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住校時光（一）

文/萬茗

2022年10月23日是傳統二十四節氣中的“霜降”，這是秋季的最後一個節氣，天氣漸漸由涼而冷，商州一天的溫差動辄達到20度左右，臨近的洛南已經出現了白霜。人們紛紛換上了秋裝，把秋衣塞進秋褲裡，秋褲塞進襪子裡，借以顯示最起碼的尊重。唐代詩人杜牧在他的名篇《山行》中深情款款地告訴我們：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古人雲：一葉知霜降。此時的商洛，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景色，秦嶺古道、縣城周邊，随處可見“漫天紅葉，層林盡染”的惹人美景，如詩如畫，蔚為壯觀。然而8月中旬以來的近兩個月時間，卻是商洛人疫情防控前所未有嚴峻複雜的一段時間。

8月15日晚上8點前後，商州區疫情防控指揮部突然發布通知，決定當晚23:00至8月16日淩晨5:00，在主城區東至商丹大道沙河子橋、西至原構峪收費站、南到滬陝高速公路西延至南秦水庫大壩、北以北環路為界，緊急檢測此區域内所有常住居民及流動人口，由此拉開了新一輪疫情防控的大幕。此輪商州疫情尤其嚴峻複雜，由于一開始源頭不清、鍊條不清、底數不清，很快就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社區傳播，病例數見天攀升，8月22日一天新增确診病例6例、無症狀50例，在這個彈丸之地，無異于石破天驚了。在上下同心堅守至9月4日以後，防控形勢明顯好轉，整個社會趨于有序恢複狀态。然而9月10日商州麻街突然出現複陽病例，疫情外溢至丹鳳，臨近的山陽也開始出現輸入病例，商州、丹鳳、山陽三地病例數此消彼長，商洛的疫情防控工作開始斷斷續續持續到9月18日方才基本得到控制，而标志完全常态化的縣際公共交通恢複的時間是9月30日國慶節前夜。因此，商洛學院原定八月底九月初的開學季被無限期推遲了，何時能開完全由不得人，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由于北京即将在10月中旬舉辦一場舉世矚目的盛會，加之個别大學外地學生返校，導緻零星病例時有出現，首都地區的防疫形勢極其嚴峻。在這個節骨眼上，商洛爆發的此輪疫情又前後持續月餘，女兒要想如期返回中央财大上班變得異常艱難。于是一家人不得不變身疫情達人：全天候實時關注，全身心高度亢奮。尤其是女兒自己，天天查看北京健康寶，在商州區疫情好轉後是天天申訴，期盼彈窗早日消失，以便滿足進京購票條件，整日裡碎碎念不斷。9月23日中午時分，她的健康寶彈窗終于消除了，于是就毅然決然搶購了9月24日下午14:26分西安始發北京西的G58高鐵票,預計18:37分到北京。由于此時商洛至西安的公共交通還未恢複，初步打算自駕送她去西安，但是學校此時提前謀劃開學，出于防疫需要，嚴控人員外出，要求凡出市必需要報校領導審批。正苦惱間，美女同事萍兒出于同樣原因要由老公自駕送女兒去西安坐高鐵，剛好拜托她搭個順風車了。定好早上8點出發，我們送女兒到家屬院門口，“揮手自此去，潇潇車笛聲”。萍美女的老公程大夫車技高超，120公裡路程不到2個小時就到了，看看時間剛剛10點15。原以為進站會手續繁瑣，沒想到卻十分“絲滑”（女兒語），因而進站後，竟然發現上午9點半漢中始發北京西的G686次高鐵恰好剛剛進站西安，還有很多空座，就依然決定改簽此列，10點20分順利登上了赴京的高鐵。一路順利，16:20到達北京西站，17:50到達宿舍。我不由得感歎：早上8點還在商洛學院大門口，下午6點不到就進了央财的大門，真是神速啊！更為驚奇的是，因為改簽車次，她和當天同樣返京的大嫂和貝貝同車而行，姐姐給她升艙，她們在高鐵上歡聚一堂，抵足長談，見到了好久未見的親人，也見到了心心念念的諾諾小朋友，不能不說這世界真奇妙哦！按照北京防疫政策，結合中央财大具體要求，她在宿舍居家隔離，七天七檢，又經過國慶3天假期休整，很快于10月4日起，開始了正常上班生活。事後複盤發現，國慶節前是一個十分難得的大學開學黃金期，一旦錯過就後患無窮，此處按下不表。

9月28日中午，突然接到丹鳳莉莉的消息，我們家族一位十分重要的親人突然患病去世了。倒是知道他一直身體不好，端午節前去看望時曾經力勸他盡快住院檢查，但老一輩總是從減輕兒女負擔方面考慮得多些，總是說兒子工作都忙，兒媳都要照顧娃娃上學，自己沒啥大嘛達，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不願給兒女添麻煩。掐指算來，從查出患病至今月把兒時間，可以想見他肯定是實在堅持不了，才同意去西安查病的，卻不想一經查出就是晚期，加之商州前一段時間一直疫情管控，導緻我竟然未能再見上他最後一面，每每想到這些，我的心情就格外沉重。從小就知道要好好讀書，考上大學，跳出農門，到外邊去闖蕩，做一個于國于家都有用的人。卻不料自古忠孝不能兩全，自從端上了公家的這半碗飯，竟然從此離父母漸行漸遠，并最終和他們成了這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你給他們的零花錢，是零存整取，随時都為你準備的小金庫；你打去的問候電話裡，永遠都是他啥都好，免得叫你操心；你偶爾回家的日子，那便是父母一年裡最大的節日；你一次次離開家，父母臉上雖然挂着笑，卻難掩轉身後的失落與傷感……顧不上悲傷，我趕緊去找領導備案請假，無論怎麼冒風險，都得要回洛南一趟。

