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1月11日,上午8點10分,一架川航的空客A320飛機從昆明機場起飛,這是飛往重慶的3U8670航班。沒有人發現,竟然有兩個13、4歲的少年,此時正坐在飛機起落艙的兩側。
飛機很快就升到100米左右,這時起落艙的艙門打開,準備收起起落架。突然,其中一個少年像狂風中的一片落葉,被呼嘯的狂風卷出了起落艙。
塔台立刻發現異常,馬上派工作人員去查看。起初他們還以為是行李,走進了才發現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少年,少年當場死亡。
死去的少年名叫束清,另一個仍在飛機上的名叫梁攀龍。梁攀龍的遭遇,明顯要比束清幸運很多。他不僅僥幸活下來了,還成為了一些同學口中的“爬機英雄”。
梁攀龍
離家出走,因貪玩釀成大禍 1990年出生于湖南懷化的梁攀龍,是家中的次子。在親朋好友眼中,一直都是一個話不多的乖孩子。
梁攀龍的家庭條件并不好,父親外出去廣東南海的一家陶瓷廠打工,每個月的工資1200元。母親是“全職媽媽”,不上班每天在家帶梁攀龍兩兄弟。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梁攀龍特别懂事,在學校認真讀書學習、成績在班裡一直排在中上,工筆畫也畫得不錯,回到家他還會給母親講笑話,緩解母親的壓力。
隻可惜,這種清貧卻幸福的生活,并沒有持續多久。2002年,梁攀龍正在讀初一。在同學的煽動下,梁攀龍被黑網吧吸引。經常逃課上網,甚至晚上也會偷偷從家裡溜出來上網。
梁攀龍一家
紙永遠包不住火,梁攀龍的鬼鬼祟祟很快就被父母察覺。起初,他們也嚴厲地管教過梁攀龍,奈何梁攀龍正處在叛逆期,完全聽不進父母的勸說。
久而久之,父母也說累了,看梁攀龍成績一直比較穩定,對梁攀龍去黑網吧這件事,慢慢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結果他們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縱容,反而讓梁攀龍變本加厲。不滿足于去黑網吧的梁攀龍,甚至連家也不打算待了。
2004年3月,馬上要中考的梁攀龍,突然一聲不吭就離家出走。當父母苦苦找了他1個星期後,他又像沒事人一樣回家了。父母一問才知道,原來他這段時間去張家界玩了。
梁攀龍的父母本來準備好好“教訓”他一頓,但又害怕梁攀龍氣不過再離家出走了,因此隻得作罷。
他們的再次放縱,并沒有讓梁攀龍反省自身的問題。半年後,梁攀龍再次不辭而别,跑到了貴陽。
到處找不到梁攀龍的父母,最後通過貴陽和懷化的媒體才找到他。見到梁攀龍後,父母都吓得哭了出來,因為梁攀龍在這段時間裡,被汽車撞傷了右腿,萬幸沒有殘疾。
倘若這次父母能夠好好和梁攀龍溝通、疏導他的心結,也就不會發生接下來的事情了。
永生難忘的萬米高空“曆險記” 2004年11月5日,距離上次離家出走僅僅2個月,梁攀龍又再次負氣出走。他大清早偷偷溜進懷化火車站,并且爬到了一輛貨運列車的車廂中。
他不知道這趟火車将要駛向哪裡,但無論去哪,隻要看不到這個家、看不到父母,他便覺得心裡舒服。
當火車即将抵達昆明時,梁攀龍被人發現後趕下了火車。又冷又餓的梁攀龍,哆哆嗦嗦地沿着鐵軌,繼續朝前方走去。
走了沒多遠,形單影隻的梁攀龍就碰到了幾名熱心的解放軍戰士。戰士們在了解了梁攀龍的情況後,請他好好地美餐一頓,飯後把梁攀龍送到了昆明市救助站裡,準備聯系他父母把他接回家。
