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紀末,拿破侖的大軍在歐洲各國四處出擊,一副打算征服世界的架勢。兵法有言“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一個偉大的軍事家不會忘記填飽将士肚子這樣重要的事情。但偏巧,此時的海上霸主英國為了遏制法國的發展勢頭,宣布對拿破侖占領的歐陸進行封鎖,拿破侖大軍的後勤補給頓時捉襟見肘。于是在1800年,忍無可忍的拿破侖宣布拿出12000法郎的賞金,向民間征集改良軍糧保存方法的技術。

這筆錢在當時可是巨款,當時拿破侖手下的老近衛軍一個月工資也隻有40法郎,這筆懸賞足以供養一個連隊的精英衛隊,可想而知拿破侖是下了多大的決心。領袖下了這麼大血本,法國各地的聰明人自然開始想破腦袋地思考這個巨大的難題。

然而,最終拿到這筆賞金的,不是法蘭西科學院的科學家們,而是一個名叫尼古拉·阿貝爾的糕點師傅。這位糕點師傅在機緣巧合下發現,将煮熟的食物放進玻璃罐中密封保存,就不容易腐敗變質。在此基礎上,阿貝爾進行了大量的反複試驗,終于在1810年将該技術成熟化,并拿到了那筆賞金。這項技術我們今天依然在應用,那就是罐頭。

按說,拿破侖拿出巨額賞金,終于催生出了阿貝爾的罐頭技術,理應享有該技術的最大收益才是,但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卻令人為拿破侖感到不公。在阿貝爾拿到賞金僅僅三個月後,英國人彼得·杜蘭以幾乎同樣的技術在英國申請了專利,法國苦心經營的“秘密武器”剛剛誕生就慘遭洩密。

英國人究竟是怎樣“竊取”該技術的呢?後世的研究者懷疑,這其實就是阿貝爾自己幹的“好事”。他雖然在法國拿到了大筆賞金,卻看到該技術在英國有着更廣闊的市場前景,所以甘心冒着叛國的罪名向杜蘭洩密,讓其在英國申請專利,而後兩人再共分所獲得的利益。

讓拿破侖更感後悔的事情還在後面。在“竊取”罐頭技術後,英國憑借其強大的工業技術實力,将原來的玻璃罐頭改造為更輕便、更易保存的鐵皮罐頭,僅用短短幾年時間就在罐頭生産上超過法國。到1813年,英國已經率先完成了軍用食品的罐頭化,在後勤保障的支援下,英法軍事實力的差距進一步縮小。1815年,拿破侖在滑鐵盧戰敗,除了惠靈頓公爵的運籌帷幄,英國完善的後勤保障體系也居功至偉。

再往後,各國對罐頭的生産成為一場以工業實力為基礎的“軍備競賽”,而工業實力相對較弱的法國在這場競賽中越發力不從心。1853年克裡米亞戰争時期,法國人已經開始“蹭”盟友英國的罐頭吃。1914年一戰時,法國政府幹脆開始大批進口美國罐頭。談及二戰,很多人喜歡嘲笑法軍和意大利軍上前線還要做大餐的習慣,認為這是兩國貪圖享受文化的體現,殊不知法意兩國的這種習慣,正是它們後勤孱弱所導緻的——罐頭都供應不足,你打個鬼運動戰?

拿破侖花大錢促成了罐頭的發明,但最終卻落了個“資敵”下場。這真的完全怪阿貝爾的叛國嗎?站在更高的角度上去看,你會發現這背後的真正原因,還是因為英國無論工業實力還是市場需求都更加廣大,罐頭作為一門技術,天然地有向技術、市場更成熟的區域流動的傾向。所以即便阿貝爾們再有愛國心、拿破侖和他的政府再有保密意識,最終恐怕也攔不住這項技術的流出,以及由此帶來的法國力量的衰落。

回到眼下沸沸揚揚的芯片問題上來,很多人将中國目前在該技術上的落後歸因于政府和企業對芯片研發的投入不夠。企業短視、研發投入不足當然是原因之一,但我們往往忽略了,美國芯片産業今天之所以能獨占鳌頭并形成規模優勢,最主要的原因是半個世紀以來美國一直是高端芯片最主要的消費國,富裕的美國民衆對電子産品不斷提高并日漸擴大的内需,才是美國高技術公司舍得投入巨額資金和漫長周期進行研發的動力所在。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記者 王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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