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年前,在一個金秋送爽的日子,我帶着全家人沉甸甸的期盼和寄托,獨自一人來到了昌濰師專,開始了我的大學生活。
由于興奮過度,當天晚上我一直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大約午夜12點左右的時候,我感到肚子中有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疼,我忍不住大聲喊叫起來,驚醒了剛剛認識不到一天的室友們,他們手忙腳亂地把我送到了學校附近的虞虹橋醫院。檢查的結果是急性闌尾炎,必須由直系親屬簽字方可動手術。可父母遠在鄉下,來不及通知,沒辦法,隻好咬牙自己簽字,冥冥中真希望父母立刻來到我的身邊。
第二天,我從昏睡中漸漸醒來,我第一次感到了遠離父母的那種傷感,不争氣的眼淚就悄悄地從我的眼角流出。家鄉溢滿親情的土屋、袅袅升起的炊煙和父母溫暖的港灣不時在我腦海中映現,此時我多麼希望躺在老家的土炕上而不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多麼希望母親用她那粗糙的大手親切地撫摸着我的臉頰而不是護士用酒精擦拭我的胳膊。我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孩子醒了!”聽着那親切的話語,聞着那熟悉的氣息,我感到了一股濃郁的親情蕩漾在我的心迹。是父母來到我身邊嗎?可他們又是怎樣知道我住院的?我艱難地睜開眼,果真是父母在我面前!不過父親明顯有些憔悴,母親頭發零亂而且臉上血迹斑斑。我一驚,剛想起身問父母是怎麼來的,一陣劇痛使我不得不又無力地躺下,母親連忙扶我躺下,心疼得直抹眼淚。随後趕到的護士把母親勸出病房包紮傷口,父親則一人默默地坐在我身旁看護着我。有親人的守護和安慰,我漸漸地忘了傷痛。
面對我的疑問,父親緩緩地向我介紹了事情的經過:昨天你走後,你娘就一直挂念着你的行蹤和安危,這畢竟是你獨自一人出遠門。晚上12點的時候,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在咱家西北方向有一片樹林子起了大火,紅彤彤的火焰燒紅了天空,而你卻在大火中掙紮,痛苦喊叫着,好像在向我們求救。醒來後,你娘就睡不着了,她估摸着你可能出了點事,可又沒法聯系你,幹着急沒辦法。剛開始我還勸你娘不要往心裡去,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你娘好歹靜下心來躺下睡覺,可是她剛睡下就又夢見類似的情景,三番五次,到兩點的時候,她說什麼也不睡了,非要到學校看看你不可。我平常根本就不相信夢,此刻也不禁半信半疑,因為你的名字中“森”這個字和夢中的樹林有聯系,而你的學校又在咱家的西北方,西北方的樹林起了大火,莫非是你真出了什麼事?我打算天明後就坐車來看看你,誰知你娘一時也等不得,非要立即出發不可。這時哪有公共汽車?我們隻好騎着家中唯一的自行車一路黑燈瞎火摸黑趕過來,一共用了四個多小時,我們終于找到了你的學校。一打聽你住了醫院,我們二話沒說就趕到了這裡。我倒沒什麼,就是你娘由于路上摔倒了幾次,磕得頭破血流的。
淚光中,我仿佛看到年近五十的父母騎一輛自行車,在漆黑的夜晚一路奔波。他們互相鼓勵着,互相蹬着自行車,風塵仆仆地從二百裡外的家鄉趕來。渴了,顧不得喝一口水;累了,顧不得歇一下;跌倒了,顧不得擦去斑斑的血迹。他們心中隻有一個目标,快趕到孩子身邊,孩子需要他們。
母親包紮完傷處後,來到我身邊,見我沒有什麼大礙後,她的臉色也就漸漸緩和下來,隻是眼裡不時流出淚水。中午時,她就催着還沒休息好的父親坐車回家,因為家中還有許多莊稼等着父親回去收獲。她則一個人忙裡忙外,一直陪着我直到病愈出院。
從那以後,隻要感到夢境不祥,母親就會在第一時間設法聯系我們兄妹三人。無論身在何處,我總走不出母親惦念的心。兒女其實就是從母親心裡飛出的永遠長不大的鳥兒,你飛得越高越遠,母親心裡那根叫牽挂的線,就會繃得越緊,漫漫長夜綿綿不斷的夢實際上是母親對兒女恒久而不絕的思念和愛。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