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一句俗語叫“葉落歸根,入土為安”。什麼叫“入土”,“入土”就是埋屍于土中。“入土為安”的意思是,人在去世之後,隻有埋入土中,使死者适得其所,是死者最好的歸宿。在《禮記·祭義》之中,有“衆生必死,死必歸土”的記載;在《韓詩外傳》中,也有“人死……精氣歸于天,肉歸于土”的記載。這一種理念是從何而來的?為什麼人死與土地,會有密不可分的關系呢?在《周易》一書中,有“土生萬物,萬物歸土”的記載,這是說土地是萬物之母,是人生的主要根系,樹上枯葉都一定要落下歸于根土,人最終也要回歸土中。如果人死之後,不埋葬,不能入土,或者不能及時安葬,或者長期匿屍、又不采取防腐措施的,都是不得人心的“棄屍不葬”行為。其實這“棄屍不葬”,就是人們平常挂在嘴邊的那一句“死無葬身之地”咒人的話,它一直被視為是人生的最大不幸,是人間的最大悲劇,是社會的最大不公。
由于複雜原因,緻使曆史上很多名人,占有很多的葬地。比如司馬遷在《史記》一書中,就有“黃帝崩,葬橋山”的記載,而且在陝西黃陵縣,年年都在搞大型的祭祀活動。但是,人們都不應該忘記,在河北的平谷縣、甘肅的正甯縣、河南的靈寶縣、山東的峄縣,也都是建造有黃帝陵的,這麼多的黃帝陵,到底哪一座是真、哪一座是假,人們根本就不得而知。在《史記·孝武帝本紀》中,有“勒兵十餘萬,還祭黃帝冢橋山,上曰:吾聞黃帝不死,今有冢,何也?對曰:黃帝已仙上天,群臣葬其衣冠”的記載;在《正甯縣志》中,也有“黃帝陵在縣東南湫頭鎮之橋山,當谷一峰聳起,上有荒冢,旁立一碑,镌字曰:黃帝葬衣冠處”的記載;河北、河南、山東等地黃帝陵的來由,所謂的依據是很模糊的。可以說,黃帝陵隻是一個古老的傳說而已,各地的黃帝陵,充其量也隻是一個衣冠冢罷了。這些衣冠冢,當然就不是真正的黃帝陵。
在司馬遷的《史記》中,就像黃帝“葬橋山”一樣,也确實有秦始皇“葬骊山”的記載,但到底是以什麼方式入葬的,是屍葬、骸葬、還是衣冠葬,這是沒有加以任何說明的。屍葬,顧名思義就是将死者本人的屍體,直接入葬于墳墓之中,這時候的人和墳墓,是完全不可分離的;骸葬,意思就是葬在這個陵墓之中的,并不是死者的屍體,而是死者本人的骸骨,雖然骸骨是死者遺體的一部分,但是此時的人和骨,已經完全分離,所以入葬陵墓之中的,是隻有骨形而無人形的;至于衣冠葬,當然指入葬陵墓之中的,隻是死者生前的部分衣冠,而不可能真是死者的本人,由于死者生前的衣冠甚多,所以死後在很多地方出現衣冠墓也是十分常見的。由此可見,無論是骸葬、還是衣冠葬,死者真正的屍體,并不真正葬在此處。骸葬雖有遷葬的性質,還能夠視為本人的墓葬。衣冠葬則完全不同了,它隻是用了死者名号,而不是他真正的墓葬。
古代的許多帝王、國君、諸侯,如果是在京城及附近地區正常死亡,事先都以“鑿山為陵”方式建造了壽陵的話,完全可以及時地将屍體入葬其中;如果事先沒有“預修”上述壽陵,而需要在平地上建造“豎穴土圹+黃腸題湊”墓室的話,可以先将屍體放在朝廷特設的“冰室”中,進行低溫冷藏處理,并采用各種的防腐措施,等到陵墓地宮建築完畢之後,再按照規定的禮制,進行安葬。如果帝王、國君、諸侯,是死在非常遙遠的地方,并且不能保證屍體長期不腐不爛的話,隻好采取就近埋葬的辦法解決問題,如果一定要魂歸故裡,最多是将屍骨運送回來,再進行骸葬。如果死在他鄉,又要運回京城埋葬,就必須及時采取最嚴格、最可靠的防腐措施;如果既不能及時地運回,又不加以進行就地埋葬,更無有效的方法保護屍體的話,那麼問題就要變得十分嚴重了。因為時間拖得越長,屍體越難保存,回到京城很難說會變成什麼樣子。
