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的敗落,肯定有一些人會死去,但絕不是“株連九族”、斷子絕孫的滅門慘禍。除了賈赦、王熙鳳等重要犯罪人,其他大部分是會活下來的。
但是賈府經濟崩潰,這些人不可能再同住在一條“甯榮街”,共同依傍甯榮二府為生。用脂批中的話說,就是“子孫流散”,也就是秦氏死後托夢王熙鳳,要求王熙鳳小心經營、盡量避免的狀況。
有些人,在“子孫流散”之後,可能會像劉姥姥的女婿王狗兒一樣:“年小時托你那老的福,吃喝慣了,如今所以把持不住。有了錢,就顧頭不顧尾,沒了錢,就瞎生氣”,即使劉姥姥給他指出王家的門路可想,他還要面子不肯上門求助。如果不是劉姥姥姥自告奮勇,恐怕王家(王狗兒家)和王家(王夫人王熙鳳家)再也不會發生關系了。
但也有些人,能夠耐得住貧、受得住寒、吃得了辛苦。雖然沒有“當官的親戚,收稅的朋友”,但可以像賈雨村一樣寒窗十年。賈雨村是南方人,進京趕考,盤纏就是大問題。賈家可是本來就在京城居住的,考科舉并不會太費事。
當初在家塾中,上學的子弟很多,附讀的也不少。除了薛蟠這樣“白送些束脩禮物與賈代儒,卻不曾有一些兒進益,隻圖結交些契弟”、賈薔“應名來上學,亦不過虛掩眼目而已,仍是鬥雞走狗,賞花頑柳”(寶玉為秦鐘而上學,似乎也與蟠、薔性質相同)之外,也有些認真學習的。比如賈蘭。
賈蘭為寶玉打架而“好兄弟,不與咱們相幹”飽受诟病。其實這場架,起因是秦鐘,先動手的是茗煙,寶玉既沒有打人,也沒有挨打。雖然有金榮“奪手要去抓打寶玉秦鐘”,不過他是被茗煙“一把揪住”,又有鋤藥掃紅墨雨三人相助,并且拿着門闩、馬鞭子,你還擔心寶玉吃虧挨打,是不是多餘了?
賈蘭說“好兄弟,不與咱們相幹”,當然是冷淡冷漠,不過距離對親叔叔“見死不救”,還差得很遠呢。他隻是“省事”,不出頭參與塾内的争執,不把打架當成娛樂。換言之,他在家塾中,是為數不多的幾個真正學習的人之一。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與賈蘭一樣自幼失怙、由寡母撫養、又與賈蘭感情“最好,所以二人同桌而坐”的賈菌,應該也是“真正學習”的孩子之一。雖然在鬧學事件上,賈蘭賈菌表現有所不同,但平時相處,他們應該是志同道合的。将來有出息,很可能就是這兩個人,通過科舉,也許再加上相互援引,共同進入仕途。
賈蘭的前途,在李纨的判詞判曲中,已經有所表現:“光燦燦胸懸金印,威赫赫爵位高登”。賈菌的未來,在原文中并沒有表現,隻有在《好了歌注》中“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旁邊,有一句脂批:“賈蘭、賈菌一幹人”,預示着賈菌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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