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段時間,杭州的慕偉(化名)都在維權,去年年底,他在杭州一家叫OK學車的互聯網學車平台報名考駕照,等到真正去場地學車時,才發現根本沒有教練可約。更過分的是,在他報名時,這家學車平台已經出了問題。

慕偉所在的維權群裡有500人,都是差不多的遭遇:教了錢才發現無車可學;去公司,發現人去樓空。

錢江晚報記者最近從市場監管部門了解到,OK學車的負責人已失聯,公司經營出現異常。

但奇怪的是,記者發現其APP依舊可以正常報名繳費。

APP上學車,繳費後沒有教練

去年11月初,想學車的慕偉下載了一個網上學車的APP:OK學車。這是一家在杭州的公司推出的互聯網學車平台。

“我以前坐公交、地鐵經常看到他們的廣告。”慕偉被這些宣傳語吸引:包過,給學員提供專職教練,就近提供訓練場地,“當時我的理解是它是個類似淘寶的第三方平台,當時覺得比傳統駕校好。”

慕偉很快在APP上下單,花4699元買了C1手動擋周末班課程。

這個費用包括駕校操作培訓費、理論培訓費、考試費、場地訓練費、體檢費等9個項目。

12月初,慕偉完成了科目一的考試,按照流程,OK學車應該給他安排教練練車。可是,對方遲遲沒有反應,慕偉聯系平台客服,也始終沒回音。

急着學車的慕偉直接去了OK學車的公司,“到了那裡我才發現這個公司幾個月前就出事了,和它合作的駕校拒絕培訓通過這個平台報名的學員,現場還有很多學員在要求退款。”

聶飛(化名)的遭遇和慕偉類似。

2017年6月份,聶飛在天貓OK學車的旗艦店上報名C1手動擋,費用4599元。

“我2017年7月中旬通過了理論考試,之後,OK給我們安排了一個專職教練,說可以練車,但我一直聯系不上對方。”因為忙着工作,聶飛暫時把學車的事擱置下來,到了2018年年初,他開始給OK客服打電話,詢問教練的事。

“客服說之前那個教練辭職了,給我重新安排了一個。”按照聶飛的說法,新的教練很冷淡,他每次約聯系,對方都推脫,“我2018年5月份才第一次練上車。”

讓聶飛郁悶的是,當初報名的時候,OK學車的承諾是就近安排學車,“但最後是,我住在下沙,它安排的駕校和教練是在彭埠,相距10多公裡,我每天騎着電動車跑那麼遠去練。”

到了2018年10月,聶飛通過了科目二考試,但之後的科目三,教練就不願再教了。

聶飛此時才知道,像他這樣的學員還有很多。他去OK學車讨要說法,在一張費用清單上發現,他繳納的學費,OK學車在2017年向所在駕校打款2100元後,再也沒打過款。

10月份,聶飛開始向天貓投訴OK學車旗艦店,但沒有結果。

“去年雙十一它們還在天貓店裡搞活動,許多人還在繼續報名。”這是最讓聶飛氣憤的地方之一。

如今,天貓上已搜不到這家店。

該APP還能正常繳費

承諾15天退款,卻一分錢也沒拿到

事發之後,聶飛和慕偉都走上了維權投訴之路。

他們最先去OK學車所在的公司,慕偉在12月初前後去了兩三次,“每次去,他們公司的人一次比一次少。”

最後一次,也就是在去年12月6日,公司一位負責人和他簽訂了一份《關于學員投訴退款協議》:因為OK學車和教練産生糾紛,導緻學員未能正常學車,為保障學員滿意度,我司統一如下學員退款,退款金額為所交付金額減去已學時費用,扣除産生費用其餘全額退還學員。

協議上附有學員的個人信息和學車階段,以及學員的開戶行和退款賬戶,還承諾公司于12月31日前退款到賬。

“我去簽協議的時候,他許諾15天後退款。”

聶飛同樣在12月初簽署了這份協議。

随後,錢江晚報記者杭州市江幹區市場監督管理局四季青市場監督管理所了解到,這份退款協議是在管理所的調解下簽署的。“當時,簽這個協議大概有100多人。”

但是15天之後,無論是聶飛和慕偉都沒有拿到退款。

更讓慕偉覺得詭異的是,在簽署退款協議後,他莫名收到一條OK學車發來的給他安排好學車教練的短信。他後來了解到,很多學員都收到這樣的一條短信,教練是同一個人,有學員按照短信中的手機号打電話過去,根本聯系不上。

“我們再去公司時,他們一個負責人直接讓我們去法院起訴。”相比聶飛,慕偉更生氣,“我當初報名的時候,他們已經沒有能力安排學員練車了,為什麼還繼續招生?”

