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我正要去參加一位朋友的畫展。剛到展廳就收到老衛的電話，電話那天傳來急促的聲音：“十萬火急，快來上海車站接我。”

我火速趕往看見老衛的那一刻，他像極了流落街頭的“流浪漢”。老衛兩天都沒有吃飯了，一臉憔悴隻有沒刮的胡須顯得“生機盎然”。待他酒足飯飽後來了一句：“哥們兒現在孤家寡人，淨身出戶了。”

我覺得這個結果來的遲了點，因為那年的那場雪。

當年我跟老衛在南京那段時間，經常在一起做街頭行為藝術。那時我們的理想是用自己獨特的方式，表達一下對社會對人性的理解，給世人傳遞一下正能量和警示，讓人的思想得到解放能更開闊更自由。

在南京第二年的冬天，曼曼出現在老衛的生活裡。曼曼是大學學生會主席，那年寒假她勤工儉學，恰好是在我們做行為藝術旁邊的麥當勞打工。一開始曼曼就對我們很好奇，感覺我們這幫人有意思。她有空了就過來看我們，尤其關注老衛。在她跟我們的交談中，明白了我們做這個事的意義，也加入了我們。做行為藝術老衛是發起人也是總策劃，曼曼剛加入不太懂，老衛總是難心的指導，曼曼總是充滿崇拜的看着老衛。老衛是個内斂的人，臉上總是一陣陣發紅發燙。

曼曼畢業那年的冬天，我們在一家火鍋店吃飯。當時我們很開心，喝了很多啤酒。曼曼幹了一杯酒說：“我想去呼倫貝爾看雪。”我們都以為她喝多了開玩笑，老衛一臉正經的說：“走，訂票，咱明天出發。”我當時都蒙了：“瘋了吧，現在冬天那地方能凍死人！”老衛說：“曼曼想去，我陪她去，我們也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兩個瘋子真就去了呼倫貝爾，不久就接到老衛的電話：“我跟曼曼要結婚了。”原來當時漫天飛舞着雪花，曼曼說：“雪好美！”老衛說：“嗯，真美，跟你一樣。”曼曼看了老衛一眼，然後對着漫天飛雪的遠方大喊：“衛大哥，你願意娶曼曼為妻嗎？”老衛愣了一下，把曼曼緊緊抱在懷裡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如果他倆以後就這樣幸福的生活下去了，那是童話裡的故事。

就在老衛跟曼曼婚後的第二年，老衛參加了一次同學聚會。因為老同學見面分外熱情，酒喝多了，後來老衛不知道怎麼就在女同學家了。第二天曼曼找上門，拽着衣衫不整的老衛回家了。曼曼執意要離婚，但她心裡仍然愛着老衛，隻是以她的性格很難接受這樣的現實。老衛怎麼也不同意離婚，這樣僵持了一個月的時候，老衛的女同學拿着懷孕化驗單找上了門。結果可想而知，離婚了。

老衛無奈隻有跟那位女同學結婚了，婚後不久就生下一個女孩。讓人大跌眼鏡的是，生下的孩子跟老衛沒有血緣關系。原來同學聚會那天老衛喝多了，那位女同學剛和男朋友分手。她知道老衛心善也有好感，加上自己已經懷孕，不得已搞了一場苦情戲。她心裡明白，那天晚上老衛醉的不省人事，就沒有動她一指頭。

老衛得以沉冤昭雪，和那位女同學離婚後，就四處尋找曼曼。他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一直沒有曼曼的音訊。正在老衛絕望的時候，突然得到曼曼在呼倫貝爾的消息。老衛瘋的一樣趕過去見曼曼。等見到的時候曼曼全身卻是蓋着白布，像雪一樣白的白布，是的老衛永遠失去了她。

醫生還是在曼曼的遺物中，發現了老衛的聯系方式，是曼曼給老衛寫的未發出的一封信。信裡說：“老衛，今年呼倫貝爾的雪好大，真希望你也在……”醫生說曼曼是被當地的牧羊人發現的，冬天特别的冷，沒人知道曼曼是迷路了，還是執意停留在那兒，就在曼曼跟老衛定情擁抱的雪地裡，沒能走出去。

随後老衛在當地購置了一塊墓地，把曼曼葬在了白茫茫的雪地裡。看着墓碑的照片，老衛想起了那年呼倫貝爾的雪。她穿着粉色的長靴，白色的羽絨服，鼻子凍的通紅，看起來純純的呆呆的。當時他們擁抱的時候，她嘴裡一直說着：“好想一輩子在這裡。”

老衛最後留了下來，在當地做了一位牧羊人。就在她墓地的周圍放羊，他隻是想守着曼曼，守着那份冰封的愛。老衛迷戀這片雪地，也不想做出這片雪地。就這樣靜靜的默默的守候着，原來這場雪一直下從來沒有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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