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31日,羅大佑在武漢跨年夜舉辦了他的演唱會。 視覺中國
常成
2019年的跨年夜,年近65歲的羅大佑在武漢舉辦了他的演唱會。一個65歲的人在很多城市都可以免費乘公交、進景區了,這個年齡還能開專場的,在華語歌壇實在找不出第二個。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羅大佑。小朋友天真無邪,可以唱《童年》;戀愛中的青年多愁善感,可以唱《海上花》;人到中年萬事忙,累了、困了可以聽他的《明天會更好》,給自己打打氣;上年紀的老人感歎人生的過往,可以聽《光陰的故事》。羅大佑就是這樣神奇的存在,他的音樂太豐富了。
套用一句廣告詞:羅大佑的歌,總有一首适合你。
“羅醫生”轉行
羅大佑更願意稱呼自己是作曲家,因為他的創作過程是腦海裡先出現一段旋律,然後耐心地把歌詞填進去。
1954年,羅大佑出生在中國台北,但是他在《鹿港小鎮》裡寫到:“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鄉沒有霓虹燈。”可見他并不是一個喜歡熱鬧都市的人。他在台灣南部讀完中學,大學是台中的一所醫藥大學,直到當實習醫生的時候才真正到台北生活。台灣南部的鄉村留給他給更多的印象,不然的話他也寫不出:“池塘邊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地叫着夏天。”
羅大佑來自一個醫生世家,父親、哥哥都是醫生,姐姐是藥劑師。本來按部就班地發展下去,這世界又會多一個身材瘦俏、滿目白淨的“羅醫生”。他在1985年離開台灣去美國的時候需要填表,在職業一欄還是填的“醫生”。那時候已經31歲的羅大佑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要真的以音樂為職業。
羅大佑6歲開始學習鋼琴。不太懂樂理的年輕人想要創作音樂時,隻好選擇相對簡單的吉他。羅大佑深厚的古典鋼琴的功底,使他在技術上就已經搶占了先機。那時候美國的搖滾樂、民謠以黑膠唱片的形式出現在台灣的市場上,受到影響的羅大佑在高中時和幾個喜愛音樂的朋友組織了一個名叫“洛克斯”的樂隊,他擔任鍵盤手,開始了“玩票”生涯。
這段高中學生的“音樂票友”生涯對羅大佑來說極其重要,一方面給了他音樂上的訓練,另一方面,在日後給他提供了一個極好的契機:樂隊的另一個成員王振華給他牽線,使得他可以為劉文正的電影《閃亮的日子》創作了《閃亮的日子》、《神話》和《歌》三首令人驚豔的作品。這部電影現在已經沒什麼人看了,但是很多剛剛拿起吉他的少年還在唱這三首歌。
按照我們今天的思維,剛剛出道的羅大佑就取得不俗的成績,就應該一頭紮進娛樂圈去圈錢、圈粉。隻是那個時代的台灣娛樂圈還比較文藝,也不如現在這般光鮮。另外,據羅大佑在自己的散文集《昨日遺書》中介紹,大學時代的他對于學醫和做醫生的職業并不是特别反感,也許是學習醫學的經曆,反而使得他變得十分有耐心。
他最著名的歌曲《童年》,從寫下第一段旋律到最後完成5段歌詞,前後用了3年的時間;他為詩人餘光中的《鄉愁四韻》譜曲,從寫作到發表間隔了8年時間,他這個人好像不知道什麼是着急。
學醫的大學時光在羅大佑的音樂生涯上也頗有益處。大學時代,他結識了同樣熱愛音樂的日本留學生本部一夫,因為當時台灣的音樂制作水平不高,羅大佑委托本部一夫帶着作品在日本編曲、演奏,然後把錄音帶寄給他,由他完成演唱的部分。
專輯《之乎者也》終于算是制作完成,包含了《童年》《光陰的故事》等至今傳唱的歌曲。在放射科做醫生的他四處投稿也四處碰壁,他沙啞的聲線和叛逆的歌詞顯得娛樂性不夠。兩年多以後,才由剛剛成立不久的滾石唱片公司在1982年4月發行。然後,羅大佑火了,專輯賣出了14萬張。
