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發行的《Kontinue》,一張極具個人态度的專輯,無關于風花雪月,而聚焦于時事熱點,戲谑性的歌詞和不拘一格的編曲,給這張專輯蒙上了意味深長的色彩。披着愛情糖衣的《獨家村》,謝安琪以細膩溫婉的唱腔道出堅守自我的獨立宣言,林夕隐晦而模糊的詞作,其中深意,耐人尋味。
2013年,林夕作詞、澤日生作曲、陳奕迅演唱的一首《任我行》深刻探讨了獨行與随隊的思考。
而一年後,在2014年,同樣是林夕和澤日生,交給了謝安琪這首《獨家村》。這首歌發布時被人視為《任我行》的姊妹篇。歌曲似乎是承接了《任我行》,并将筆觸伸向“真正自由”的選擇,要與一切卑躬、跟風和圓滑劃清界限。澤日生的長句旋律讓一句句的叙述最終演變為了文字泣血的控訴。歌曲中的女主勢要與對方決裂的态度,其中充滿了心酸,忍痛割愛、一刀兩斷。
但一首看似說愛的歌,林夕、澤日生、謝安琪,他們又怎會讓自己合力傾心打造的作品,隻停留在如此淺顯的表面上?
披着糖衣的《獨家村》,是綿裡藏針,還是過度解讀,也許每一位聽者都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正如林夕在《六月飛霜》中所寫:「人人一把口一百種真相。」
第一段主歌
我相信自求多福 隻想販賣與衆不同
若你為求風光去鞠躬 祝福你成功
這小店就如美夢 不想因應恩客易容
就算将過得很窮 賣它僅有的種
共同經營一家店的一對夫妻,因意見不同發生了激烈的争吵,此刻已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女主說:“我所相信的是靠自己,做與衆不同,保持初心不變。如果你會為了出風頭有面子,得到那所謂的'風光',而去對人點頭哈腰,甘心低三下四、寄人籬下,受權勢的掌控擺布,并還為此感到'驕傲',那麼,我也祝你'成功'——在你的價值觀裡。”
很顯然,他願意攀附權勢,換取風光,放棄自己的自由自主,甚以此為榮。但她不願意,她想守住初心。
店面雖不大,但也是自己的夢想,有着最初的美好。她怎會希望因為一些“特殊”的客人而違背初衷,在自己的夢想中塗抹上污痕?
“就算賺不到那麼多錢,就算今後的日子會很貧窮,我也隻想守護初心。”
你怪我不夠笑容 不懂跟風變通
難及你沒原則 犧牲那初衷
随舊情斷送
“你怪我不會擺出笑臉,去為每一個人陪笑,去迎合他人,怪我不懂跟風和變通,怪我古闆守舊。
“那又怎麼樣呢?我所做的,難及你那沒原則沒底線的行為。就算我是'固執',也比你見風使舵好千萬倍。
“你違背了初衷,我們的舊情也逐漸消耗殆盡。”
副歌 1
盲愛和自愛不易兩全
讓我忍痛一刀就這麼兩斷
沒法跟你輕輕松松假裝卿卿我我
隻好放手
守護我的獨家村
和你同做過的美夢發完
讓我一個擁抱互相許過的夙願
任你毀我誇我自甘孤僻
都不要自尊心給折損
請你圓滑的嘴臉 别拿幸福來規勸
盲目的“愛”人,和自愛,難以兩全。
“所以我隻能忍痛與你一刀兩斷。
“我沒有辦法那樣輕松地假裝與這樣的你卿卿我我,親密無間。我隻能放手離開,真正做我自己,守護我自己的'獨家村'。”
“當初與你共同做的美夢,都結束了,現在就讓我一個人留下來與曾經許下的美好願望相擁吧。”
美好的願望,那是心之所向的夙願。
“任由你如何诋毀我,說我孤僻,我即使自甘孤僻,也不想自尊受到損害。”
請你别用你那圓滑的嘴臉,以你稱之為“幸福”的名義,來對我再三規勸。
第二段主歌
我跟你同床發夢 可惜語言再不相同