司馬遷的《史記》一書最大的敗筆,莫過于對秦始皇在河北邢台沙丘去世之後,趙高等人一方面“秘不發喪”,另一方面又不采取任何的冷凍和防腐措施,竟然說在酷暑難熬的季節中,還能夠将秦始皇的屍體,一直從河北繞道山西、内蒙,三個月後安然地返回秦都鹹陽,并且在骊山北麓建造了一個充滿水銀蒸氣的地宮,讓秦始皇安然無恙地躺在山嶽河海環繞的“大秦世界”之中。很多曆史學家、考古學家、考古小說家,在他們的傳世著作中,都是這麼寫的。司馬遷《史記》對秦始皇陵地宮各種神奇的描繪,兩千多年以來給人的概念和印象,一直就是這個樣子的。如果說得更具體一點,司馬遷告訴人們,從河北沙丘,一直到返回鹹陽,入葬骊山地宮,秦始皇的肉身,始終沒有出現大的問題。因此,臨潼的那座秦始皇陵,确實就是他的真正陵墓,它既不是衣冠葬,也不是骸葬,更不是一座“空陵”,而确實是一座名符其實的“實陵”。
日本有一位特别崇拜司馬遷的學者叫做司馬遼太郎,他在一本以《項羽和劉邦》的著作中,對于秦始皇去世後,在“秘不發喪”的情況之下,如何能夠以秘密的方式保護屍體,如何能夠順利返回鹹陽而不使屍體腐爛,提出了一個看似非常完美的設想,他的這種設想獲得許多曆史學家和考古學家的高度肯定和贊賞。他的設想是這樣的:秦始皇在第五次全國大巡遊期間,自始至終是在一座能夠自由移動的宮殿中向前行進的。這座可以移動的宮殿,規模宏大,具有一切行政辦公、居住生活的功能。在秦始皇死去世之後,一切保護屍體的冷藏和防腐措施,都可以在裡面進行,隻要将宮門緊緊關閉,外界一點都不可能看出來,使“秘不發喪”能夠落到實處。宮殿能夠能夠移動,大臣可以進殿“奏事”,衣食也可以送入殿中,隻有采用這一種辦法,才能使得外面的所有人,都以為秦始皇一直是“活着”的,秦始皇完全是走完東巡全部路程的。
應該說,在中國的建築史中,為帝王出巡在外而建造活動宮殿的事例,确實是不少的。《隋書·于文愷列傳》上,就有“造觀風行殿,上容侍衛者數百人,離合為之,下施輪軸,推移倏忽,有若神功。戎狄見之,莫不驚駭”的記載,意思是隋代大建築家宇文恺,在隋炀帝出征北方匈奴時,建造了一座宏偉的“觀風行殿”,上面能容納幾百的侍衛,宮殿靠着巨大的輪子移動着前進,在前線作戰時,它是堅固的營壘,平時也可以住人。據史書記載,元代成吉思汗向大漠西征的過程中,他的指揮部就設在一座能夠自由行走的宮殿中。這座宮殿稱為金帳,常年被架在有四個巨大輪子的車子上。需要向前移動時,就套上二十七匹高大的骟馬,一起快速奔跑。應該說,秦始皇的東巡隊伍繼續北上,出了雁門關,便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和戈壁,如果真的有一座活動的宮殿,當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有了它所有“秘不發喪”的難題都能迎刃而解了。
可惜的是,以馬為牽引的移動宮殿,隻能在地形極其平坦的、無障礙的道路上行進,要是碰到坑窪、河川、水網之地,那就寸步難行了。秦始皇在沙丘去世之後,出巡隊伍離開河北平原,繼續向西行進,走的是恒山、太行山、五台山,道路狹窄,地形崎岖、艱險,山間小道衆多。尤其是有許多關隘,“車不方軌、馬不并辔”,就連兩輛大車、兩匹大馬都不能夠并排地通行,更何況要走幾十匹馬拉着的活動宮殿了。看來,司馬遼太郎設想的辦法,願望是很好的,但實際上卻是很難行得通的。或許有人一定會問:如果秦始皇的遺體,确實不能放在大型的車輛上運回鹹陽,那麼用小一點的辒辌車,是不是就可以将他從河北沙丘,秘密地運回鹹陽進行安葬呢?其實這是一種猜測和想象,辒辌車能不能在“秘不發喪”的前提之下,用來運送秦始皇的遺體,還有待人們進行具體的研究,因為秦漢時期真正的“辒辌車”,誰也沒有親眼見識過。
一九八〇年十二月,在秦始皇陵封土西側約20米的地下,發現兩輛彩繪的銅車馬,車上各有一件禦官俑,銅車、銅馬和銅俑的大小,相當于真車、真馬、真人的二分之一制作的。其中的二号銅車,車上有前室和後室,既有門、又有窗,上部加有一個頂蓋。秦俑館的考古學家,不加思索地認定它們一定就是秦始皇的陪葬品,一定就是秦始皇生前禦用的 “辒辌車”。由于《史記·秦始皇本紀》和《史記·李斯列傳》中,都有“秦始皇居辒辌車中”的記載,所以在銅車馬坑中出土的這輛銅車,自然就成為傳說中那種“辒辌車”的活标本了。為什麼一定要将這一輛銅車,和秦始皇的喪葬用車,直接地聯系在一起呢?袁仲一在一九八三年第一号《考古與文物》叢刊之中,是這樣告訴公衆的。他說:“從二号銅車的構造型制,車和馬的裝飾來觀察,它應屬于秦始皇乘輿中的安車。這種安車,可以乘坐,亦可以卧息,顯示了規格和級別的高貴。”