處理完喪事已是9月30日下午，親戚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加之又是7天長假，又剛剛結束了一段封閉時光，于是決定在老家小住幾天，稍事休整。10月1日淩晨，天空中飄着蒙蒙雨絲，周遭的農田散發出一種濃烈的泥土芳香，整個三要街道籠罩在一片令人沉醉的靜谧之中。突然一陣刺耳的喇叭聲劃破空氣直沖耳膜：做核酸啦！大家趕緊起床做核酸啦！我條件反射般清醒了，查看手機信息發現，由于返鄉的人群中出現2例陽性病例，洛南從10月1日起開始全縣核酸檢測，并很快就決定當晚緊急封控了東至縣河橋、西至八卦橋的主城區，2日即開始實施靜态管理，3日劃出了風險區域，嚴格管控至10月9日方才基本控制住疫情，10月10日有序恢複社會秩序。眼看形勢嚴峻，生怕影響返程上班，家人們不得不先後緊急撤離。10月3日天剛亮，我就開始向部門領導進行返商報備，随後匆匆收拾行李，在已經靜默的軍鎖菜店購買了一些蔬菜和肉類作為儲備，又胡亂吃了一點東西，就急急火火上路了。快到洛南縣城時分，大雨如注，能見度極差，途徑洛南城南繞城時，路上車輛不得不紛紛打開霧燈，借助雨刮器和強制吹風勉強看清前行路面。同事老石哥同樣休假回到老家石門，打電話詢問返商事宜，我把實情告訴他，估計必須馬上返商，闖紅燈上高速也得走，否則錯過這個窗口，可能就得滞留洛南了。石哥是個麻利人，立即駕車從石門出發，一路急行軍，倒是比我路途短些，在我之前20分鐘上了高速。得知他的行車情況，我心裡稍安一點，拐過音樂小鎮門前那個大彎道，再過兩個路口即将達到高速路口之際，一直擔心的那個紅燈問題出現了：為了控制人員流動，洛南警方已于昨晚提前将所有離洛路口設置成了紅燈，禁止所有車輛通行，怎麼辦？老石從北環而來，不存在這個問題。另外早走的一位親友反饋說，隻有闖紅燈一個辦法，否則就走不了了。無奈隻好硬着頭皮連創兩個紅燈，又小心繞行一個路口，上得高速，一路急行至商洛路口，出高速的車輛排起了長龍。查雙碼、登記行程、做落地核酸，然後拿着核酸憑證和通行證，終于出了高速路口，一路未敢停留，直接停車，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直接回家。

由于來去都是按規定報備的，行程透明，因而前腳進門，社區的排查電話就來了，要求三天三檢，高速落地檢算第一次，第二天自費做一次，第三天跟着全員檢測再做一次即可。10月4日又打來電話說是政策變了，必須居家隔離七天七檢，10月5日上門核酸以後，社區直接安排專人上門貼了封條，強調直到9日晚6點一切正常才可出門。說實話，這是我疫情三年以來真正的一周封控生活，原因卻是因為從鄰縣洛南的低風險返回，盡管内心多少有點對商州過度防疫“一刀切”政策的不理解，但我還是在沒有任何外援的情況下無條件徹底執行了。

10月9日晚上解封後，10月10日開始上班至10月13日，商州又緊急發布靜态3天後又延續2天的靜态管理通告，一名外地返商人員翻越高速路護欄違規脫離防控卡口，導緻疫情又一次出現，離我們居住小區1公裡左右的朝陽路上的江畔假日小區和大趙峪辦事處先後出現陽性病例，商州城東邊又爆發了一輪疫情，最多一天出現6例無症狀感染者，生活又一次陷入了困頓和無序狀态。連續5天核酸檢測後，社會面終于實現清零。10月18日一早，天空露出了久違的“商洛藍”，暖陽高照，氣溫宜人，商州區發布逐步解除靜态管理的通知，學校也通知有序恢複教學辦公。考慮到好久沒有動車了，我和老劉以溜車的名義經北環上到金鳳山頂，返回途中又順道欣賞了新建的商洛城市植物園，天擦黑才返回小區。進門忙着弄飯的檔口，手機上即将封城的謠言突然鋪天蓋地般傳出，手機微信和朋友圈也開始出現各大超市搶菜的圖片，大家又一次驚慌起來，紛紛開始搶菜。撂下飯碗，我們趕緊出門，卻發現大街上肩挑背扛，人來人往，如同過年一樣熱鬧。大到超市、商店，小到路邊菜店都是人滿為患，貨架幾乎賣空，雞蛋完全脫銷，簡直無法理解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由于家裡有菜，出來隻是想補充一點，看看風險太大，就趕緊返回了。當晚的商州城恐慌蔓延，就連丹江河邊的彩燈似乎也恍惚起來，直至深夜商州區衛健委緊急發文辟謠，第二天社會面繼續保持清零态勢，此事方才作罷，這個造謠的人簡直就是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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