大概做人不想太委曲 都将要絕種
我不屑為求相擁 可啞忍到心裡裂縫
若我所見不相同 獨守一角青空
如今的我們已徹徹底底的同床異夢。
大概不願委曲求全做人的人,都無法在這個世界生存吧。
但我不屑,我不願把所有一切都隐忍到心裡出現裂縫,隻為求一場相擁,求所謂的“和諧”。
如果我們的意見不同,觀念沖突,我也不強求他人的認可,我隻求一方天地,守得自己一方淨土。
若我所見不相同,獨守一角青空。
我怕折腰你怕窮 彼此怎可折衷
唯願歲月靜好
不好跟你安寝 情自然壽終
陶潛不願為五鬥米折腰,退出官場,遠離了政治中心,安居于自己一方天地,卻也自在。
李白夢中遨遊于天地,吟出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顔”,不為人俯首,不改變自我。
我不願折腰,你卻怕貧窮;我不願違背内心,你卻告訴我“生活與現實”,說這樣是“幸福”。
失去了心之自由,失去了心的幸福,那是幸福嗎?
一個相信的是“心”,一個卻已經在俗世中失去了心。
的确,這個現實世界,容不下戴着玫瑰色眼鏡,相信美好浪漫理想的人。
我們彼此已無法折衷統一。
隻願歲月靜好,我們無法同安寝,感情便自然走到盡頭。
盲愛和自愛不易兩全
讓我忍痛一刀就這麼兩斷
沒法跟你輕輕松松假裝卿卿我我
隻好放手
守護我的獨家村
和你同做過的美夢發完
讓我一個擁抱互相許過的夙願
任你毀我誇我自甘孤僻
都不要自尊心給折損
請你圓滑的嘴臉 别拿幸福來規勸
再次——請你别用你那圓滑的嘴臉,以你稱之為“幸福”的名義,來對我再三規勸。
副歌 2
忘我和自我不易兩全
讓我忍痛一刀就這麼兩斷
若世間愛拖得一天過得一天
怕将底牌揭穿
抵我懷着我獨眠
我亦很怕一心軟 會将就得更辛酸
換到飽暖失去自己一世不甘願
任你嘲笑孤僻也好偏激也好隻會自诩清高也好
好過純淨的嘴臉 被媚俗的唇扭轉
保持自我安守初心,和忘了自我去委曲求全,難以兩全,那麼就讓我忍痛一刀兩斷吧。
如若這世間的愛都是得過且過,像這般同床異夢的愛也拖得一天過一天,害怕将底牌都揭穿,把一切說破——
最後,終是該我獨自一人抱着自己入睡。
就把一切說清,及時止損吧。
我也很害怕,害怕一心軟,就一直将就下去,将就一世,更為辛酸。
但我不願,不甘願換來衣食,解決了平常生活的溫飽,卻要以失去自我為代價。
就任由你嘲笑吧,說我孤僻也好,偏激也好,隻會自诩清高也好……
都比你原本正直純真的臉,被你自己用那說出一句句“媚俗”話語的嘴給塗抹花了、扭曲到面目全非好。
Ending
各走各路如試煉 不知你或我更安然
無悔未曾可将你改變 都不被你污染
各走各自的路,好比一場試煉,最後不知你我哪個會過得更安然——生活的安然,内心的安然。
但無論如何,我也不後悔,當初即使未能說服改變你,我也堅持了我的選擇,堅守我的思想,沒有被你污染。
我的一方青空,依然澄澈。
•••
其實謝安琪這位歌手,一直是香港歌手裡面一個較為特殊的存在。她的歌,很多一部分并不隻着眼于愛情,而是為時代所發聲。例如傳唱那麼廣的《喜帖街》講的是香港老街變遷的世事無常;《人妻的僞術》闡釋了現實婚姻的順利也往往不可能完全坦白,需要秘密的“僞術”,需要通過互相遷就的方式成全對方;《你們的幸福》則是讨論了現代人對社會現實麻木不仁,隻想陶醉于膚淺娛樂節目的現狀;《神奇女俠的退休生活》通過虛構的故事大膽嘲諷了政府在某些公衆事件上的不作為……
很多歌手都成為了“天後”,卻隻有謝安琪成為了“神奇女俠”。
《獨家村》隻是寫了一對因經營理念産生分歧最後分手的夫妻,但放大來看,又怎能隻限制于此,讓文字流于表面呢?
