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周五（7月20日）起，《摩天營救》（Skyscraper）開始在院線上映。碰巧當天也是《虎膽龍威》（Die Hard）上映三十周年，于是先後把兩部電影看了一遍，發現它們有頗多相似之處：首先是場景大都在一棟摩天樓内外，而且主角都因為家人身陷險境不得不一肩單挑一群恐怖分子，媒體和警察又都充當了旁觀的配角。

《摩天營救》海報

按理說，兩部電影前後相差三十年，《摩天營救》是新片初上，觀影環境在視聽效果一流的杜比全景聲影廳内；而《虎膽龍威》此前已看過兩遍，對情節了然于心，還是通過電視看的碟片；對比之下，後者的觀影感受本該相形見绌。然而，結果卻恰恰相反，新近出爐的《摩天營救》遠不及老了三十歲的《虎膽龍威》。而以上的種種相似之處，正是兩部電影的差距所在。

《摩天營救》劇照

《摩天營救》講述前美國警隊精英威爾·索耶因為工作中的一次意外而失去了一條小腿，隻能改行開公司當安全顧問。受昔日同事的提攜，威爾接下全球最高的摩天樓——位于香港的明珠樓的安全企劃，他的妻子和一對兒女也受邀提前入住其中。沒想到，國際恐怖分子盯上了明珠樓，包括威爾的公司中标也是計劃的一部分，他們企圖放火燒毀大樓，而威爾的家人陰差陽錯地被困在樓裡。死裡逃生的威爾試圖救出家人，他不得不面對難以進入的高樓、想置他于死地的惡徒、誤會他是兇手的警察以及試圖自保的富商等重重阻礙。

《摩天營救》最大的特色就是充分借摩天樓的高度營造種種驚險的橋段。影片情節的推進相當緊湊，道恩·強森飾演的威爾·索耶面臨的困境一道接一道，幾乎沒有喘息的空隙。觀衆自然也是跟着他一會兒爬上高聳的雲梯，一會兒又在半空上演壁虎功，一會兒又跟恐怖分子在樓頂上演鏡像槍戰，看似分外刺激，但又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麼。

《摩天營救》劇照

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重看《虎膽龍威》後，我才醒悟過來《摩天營救》到底缺了什麼。首先是主角威爾·索耶過于臉譜化，好父親、好丈夫、好身手——根據電影裡呈現的内容，隻需那麼三言兩語就能概括這個角色。旁觀他的這番冒險其實就跟看一場“吃雞”遊戲沒多少區别，腎上腺激素可能有點起伏，但情緒的波動不會太大，也就是這個角色的命運不會牽動你的心。這跟觀看《虎膽龍威》時的投入感不能同日而語。

相比威爾·索耶，《虎膽龍威》中布魯斯·威利斯飾演的約翰·麥卡倫要有血有肉得多：他脾氣暴躁，即便跟妻子也無法好好溝通；有點憤世嫉俗，看重人情味，不屑官職和權力；舉重若輕，就算大難當頭也不失幽默感；更難得的是他并非隻有身手了得，更可貴的是他的洞察力和智慧。這些都使得約翰·麥克萊恩遠離了“偉光正”，成了一個優缺點明顯卻不乏魅力的角色。也正是憑借這點，《虎膽龍威》才能拍成續集電影，觀衆最關心的不是要發生什麼，而是麥卡倫要面對什麼。

《虎膽龍威》海報

除了主角之外，兩部電影裡的反派的存在感也有天壤之别。《摩天營救》裡的恐怖分子前來襲擊明珠塔的原因簡直令人啼笑皆非，好比是一批敲牆黨遇到了一個不肯就範還威脅要舉報的業主，于是決定為了這筆生意豁出命去也要把這個業主的房子給拆了。而《虎膽龍威》中，已故英國男演員艾倫·裡克曼首登銀幕飾演的前西德極端分子漢斯要出彩得多，他的風度翩翩的外表和冷酷的行事風格形成一種反差，打破了恐怖分子固有的一味狠毒的形象，而且智商高人一等，不但假借政治訴求轉移真實目的，把FBI和警方耍得團團轉，還差點用一口美式英語把麥卡倫都給騙了。即便是出場有限的其他反派角色，跟《摩天營救》裡昆淩飾演的始終以撲克牌臉示人的女殺手相比，《虎膽龍威》裡的毒舌黑客也要有趣得多。

此外，媒體和警察在兩部電影裡的作用也是大相徑庭。對于《摩天營救》來說，兩者扮演的角色就像是插科打诨的花瓶，最多是提供不同視角旁觀威爾的行動，增加觀衆的代入感。而《虎膽龍威》對于媒體和警察的表現則意在針砭時弊，諷刺了前者為搶新聞不擇手段、罔顧當事人的感受，以及後者迂腐的官僚體制，也算是由此升華了這部娛樂片的主題。

《虎膽龍威》劇照

三十年的時間，好萊塢電影的幕後推手從“八大”平分秋色到如今的新貴頻出；一部電影的投資動辄上億美元，往往需要幾家公司分擔風險。然而，類型相同、題材相近的影片的品質卻沒有随着時代的更叠而愈發精進。三十年前的《虎膽龍威》，是導演約翰·麥克蒂爾南、主演布魯斯·威利斯和艾倫·裡克曼、配樂家邁克爾·凱曼的一次創作力的集體大爆發；而《摩天營救》則是好萊塢這條商業片流水線按模式打造的标準産品。從《虎膽龍威》到《摩天營救》，既非個案，也非鮮例，這正是如今商業片市場的可悲之處。

但我們也無需歎息，畢竟觀衆的眼睛還是雪亮的，2800萬美元拍攝的《虎膽龍威》在全球拿下1.4億美元，位列當年的北美票房第七，在《福布斯》和《帝國》雜志的“聖誕節最想看的電影”評選中排名首位。而耗資1.25億美元拍攝的《摩天營救》，在北美上映12天僅有5102萬美元。即便有包括中國内地在内的海外市場救場，算上高額的宣發費用，失敗也是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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