在救助站,梁攀龍碰到了年紀相仿的少年束清。束清和梁攀龍一樣,也是離家出走跑到昆明的。兩個少年仿佛找到了“知己”,關系很快便熟絡了起來。
經過一番熱情的交談,梁攀龍得知束清是雲南楚雄祿豐縣人,因為家庭破碎外加叛逆期,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此時已經流浪了一年多了。
兩人越說越激動,仿佛要把從沒和人說過的話,全部向剛認識的新朋友傾訴出來。最後兩人約定,一起過流浪生活。
同月10日,梁攀龍和束清瞅準時機,趁工作人員不注意,偷偷從救助站裡跑了出來,如願過上了和朋友一起流浪的生活。
兩人在昆明的大街小巷中漫無目的地逛着,當天下午便來到了昆明機場。看着圍欄裡的飛機,兩個少年更加興奮了。
他們找到了圍欄的一處破洞,雖然有些小,但以他們的體型鑽過去不成問題。鑽進機場後,兩人一邊躲避工作人員,一邊到處玩鬧。等天黑了之後,兩人便在停機坪旁邊的草地上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睡醒的梁攀龍和束清并沒有離開機場,他們悄悄靠近了一架川航的A320飛機,準備到飛機裡面玩。由于機艙門距離地面有3米多高,兩人隻得抱着起落架,一點點爬進了起落艙中。
鬼門關外走一遭 上午八點十分,梁攀龍和束清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噪音,他們感覺到飛機正在起飛後,瞬間慌神了。他們不敢跳下飛機,害怕摔死,可起落艙明顯也不是安全的地方。
正當兩人猶豫不決時,起落艙的門突然打開。猝不及防地束清,來不及抓住旁邊的東西,便被卷出起落艙。
而梁攀龍眼疾手快,及時拽住了起落架上的一根金屬杆。梁攀龍在親眼目睹束清死亡後,雖然害怕卻并沒有驚慌失措,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在事後是這麼回憶的:
“我看到他掉下去,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但當時我一點都不害怕,我想要是我也掉下去了,那就算是我倒黴。”
就這樣,梁攀龍死死抱着金屬杆,不敢有任何松懈。當飛機飛到一定高度後,起落架全部收起來了,梁攀龍也跟着回到起落艙中。雖然摔死的風險降低了不少,但梁攀龍接下來又要面對四個嚴峻的考驗。
要知道,海拔高度每升高1千米,溫度就會降低6攝氏度。因此當地面溫度為30攝氏度時,萬米高空的溫度就在零下30攝氏度左右。更何況此時已經是11月份了,溫度會更低。
高空除了溫度極低,氧氣也比較稀薄,除了各種缺氧帶來的不适外,甚至還有窒息而死的危險。梁攀龍感覺越來越困,他不敢睡,也睡不着,因為飛機的發動機太吵了。
飛機的起落艙左右都是發動機,當飛機在高空飛行時,起落艙裡聽到的聲音也非常大,而且還是不間斷的噪音。這種噪音對人體危害極大,輕則聽力受損,重則可能因突發心腦血管疾病猝死。
而對心腦血管同樣有害的,還有減壓症。海拔越高,大氣壓越小。而人體内外的壓力差,會導緻血管被氣泡堵塞,影響血液循環,同樣會造成死亡。
倘若梁攀龍真的遇到了這種極其惡劣的條件,活下去的概率極低,但梁攀龍對此卻覺得除了噪音,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我沒有感覺到呼吸困難,我覺得就像在地面那樣呼吸正常,裡面也不冷,還有點熱,最熱的時候我脫掉了一件衣服。隻是飛機的聲音太大了,一直是‘轟轟轟’的,我的耳朵還有回音!”