放大一點看,我們在這個社會中行走與生存,總遇過類似的人,他們想将他們那套強加于你,并告訴你這就是“現實”,這就是“正确”,這就是“經驗”,這會給你帶來好處……可是那所謂的“好”,往往與我們的内心背道而馳。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初心,有自己美好浪漫的内心世界。誰知要如何親手摧毀心中的玫瑰、美麗的信念,去委曲求全,去向世界的“不合理”低頭。
但還有幾人能再次在這個時代中吟唱出像“世人見我恒殊調,聞餘大言皆冷笑”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詩句呢?
他們幹嗎?他們敢嗎?
你敢嗎?你甘嗎?
親曆了世态炎涼,學會了圓滑處世,眼前的玫瑰都變成了灰色,連小王子都死去……此刻耳邊那些誇贊你“成熟”的話語,聽起來極像挽歌的樂章,葬下的是最初的理想。
舊樓被推倒,相信美好、懷念美好的人住進了熱鬧繁華的大廈裡。
可大廈究竟是能夠通往烏托邦,還是永恒的牢籠?
那些告訴你什麼是正确,什麼是錯誤的人,他們其實又怎麼細嗅得到你心中的玫瑰花香?
早已不在意玫瑰花瓣的人,對你所信的一切都不屑一顧。
“白晝之光,豈知夜色之深。” 這句話有無數種解讀,此刻我卻隻想将它讀作:現世碌碌者永不知夜色曾有浪漫。
“太陽未出時,全世界都像一個夢,唯有月亮是真實的;太陽出來後,全世界都真實了,唯有月亮像一個夢。”
你隻知日升月落,天黑天白,可曾想過“太陽”真的能讓天亮嗎?
許多美好理想與真實的浪漫,隻能存于夜色,太陽升起,一切将被遺忘。
隻想再次對面帶“笑意”的人說:
「請你圓滑的嘴臉 别拿幸福來規勸」
别被自視為終審法院的差人們随意審判了理想,别被居高臨下的高人們污染了雙眼,控制了思想。
一些初心常常被這加速的時代逼迫到無處容身,可是這盛世繁榮大時代中,也總有地方容得下一片平凡的花園——
在那裡,我們依舊可以守住自我,擁有自由的思想,能夠獨立思考,活出屬于自己的精彩。
這也是我鐘愛蘇東坡的理由,滄海桑田,世事變遷,他堅守本心,一揮袖,将漫天的風雪都化作了詩篇,“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我們不能夠去拯救人類的命運的時候,最起碼我們可以拯救人類之中的這一個“我”。
分享一首“伊水老人”朱敦儒的詞作共勉:
鹧鸪天•西都作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雲借月章。詩萬首,酒千觞。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阙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玉樓金阙是“盛世”,而小小平地上的獨家村,也是我們各自所創寫的傳奇世紀。
大廈無法推倒,可自由的心靈總可以去往真正的烏托邦。
很喜歡《肖申克的救贖》裡的一段話:
任何一個你不喜歡又離不開的地方,任何一種你不喜歡又擺脫不了的生活,就是監獄。如果你感到痛苦和不自由,希望你心裡永遠有一團不會熄滅的火焰,不要麻木,不要被同化。
但求一方天地的安然,一寸青空的澄澈。
若我所見不相同,獨守一角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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