王學理在《秦陵二号銅車馬》書之中,告訴人們說“安車是一種既能乘坐、又可卧息的高級馬車,從而也湧現出一種改進型的安車,這就是辒辌車。對照秦陵二号銅車,其密閉性能良好,前窗可裝可卸,側窗滑動開合,車内的溫度似有一套調節系統,車内宜溫宜暖,整個車箱部分的設計,雖不是現代科學的空調設備,卻有人為的調溫考慮。但這一種車畢竟不像現代冷藏車那麼理想,如何使辒辌互換,于是就産生了新變化:辒者密閉,辌青開窗,各别一乘,随時為名。自秦漢以後,辒辌車同殇車、轜車的性質一樣,成了一種高貴的柩車。”在《漢書·霍光傳》之中,有“光薨,梓宮便房,黃腸題湊……光屍柩,以辒辌車”的記載;在《漢書·孔光傳》中,也有“光薨,公卿百官會吊送葬,載以乘輿、辒辌及副各一乘”的記載。秦漢時期的辒辌車,是可以運送棺柩的。問題是車馬坑中的銅車,是不是真正的辒辌車,那就另當别論了。
可以肯定地說,凡是在車上安放不下任何尺寸靈柩的車,無論如何都是不能稱之為“辒辌車”的。在秦代正式的喪葬儀式上,秦始皇能夠享用的棺木,規格應該是最高的、材質是最好的、尺寸是最大的,為此需要擡棺的人數就更多了,需要裝運棺木的“辒辌車”尺寸,也就要求更長、更寬、更大才對,否則一定就會出現一種“棺大車小”的難堪局面。現在再讓人們去看看,銅車馬坑中的二号車,到底是不是如袁仲一等人說的那樣,是秦始皇沙丘去世後,運送屍體回到鹹陽的辒辌車?根據秦俑館發布的相關資料可知:二号車的前室專門供禦手一人使用,前室和後室并不相通,後室有一扇小門通向車後,隻有後室的一部分,才能作為實際安放棺木的空間。銅車後室的尺寸如下:它寬78厘米、長88厘米。由于這輛銅車是按照原型二分之一的比例縮小制作的,所以将它放大一倍之後,後室的原型尺寸就應該變成:寬156厘米、長176厘米。
問題恰恰就出在這裡:秦俑館考古學家一直對外宣稱,秦始皇本人的身高在190厘米以上,如果讓他平卧在後室的空間中,無論是橫卧、或者是直躺,無倫是後室的寬度和長度,都遠遠不能夠滿足其身高最低限度的需求。銅車馬坑中的這輛“辒辌車”,平時哪裡能夠讓高個子的秦始皇躺卧得下去。更為重要的是:秦始皇的特大棺木,任何時候根本都不可能将它塞進銅車這一輛尺寸很小的“辒辌車”裡面去。這又是為什麼呢?原來,根據《中國喪葬史》一書,提供的有關資料來看,在戰國時期各國諸侯去世之後,他們用的棺木尺寸,一直都是很大的:它的内棺,寬127厘米、長250厘米;它的外棺,寬210厘米、長320厘米。看到了吧!無論是外棺、還是内棺,都是絕對沒有辦法安放到“辒辌車”中去的。由此可見,真正能坐能卧、死後能夠做為存放屍體、或者棺木的“辒辌車”,根本不是袁仲一等人認定的銅車馬坑中二号銅車的原型。
從這個角度看,袁仲一當年對二号銅車做出的它是秦始皇“辒辌車”的考古結論,本身就存在着很大的失誤,因為這一輛銅車與“辒辌車”,并沒有任何必然的聯系,也沒有任何實際的使用價值。連秦始皇能夠躺下的空間一點都沒有,哪裡還能将這輛車,堂而皇之稱為能坐能卧的“辒辌車”?哪裡還将這輛車,稱之為能讓百官前來奏事議政的舒适場所?哪裡還能将這輛車看作是能夠供秦始皇日常起居生活的理想地方?司馬遷在《史記》中,将“辒辌車”描寫成離開沙丘後的三個月歸途中,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秦始皇自始至終都在“辒辌車”上辦公和生活,從來也不下車與任何人見面。難怪日本作家司馬遼太郎,要站出來糾正說,秦始皇這輛“辒辌車”,是一座富麗堂皇的、能夠移動的宮殿。否則,怎麼能夠讓人們相信,秦始皇在小車内,隻靠兩側小窗戶調節溫度,就可以避過七、八月酷暑天氣的熱浪煎熬,安然地返回鹹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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