她手拿話筒,走到觀衆中間,用家鄉方言和老百姓講政策、說道理、談文明,身材挺拔,聲音爽朗,無法想象她已是花甲之年。 文藝改變了老百姓什麼? 孫英告訴我們一個細節:以前看完演出,老百姓一哄而散,留下滿地的塑料椅子和瓜子殼;現在看完演出,大家都會主動把椅子歸納到一個地方,疊得整整齊齊。文藝播撒的不僅是歡樂,也種下了文明。

陽光下做孩子風雨裡當大人(舞台上是角兒下了台是教師)7

鄉村裡的文藝味道

帶來新的社交空間和生活方式

土生土長的基層群文活動,正在一點一滴地改變着鄉村人的精神面貌。 幾年前修建的寨橋文體廣場,如今已然是寨橋最有人氣的地方。打籃球的小夥子,從隔壁村趕來跳交誼舞的阿姨,以及來這裡散步、看演出的人們,共同營造了這個鄉鎮公共空間的文藝味道。我們去寨橋采訪的當晚,村民們正在廣場翩翩起舞,一位阿姨沒舞伴,一個人自得其樂地跳着華爾茲,趕上去問她多大了,她伸出指頭:快八十啦!哈哈笑着獨自旋轉而去。 “夏天人比現在人還要多呢!村民一般5點過來,散步一小時,再看一小時文藝演出,然後再跳一個半小時交誼舞,8:30左右陸續回家。”孫英說,已有好幾個商家看中這裡人來人往熱鬧,想來開超市呢。 一個鄉村有一支70多人的演出隊伍,這讓專業院團聽了都吓一跳。這些年為拉扯這支隊伍,孫英可是費了一番心思。 “村裡哪個會唱戲、會跳舞,哪個能拉個二胡,誰會寫個書法,我都摸得清清楚楚。”看中目标後,孫英會主動出擊,甚至自己掏腰包給他們買樂器,讓他們來學。 為調動村民都參加到文藝活動中來,孫英采用循環比賽的方法。春天教,秋天比賽;秋天教的新節目,來年正月十五元宵節再來集中展示。一年到頭,都有目标有奔頭,漸漸地各村也都有了自己的演出隊。 看見群文隊伍“陰盛陽衰”,孫英就搞獎勵,凡是每隊超過兩個男演員,獎勵每人一桶油。再後來,她創排了需要一男一女搭配演出的拉手舞《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為了順利演出,女演員會想盡辦法自己去發展男演員。 就這樣隊伍一天天壯大起來,如今寨橋的文藝氛圍已今非昔比。創排《江姐》《沙家浜》等錫劇大劇的時候,能挑大梁的演員已“茂盛”到一個主要角色要分給幾個人演。 “光阿慶嫂我們就有3個。”阿慶嫂的扮演者鄒玉蘭告訴記者,全劇共有10場戲,按照劇情、唱功、形象,每個女主演要上台演3到4場。“不光3個阿慶嫂,我們還有5個江姐呢!”孫英自豪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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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上台露臉的次數增加,孫英發現,村民們的膽子也越來越大,從開始隻能清唱,到配以化妝和表演的彩唱,再到換上戲服進入角色,文藝生活也成了村民社交的新天地。 “過去沒空調,夏天大家就睡在外面乘涼聊天;現在農村生活條件好了,人與人的距離卻也沒那麼近了,文化活動正好給大家提供了更多交流機會,了解到這個社會正在發生什麼。”當地的一位老師對記者說。 自願、公益、團結、快樂,是這個藝術團的宗旨。在這裡,每個村民都可以是角兒!他們不光給自己的生活增添文藝光彩,也給别人帶去快樂和歡笑。 遠在常州卻援助了湖北311個社區,孫英和女兒去年被評為2020年度“全國最美抗疫家庭”。 “這幾天特别冷,上午我們去民辦養老院看望老人。有個老人100歲了,幾個兒子相繼離世,住在養老院,她看見我們送去的紅色新棉鞋,高興得不得了……” 1月8日,結束了“慈善愛老文藝行”活動的孫英回家才發現,家裡的水全被凍住了。但她顧不上這些,明天還有一場文藝活動要趕緊聯絡。這個村民們口中的“孫站”,滿腦子都是她的文藝事業,她最開心的事是:用文藝點亮鄉村,也點亮鄉民們的精神世界。 前黃雅韻藝術團,隻是一個鄉村自發組織的民間文藝團體,但在它身上,我們看到了鄉村文化自我生長、不斷豐盈的一種可能。它在泥土下紮根,在土地上開花,流淌着鄉土鄉情鄉韻,在平凡中澎湃出鄉村文化最旺盛的生命力。 交彙點記者 薛穎旦 陳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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