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家曾做過一個有趣的統計,發現平均每人每天用于說話的時間大約為1小時,按照漢字來計算,正常語速為每分鐘80到160個字,意味着你我每天會說4800到9600個字不等。這些字組成句子,句子彙成語言,語言用于溝通,也讓人類有别于其他動物。
人類語言究竟是如何而來?動物界是否存在語言呢?為了解決這兩個很“大”的問題,人類學家、靈長類學家、動物學家從“小”入手做過不少研究,比如對比尼安德特人和智人的舌骨和“語言基因”,教黑猩猩“說話”,分析鹦鹉學舌等等,雖然很難明确地給出答案,但是卻有了一些共識:人類早期的語言源自很多動物都具備的呼叫聲和肢體語,随着喉、腦的演化,語言作為傳遞信息的工具逐漸完善。動物也能夠交流,但所使用的不是我們所說的“人話”,也不是人類所定義的語言。
語言出現的生理基礎
人類嬰兒在還沒有學會站立前,隻能“咿咿呀呀”的出聲,直到學會站立以後,開始逐漸講出單音節的詞,随着學會了走路,語言能力也跟着突飛猛進,這個開口說話的過程,恰好說明直立在語言形成中發揮的作用。直立給人類帶來的是從頭到腳的改變,與語言相關的是喉部位置和顱骨形态的變化。
喉部是發聲的必要器官。發出聲音并不難,氣體在進出喉部時帶動聲帶振動就能夠出聲,聲帶和肌肉振動的頻率決定了音調的高低,包括早期人類在内的許多動物,都可以發聲并對聲音加以利用,但是除了直立的人類以外,其他動物的口腔和喉嚨基本上都是一條直線,所以氣流遇到的阻礙少,它們所發出的聲音也就相對單一,比如較常采用“指行”的大猩猩能發出大約20種聲音,而能夠短暫直立行走的黑猩猩就稍多一些,能發出40到50種不同的聲音。
對比黑猩猩和人類口腔及咽喉的結構,科學家還發現了促使人類發聲的其它原因。由于直立,人類喉頭和聲帶的位置更靠下,距離會厭和舌骨較遠,講話的時候,會厭會向上,保持氣流的暢通,因此人類發出的聲音更為清晰;黑猩猩喉頭和聲帶距離會厭很近,會厭會阻礙氣流,所以它們大多是通過鼻腔将氣流呼出,口腔發出的聲音少而且含混。直立讓人類的頭部、喉部、咽部具備了獨特的解剖學結構,可以說是人類發聲的必要條件,但是要形成語言,還需要大腦的參與。
大腦是語言産生的關鍵。直立使人類枕骨大孔的位置從顱骨後側逐漸演變到了顱骨正下方,頸内動脈和氧氣通過枕骨大孔向腦部提供能量,腦容量變大的同時,腦部的功能分區也變得明确。古人類顱骨化石雖然無法直接告訴我們古人是否産生了語言,但是其上的溝回痕迹能說明腦部的發育情況。生活在大約200萬年前的能人大腦,額葉、颞葉的新皮層已經有所擴大,尤其是負責語言的“布羅卡斯區”和“韋尼克區”,腦溝回的印痕明顯。
“布羅卡斯區(Brocas area)”和“韋尼克區(Wernicke's area)”是人類所特有的,與人類親緣關系最近的黑猩猩也沒有演化出這些區域,它們是語言中樞所在,“布羅卡斯區”在左腦額葉,該處受損,即使智力不會受到影響,還能夠正常發聲,但卻無法進行語言表達;“韋尼克區”在左腦颞葉,一旦受損,語言能力尚存,但是卻無法理解他人的語言,變得“答非所問”,也就失去了溝通能力。因此,這些特定區域大腦皮層的存在和發育,是人類語言與動物發聲的本質區别。
從呼叫聲和肢體語到語言
喉部和大腦是人類“說話”的基礎條件,但從說話到語言,經曆了漫長的演化,這個過程得從靈長類動物身上找答案。
靈長類的呼叫聲和肢體語。很多研究者都注意到動物在遇到危險時的呼叫,這種聲音伴随着肢體動作,能起到警惕、防禦和警告的效果,一方面告訴群體内的成員有危險靠近,另一方面警告捕食者已經暴露了。靈長類動物學家通過對肯尼亞長尾黑颚猴的觀察發現,在長尾黑颚猴的群體内有一套完整的“呼叫警報”,不同的叫聲能夠分别代表靠近群體的美洲豹、老鷹、蛇、狒狒以及人類等等,結合發出呼叫後,群體成員的行動可知,當遇到美洲豹時,叫聲所對應的信号為“上樹”;當遇到老鷹時,叫聲意為“躲避”;當遇到蛇時,叫聲是在号召所有成員一起“砸蛇”。這套呼叫聲非常有效,而且能夠代代相傳。
