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許多人物的姓名都有一定的喻意,譬如嬌杏喻僥幸,詹光喻詹光,單聘仁喻善騙人等等。黛玉作為《紅樓夢》的女一号,對于她的姓名,曹公自然會花一些心思,同樣也會有其用意。那麼,為何在諸多的姓氏中,黛玉單單姓林呢?
木石前盟
黛玉的前世是一株绛珠草,經寶玉的前世神瑛侍者的悉心灌溉,得以延續生命修煉成仙。後來神瑛侍者下凡曆劫,為了報答灌溉之恩,绛珠仙草也跟着下凡,化身為黛玉,以一生的眼淚作為償還。這便是木石前盟的來曆。
草和木都是植物類,我國文人曆來都習慣将它們并舉。譬如說張九齡的《感遇》裡有“草木有本心”,杜甫的《佳人》裡有“零落依草木”等。
黛玉是绛珠仙草下凡,為了保留并體現這個特殊的來曆,她的姓最好與草木相關。在我們國家還真有姓草的人,隻不過若以草字作為黛玉的姓氏,似乎太直接,顯得缺乏韻緻。稍稍轉一個彎,以與“木”相關的字為姓,則會收到婉轉靈動的效果。
以木姓來诠釋绛珠仙草的來曆是合适的,可對于诠釋黛玉前世今生還不夠完整。
我們不過是草木之人
第二十八回,端午節前,元春派人從宮中送來禮物。黛玉的禮物與迎春、探春、惜春一樣,惟寶钗與寶玉的一樣。元春賜禮的方式令黛玉黯然傷神,當寶玉問她為何沒從他送去的禮物中留下一二樣時,黛玉說:
“我沒這麼大福禁受,比不得寶姑娘,什麼金什麼玉的,我們不過是草木之人。”
黛玉以“草木之人”自居,并不是她知道自己的前世是绛珠仙草,而是因為她的原生家庭已經沒落了。
黛玉出身的林家是蘇州名門,祖上四代列侯,既是鐘鳴鼎食之家,又是書香門第。可是林家的支庶不盛,沒有親支嫡派,俱是遠族。當林如海夫婦雙雙辭世,林家便無人支撐,黛玉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隻得依托外祖家。
杜甫詩《佳人》雲:“自雲良家子,零落依草木”。杜甫筆下的這位佳人原本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因為一些變故,後來居于山中與草木為伴。黛玉的遭遇與之類似,她們都是從豪旺之家變得一無所有。黛玉雖然住在賈府,享受着千金小姐的尊崇,可是從本質上來說,沒有根基家當為依托的她,在寶钗和湘雲們面前,便成了“草木之人”。
家世消亡,由世家女輾轉為“草木之人”,是黛玉的另一個符号。以與“木”相關的字為姓,同這一事實再次緊扣。
绛珠仙草為木,家世消亡亦為木,這兩個木構成了黛玉的前世今生,“林”字可以完整的概括并說明這一切。曹公以“林”為黛玉的姓,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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