專輯封面上的羅大佑顯得棱角十足,長長的卷發,黑色上衣和墨鏡,襯托着他瘦長、慘白、嚴肅的臉,加上批判性的歌詞和電吉他的旋律,詞、曲、唱“三位一體”的羅大佑從此穩穩地站在了華語樂壇的第一線。
羅大佑的時代
人們驚呼羅大佑的時代來了。
所有歌手的第二張專輯都非常難熬,因為公司和聽衆的期望值更高,他開始有了壓力。他的專輯《未來的主人翁》裡收錄了《愛的箴言》這樣至今傳唱的情歌,《亞細亞的孤兒》等歌曲則充滿了政治隐喻。第三張專輯《家》則一改搖滾、抗議的曲風,一下子變得親民了許多。
羅大佑還創造了另一個第一:在台灣,他是第一個以個人身份舉辦演唱會的歌手。當時在台灣發行音樂還要審查,他的壓力越來越大,最後選擇遠走美國。
1980年代中期開始,羅大佑等台灣歌手的歌曲在内地的高校播放,很多人的感受是像被電擊了一般。女歌手成方圓翻唱的《童年》在内地火的一塌糊塗,不過羅大佑本人對此并不知情。羅大佑從美國回來去了香港,結識了一衆香港藝人,如詞作家林夕。香港這個地方向來商業氣息濃厚,政治味道淡薄,這種氛圍适合他。
在香港羅大佑創作了《東方之珠》《海上花》《滄海一聲笑》《皇後大道東》《愛人同志》等重量級作品。如果有一首歌可以讓人想到香港的話,除了《東方之珠》大家也許想不起第二首了。
進入21世紀後,内地的流行音樂越發成熟,港台地區更是新人不斷,羅大佑的創作步伐有些跟不上時代。
從2000年的上海開始,羅大佑每隔幾年就會在内地舉辦幾場演唱會。那時京滬高鐵還沒通,一群北京的“文藝中年”包機前往演唱會,更是留下了“觀衆年齡最高、學曆最高、收入最高”的段子。當年在大學裡聽羅大佑的學生娃都安家立業了,沒聽過羅大佑,就是在告訴别人“我沒上過大學”和沒有情懷,讓自己處于鄙視鍊的底端。2008年開始的“縱貫線”樂隊,羅大佑和周華健、李宗盛、張震嶽組團巡演,場面依然火爆,但是似乎在宣告,他們那一代歌手的黃金時代結束了。
2017年,羅大佑發行的專輯《家(III)》被淹沒在無邊無際的信息裡,他的死忠歌迷以外的人幾乎一無所知。今天的羅大佑更多的是在選秀節目裡做評委,對後輩絮叨不要僅僅把音樂當做娛樂。這樣的話從他的嘴裡出來,沒有人覺得不合适。
把日子過成歌
年輕人向往獨立、自由,有時候還有點叛逆,藝術家總是希望能夠以獨特的個性吸引受衆。但是完全獨立的人和藝術家似乎就從來沒有存在過。
偉大如達·芬奇,哪怕你技巧再成熟,也要按照教會的要求去畫宗教題材,比如《最後的晚餐》;号稱西方近代音樂之父的德國作曲家約翰·薩巴斯蒂安·巴赫,也因為教會的要求把作品寫得那麼沉重,比如《馬太受難曲》。沒辦法,教會出錢聘請你是甲方,你是乙方,就得按照甲方的要求幹活。今天的音樂人也得吃飯、還房貸,不能不考慮銷量或者流量。所以,在感動自己和取悅别人中取得平衡并不容易。
羅大佑出道時被台灣當局排斥,但是他受到年輕人的追捧,所以他有市場。而今天的年輕人聽羅大佑的肯定不如聽周傑倫的多。
世間的人和事,多少都有些定數:成功劇作家如莎士比亞,一輩子寫了37個劇本,再也寫不出别的來;曠世才女李清照,也隻留下了49首詞;多産如蘇東坡,留下的詞作也不超過300首,這數字還包括現在無法考證的、托名蘇東坡的作品。
今天的羅大佑完全稱得上是功成名就,即使他不再出新歌,那些老歌也足夠吃一輩子的。
有些令人不解的是,醫生出身的羅大佑也是抽煙的,所以他的嗓子發不出特别高亢的聲音。中年以後再聽羅大佑有一些感觸,他也高考、也實習也上班、也結婚也生娃。年輕時放棄醫生的職業改行唱歌,也和父母打了幾年的拉鋸戰。似乎他總能夠平靜地接受生活所能給的,然後把日子過成歌。
責任編輯:高恒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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