從去年12月份開始,慕偉和聶飛先後去過工商、消協、經偵投訴報案,打過12345。最近,他們先後向法院遞交了訴狀。

承諾退費的協議

記者實地探訪,該公司已人去樓空

OK學車平台究竟是家什麼樣的公司?上周五,錢江晚報記者來到了這家位于新塘路的杭州東導數據技術有限公司。

該公司位于寫字樓的15層,公司辦公室玻璃門開着,但裡面堆着成堆的衣服和包裝盒,10多位工人正在包裝成衣。一位工人說,他們已經在這裡一個多星期了。

記者發現,門口的玻璃上貼着幾張紙,分别是關于“損害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罪”和“妨礙企業正常營業罪”的解釋,最後寫着:本公司全場所監控。目前已對12月6日、12月14日闖入辦公區域,幹擾工作行為已提交公安部門監控,追責處理。

另外一份是四季青轄區派出所張貼的“有需要請報警求助”的溫馨提示。

随後,記者在該寫字樓13層的一家緊閉玻璃門的辦公室前看到一張通知:辦公室裝修中。通知留了一個手機号,落款是OK學車。記者多次撥打該手機号,均已關機。

錢江晚報記者從天眼網上查詢發現,杭州東導數據技術有限公司注冊時間是2010年,注冊資本793.651萬元,法定代表人于洪濤。融資輪次是C輪。

公司在2017年曾因“通過登記的住所或者經營場所無法聯系”而被列入經營異常,2018年2月又被移除。國家企業信用信息網上顯示,該公司的股東一共9人,3位自然人,其餘是企業法人,包括浙江富潤股份有限公司等。

OK學車APP上對自己的宣傳是:中國互聯網學車領跑品牌,由投資阿裡巴巴、淘寶的著名風險投資機構軟銀中國領銜投資,1億元補貼瘋狂學車……OK平台精選好評教練,一費到底,全程服務跟蹤,選OK就是選品質。

公司已人去樓空

市場監管部門表示,公司負責人已失聯

随後,記者通過OK學車平台上的“附近練車場”找到兩家駕校,一家表示,他們和OK學車并沒有合作,應該是駕校有教練私下接單,然後帶到駕校練習;另外一家則表示,駕校之前是和OK學車後合作,但現在對方不打錢,合作已終止。

據了解,OK學車這種互聯網學車模式大概2016年興起,2015年底公安部、交通運輸部曾聯合發布《關于機動車駕駛證自學直考試點的公告》,因此,曾有人将2016年稱為互聯網學車元年,類似的平台如雨後春筍興起。

這種模式聲稱可以改變傳統駕校信息不對稱、課程安排不合理等問題,采用的模式要麼是從傳統駕校租賃車輛和場地,要麼是采用學員在平台上發布學車需求,教練搶單的方式,這樣平台不用租車也不用租場地,但也存在很大風險。

2018年,廣州就有一家這樣的互聯網學車平台突然關閉,學員退款無門。

上周五,錢江晚報記者從杭州市江幹區市場監督管理局四季青市場監督管理所了解到,根據他們最新掌握的情況,杭州東導數據技術有限公司的負責人已失聯,公司已搬離登記的經營場所,無法聯系。有知情人透露,公司的資金鍊可能出現問題。

監管所負責人表示,他們已将杭州東導數據技術有限公司經營異常的情況上報了上級部門,等待處理結果。

“事情到現在這個地步,我們已沒辦法調解,當初有簽署退款協議的學員,可以據協議去法院起訴。”

14日,錢江晚報記者打開OK學車APP,發現其還在正常運作,通過平台依舊能夠報名下單學車。

記者手記

慕偉和聶飛都重新找了駕校,重新繳納學費,繼續學車,用他們的話說,怎麼辦,車還要學,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所以他們用遍了能想到的所有投訴手段,想讨個說法。

慕偉和聶飛都是90後,此次事件中衆多的受害者和兩人一樣都是年輕人,對于互聯網學車,他們了解不多,有人以為這也是家駕校,有人認為這是一個像淘寶一樣的第三方平台。

這樣一家平台,它的教練、場地、教練車從哪裡來,他們都不清楚,也沒有去想過。

他們選擇這個平台,隻因看了宣傳廣告,或者身邊熟人推薦,很多人直接在平台上下單繳費,連份合同都沒有。

慕偉曾懊惱地說,以後再不敢這麼草率了。

面對五花八門的互聯網新事物,即使是年輕人,有時也難辨真僞。

“有天貓旗艦店,APP上能查到合作的駕校和具體的教練的名字,怎麼也沒想到會出問題。“一位學員說。

他們的遭遇,很容易讓我想起,那些身陷保健品、投資理财騙局的老年人,有太多的相似之處。在這樣一個時代,如何才能确保消費安全,避免一個又一個陷阱,不僅僅是靠消費者提高警惕能實現的。

唯一的好處是,作為年輕人,他們很快反應過來,并果斷維權,但維權之路依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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