大難不死,如獲新生 9點半左右,起落艙的門再次打開,此時梁攀龍正坐在起落架的輪子上,猛地被起落架帶着往下掉,眼鏡也被風刮掉了。
他一把抓住眼鏡後,死死抱着起落架。憑借頑強的求生欲,愣是又爬進了起落艙中。
當飛機在重慶機場機場降落後,工作人員正準備去行李艙把乘客的行李拿下來,忽然發現起落艙露出了一塊布,這正是梁攀龍脫掉的那件衣服。
接着,工作人員便發現了蜷縮在起落艙中的梁攀龍,火速把他送到醫院急救。梁攀龍被發現時,已經在飛機上待了将近1.5小時。
雖然梁攀龍保住了一條命,卻右耳耳膜内陷、左耳耳膜穿孔,患上了航空性中耳炎和噪音性聽力受損,導緻聽力嚴重受損。
此外,本來就近視的他,視力又進一步下降,看東西更模糊了。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偶爾還會抽筋。
很快,不少媒體就得知了梁攀龍的這次驚險遭遇,不少人稱他為“爬機少年”。
有媒體好奇梁攀龍為什麼會離家出走,梁攀龍便告訴他們,自己是因為父母離婚、在家忍饑挨餓,才會選擇離家出走的。
帶着憤怒的情緒,熱心的人們幾經周折,最終聯系上了梁攀龍的母親。當記者向梁攀龍的母親說起這些時,梁母卻十分詫異: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說我和他爸離婚了,實際上,我們感情好得不得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走,但絕不是餓着了。事實上,他每次離家,都沒任何預兆。”
梁攀龍的母親還告訴記者,父親這次為了找梁攀龍,甚至直接把廣州的工作辭了,全心全力尋找梁攀龍的下落。
大難不死的梁攀龍,由于在當地太過“出名”,不得不改名為“梁子松”。雖然改名了,可“樹欲靜而風不止”。
在學校,同學們經常會半開玩笑地稱他“爬機英雄”。這個“美稱”,讓梁攀龍更是慚愧和内疚:
“這件事想起來實在是荒唐啊。生命真的很重要,我會珍惜的。那些細節我一輩子也忘不了,真的。”
說到這,梁攀龍又不禁想起了束清:“他一下子就沒了,他死了,我活着。他非常可愛,長得像哈裡·波特。真的,我至今還記得他的樣子,他很可愛。”
究竟是誰的錯? 事情看似平淡地告一段落,但在此期間出現過2個小插曲。束清死後,他的家人直接把昆明機場告上法庭,并最終獲得7萬元的賠償。
梁攀龍的父母也向法院起訴過川航和機場,并列出了機場在管理方面的三條失誤:
“一、機場護欄有缺口。二、兩個孩子在機場内逗留了12個小時左右,機場管理人員竟然沒有發現和制止。三、發現有人墜機後,飛機卻不返航。”
但法庭綜合多方面判斷,認為是梁攀龍有錯在先,他非法潛入飛機,導緻自身受傷,應該由他自己負責任。
同時法庭也說出了另一個顧慮,如果這次允許賠償梁攀龍,會給社會帶來不良影響。因為當一些人發現爬飛機能“賺錢”後,很可能會冒着生命危險學梁攀龍。
最終,雖然梁攀龍一家敗訴了,但航空公司還是賠了梁攀龍一家近五萬元。
這場“鬧劇”,機場方面在管理上确實存在諸多漏洞,但這隻是導火索。問題的根源,其實是梁攀龍父母的教育方式有問題。
梁攀龍曾和采訪他的記者說:“我在家裡感覺不到溫暖,讀初一時,他們除了給我書雜費,幾乎不管我。沒有人給我做飯吃,我經常吃方便面,衣服髒了自己洗”
從他的話裡可以看出,他渴望得到父母的關心。他離家出走,與其說是負氣,不如說他是在用這種幼稚的方式吸引父母的注意。
可惜他的父母并沒有及時察覺到他的心理,并做出正确的引導和教育。其實和他們一樣的“大意”的父母,并不在少數。
從2016年到2021年,僅“公安部兒童失蹤信息緊急發布平台”,就已經發布了4801條失蹤信息,其中近3000人都是離家出走的。比例也從2018年的55.8%,上升到2021年的63%。
由此可見,梁攀龍的情況并不是個例,離家出走已經成為一種畸形的“常态”,并且情況越來越嚴重,如何正确教育孩子,成了不少家長都要反思和改正的大問題。
結語 經過這場鬧劇,梁攀龍仿佛又變回了當初那個“乖孩子”,他再次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中考時他以全校前20的好成績,被懷化五中錄取,高考時他還如願考上了重慶工藝美術學院。
大學畢業後,梁攀龍一直在重慶定居,并且創業當老闆,開了一家經營狀況良好的寵物店,如今家庭也幸福美滿。每當想起多年前的那場“空中曆險記”,心裡仍會感到後怕和慚愧。
也許在他心裡,好好活着不隻為了自己和家人,也是為了生命戛然而止于花季的束清吧。
參考資料 [1]《成都日報》,2005年7月26日,《後遺症嚴重,扒機少年狀告川航》
[2]《廣州日報大洋網》,2004年11月15日,《昆明“11·11”事件的幸存者昨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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