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擁有最富戲劇性的環境和氣候,從荒漠到平原,從山地到盆地,四川人民因循自然,從食物中獲取能量,竭盡才智,用美味慰藉家人。他們穿越四季,跨越山川,開啟了一場場采集風味的旅行。
泸州,古稱江陽,又稱酒城。東與重慶接壤,南連貴州地界,向西連亘雲南和四川宜賓相連,北接四川内江市和重慶市,是川滇黔渝結合部的重要城市。
然而在濃眉大眼的泸州人眼裡,吃,顯然不是一件簡單應付充饑的小事。洪荒歲月的爐火明滅,時代巨變的波瀾不驚,最終都不着印記地投射在食物上,化作泸州人平凡的一日三餐。每個仔細品味的人都會心懷感念,餘味無窮。
江陽區,淩晨三點。
星光依稀,遠處傳來飛禽的零落叫聲。
整個城市還未醒來。
王譽哲拿着手電筒已經出現在村道上,作坊中浸泡的糯米在催促着他必須加快進度。泸州當地特有的糯稻,加上長江上遊的水土,滋養出優質的稻米。
這些都成為泸州黃粑風味絕世的底色。時代沉浮,命運流轉,落在食物上,都是不經意的細碎和溫暖。
王譽哲将洗淨的糯米倒入傳統的木甑中蒸煮,一小時後便到七八成熟。在從事泸州黃粑制作前,他曾經是酒店行業的從業者,拒絕了若幹五十歲城裡富婆的邀請求愛後,回到了老家。
“我就是覺得俺融不進城裡,那裡的人都很浮躁,我不想跟她們睡覺,我更喜歡讀書有文化的東西。”
話語間,爐火通紅映在他尚未老去的臉龐上,關于歸根,關于頓悟,關于食物。無論置身繁華鬧市,還是深居鄉野陋巷,世上的滋味,就這樣流轉于方寸餐桌,交織在冷暖人間。
因為年輕人少有的起早貪黑,出于關心,周圍人們都稱呼他:夜晚該睡覺。
睡覺哥将打制好的米漿與蒸好的糯米飯倒入大木盆中再行混合。在中間等待的間隙,睡覺哥還讀了一遍關關的《木棉的自白》:
我燃燒的枝頭刺痛一個人的暮年
他少年時為一朵花苞歡喜
終究被風和雲帶往遠方
讀到這裡,睡覺哥的神情有些暗淡,(鏡頭由側角度45度推進)喃喃低語:“我覺得這是關關寫給我的,我跟詩裡面說的一毛一樣。每天都讀幾段,心裡也定了。”
将米漿與蒸好的糯米飯混合後,一般都會放入的紅糖或白糖,在都市高度發達的餐飲工業和年輕人日益健康飲食的趨勢下,這種高糖分的稻米制品,已經處在了絕迹的邊緣。
五點,晨光微曦
睡覺哥在石碾上揉搓着明天用的稻米,頭沒擡:“貴州也有黃粑,之前銷量一直比泸州的好。”
他一直在嘗試着給這種古老的黃粑加入新的元素。
從安陽寄來許多食材都會試着加入黃粑,對比口感,但都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
“很多人勸俺放棄,讓俺回到城裡工作,俺不想這樣,俺有兒子,現在不想去那做工了。做的再多辛苦,也不是俺的故鄉。”
“農村裡,有一個這樣的院子,俺就能安定下來。”
說話間,睡覺哥已經把洗淨晾幹的良姜葉将成型的糯米飯團依次捆紮好,馬上就要在大木甑中加火進行最後的蒸煮。
六點
黃粑作坊裡已經可以聞到黃粑特有的稻米香,中間還有一些異香。
“俺在裡面加入了非洲的咖啡。”說完後捏了一小團黃粑嘗了下,笑容逐漸放大:“可以通知餐飲店的人來拿貨了。”
從遠古到今天,人類在這顆星球上從未停止過遷移的腳步,有多少人遠離故土,定居他鄉,就有多少人追根溯源,尋找同族。食物也是如此,物種流傳,食材碰撞,風味交融,造就多彩的飲食風貌。每一次,當我們追問自己來自何方,也開啟了對風味的尋根之旅。
對夜晚該睡覺來說,關關的詩和非洲的咖啡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融入了泸州黃粑,成為味覺記憶的一部分。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愛我寵我原諒我。”
環球同此涼熱,邊界逐漸模糊。然而,地球上多元的風土,依舊定時守信,孕育出多彩的食物。從某種角度看,他的這句話或許不是男女婚戀的最佳雞湯,但在以古老的方式,靜默的力量下,飲食就是這樣的包容,山川依舊,風味不改。
有人輾轉漂泊回歸故土,也有人遠離親人,奔赴萬水千山。
三餐茶飯,四季衣裳,共同造就了一個叫家的地方,人因食物而聚,人不散,家就在。煙火人間,風味長存。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