不隻是長尾黑颚猴,日本猕猴、恒河猴、黑猩猩、猩猩群體内,都有這樣的呼叫系統。但是這些呼叫聲無法被稱作語言,因為語言不是單純用來描述“此時此刻”,還需要表述“過去未來”;不僅要表達“具體事物”,還要蘊含“抽象概念”。
抽象概念以及分享複雜思想。人類學家尼古拉斯·尼卡斯特羅提出了一個有趣的觀點,用來解釋人類的祖先如何把呼叫聲變成了語言。他認為,當早期人類在開闊的草原直立行走時,他們的視野範圍更寬更遠,能夠更早地發現危險所在,也就有更多的時間對接下來的行動進行安排,在解決愈發複雜的情況時,呼叫聲需要不斷細化,以表達更加繁雜的想法,因此,人類需要将面臨的危險用單個呼叫、詞語、手勢,或者若幹個呼叫、詞語、手勢進行替代,進而刺激了語言的産生。
實際上,尼卡斯特羅的觀點是以語言學家索緒爾的理論為基礎的,索緒爾提出“語言是表達觀念的符号系統”,這也是最被廣泛認可的語言定義。符号是抽象的,能代表事物,它由形式和内容構成,對語言來說,語音就是它的形式,語義就是它的内容。語言既能交流和傳遞知識,也能進行思維和記憶。猴子能用呼叫聲傳遞信息,但是無法按照一定的規則組合語素,進而表達更豐富的含義。
舉例來說,前文提到的長尾黑颚猴遇到美洲豹會發出意為“上樹”的叫聲,而擁有語言的人類則能夠進一步說明對手是體型多大的美洲豹、從哪個方向來、應該怎麼辦等等,并通過語言将應對美洲豹的策略傳給後代,還能将與美洲豹搏鬥的故事講給後代,成為經驗和記憶。所以,從呼叫聲和肢體語到語言,能否幫助人類交流、傳遞、積累知識,是人類語言所獨有的功能。
鹦鹉學舌與人類語言
可能許多人在看到“語言是人類所獨有的”這句話時,會想到鹦鹉,它們的語言能力似乎比靈長類動物表現得更出色。科學家教黑猩猩說話都以失敗告終,黑猩猩華秀(Washoe)、維吉(Viki)、喬姆斯基(Chimpsky)、倭黑猩猩坎茲(Kanzi)、大猩猩科科(Koko),雖然都或多或少掌握了手語,可最為出色的華秀也隻掌握了200多種手勢的對應關系,而且無法将多個手勢按語法規則進行組合,可以說離掌握語言還很遠,基因研究發現,一種名為Forkhead boxp2的基因突變也抑制了靈長類語言發展。相比之下,鹦鹉能夠學人說話,即使沒經過特殊訓練,“聽得多了”好像也能具備這種能力。
其實除了鹦鹉,八哥、鹩哥都是“能說會道的”鳥類,堪稱标準的“見人說人話,見鳥說鳥話”。這是因為它們的胸腔有一個特殊的結構叫做鳴管,功能類似于人類的喉部和聲帶,讓發聲成為可能。而且從某個方面來說,鹦鹉也在“直立行走”,因此它們的口、鳴管的角度也與人類相似,呈略大于直角的鈍角,再加上靈活的舌頭,便于控制氣流,從而發出豐富多變的音調。另外,對鹦鹉大腦及基因的研究發現,鹦鹉不僅有與人類相似的“語言區”,在它們的基因中也有與人類相同的語言基因。
然而即便如此,大多數研究認為鹦鹉的“語言”是模仿而非表達,前文提到了語音是語言的形式,語義是語言的内容,語音、語義對語言來說缺一不可。鹦鹉雖然具備了語音,但是目前還沒有證據表明它們理解和認知了語義。
如果說需要是發明之母,那語言就是人類演化過程中最重要的發明之一,人類祖先“生而有需,為需發聲,言意相合”,借助語言,知識、思維、記憶、文化得以累積和傳遞,也讓如今的我們能夠言之有物的交流,永不停歇的思索,津津有味地談論過去、現在和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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