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讀不着?作者:胡一峰近日,《2017—2018年度北京市全民閱讀綜合評估報告》發布,有一則數據頗值得關注,北京居民在線聽書率已達34.59 %,人均在線聽書時長為30.19分鐘,年人均用于在線聽書的花費為174.98元确實,對很多人而言,聽書已經從時尚的選擇變成了日常文化生活的“标配”從宏觀層面看,快節奏的城市生活把人們的時間撕成了碎片,催生了龐大的“開車族”群體,聲音化的信息對于生活的意義也随之提升從個體層面看,聲音較之文字更傳情達意,從聲音中獲取信息也就更形象和生動,讓人産生文字閱讀所無法帶來的體驗,接下來我們就來聊聊關于書讀不着?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參考一二希望能幫到您!
作者:胡一峰
近日,《2017—2018年度北京市全民閱讀綜合評估報告》發布,有一則數據頗值得關注,北京居民在線聽書率已達34.59 %,人均在線聽書時長為30.19分鐘,年人均用于在線聽書的花費為174.98元。确實,對很多人而言,聽書已經從時尚的選擇變成了日常文化生活的“标配”。從宏觀層面看,快節奏的城市生活把人們的時間撕成了碎片,催生了龐大的“開車族”群體,聲音化的信息對于生活的意義也随之提升。從個體層面看,聲音較之文字更傳情達意,從聲音中獲取信息也就更形象和生動,讓人産生文字閱讀所無法帶來的體驗。
于是,我們看到,“蜻蜓”“喜馬拉雅”等各種“聽書軟件”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在移動互聯網的沃野上,聽書市場在形成規模和格局的基礎上,正在細分化發展。傳統的廣播電台也在開辟網上陣地,憑借其雄厚的專業實力争奪着大衆的耳朵。就在2017年12月9日,中國廣播電影電視社會組織聯合會有聲閱讀委員會在北京成立,該組織表示緻力于将多年來打造培養的一支思想堅定、素質過硬、業務精熟的隊伍轉型為中國有聲閱讀領域的主力軍和生力軍。
古人雲,書非借不能讀也。而在今天,書非聽不能讀也,似乎在成為一條新的定律。不過,一片喧嚣之中還需冷靜思考。書真的都可以“聽”嗎?我的答案是未必。縱觀當下的“聽書”,大體可分兩大樣式。一類是“朗讀式”,也就是通過朗讀者的工作,把書上的文字轉化為聲音,坊間各種“有聲讀物”即歸屬于此類,這幾年重新升溫的廣播劇,寬泛地講也可歸入這一範疇。另一類是“說書式”或“解讀式”,也就是把書上的内容用語言進行介紹和解讀,“得到”APP以及各種“在線課程”推出的産品便屬于此類。我們不妨分而論之。
先看“朗讀式”。從理論上講,任何的書都可以被朗讀。但除非是讀給自己聽,否則,隻要朗讀者以他人為對象,尤其是朗讀後的聲音将作為一種文化産品呈現時,就必須考慮聲音内容的可聽性及悅耳度。而這并不隻是朗讀者音色或技巧的問題,首先和書的内容有關,一般而言,文學性較強的書比艱深晦澀的理論書籍更适合朗讀。又和書的語言風格有關,相對而言,清晰明快的文字,短小精悍的句子,更便于轉化為琅琅書聲。如果書的語言還符合韻律的要求,當然就更好了。
不過,讀書并不僅是享受文字之美,流連在或華麗或淡雅的語句中,固然可以放松心情,獲得愉悅,但讀書還有增長知識、啟發思考、鍛造批判性思維的使命。在這個意義上,聽書的“一過性”特征不但不具優勢,反而成為一種障礙。我們都有這樣的體驗,讀書時眼睛在書本上的停留不是勻速的,在那些不感興趣或已熟知的地方,一目十行毫不誇張,而在那些引起思考、觸動心靈的部分,停留的時間就會長一些,有時候還會反複對某些段落閱讀,甚或因為掩卷太息而暫時中斷讀書的進程。如果是在聽書軟件上“讀”,就很難如此收放自如,除非使用可以調控的自動閱讀程序,但實事求是地講,目前聽書軟件的自動閱讀體驗都不夠好,有的連稍複雜的斷句都難以完成,遑論其他。人工智能與閱讀的聯手還有很大的改進空間。可見,“朗讀式”聽書,至少目前尚不能包打天下。
再看“解讀式”,這種聽書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決如何擇重點而讀之的問題。尤其是在這個繁忙得有點浮躁的時代,出書的速度比讀書還快,彙集專業人士,對書進行精選、分類,然後加以解讀,确實很有必要。事實上,不少此類“聽書”産品也是正以“幫你讀書”或者“半小時掌握×××”作為廣告語的。不過,在我看來,這類聽書也絕非“萬應靈藥”。比如,文學書在本質上就無法被“解讀”,或者說,即便聽最權威的專家“解讀”文學書,也不能替代對書本身的閱讀。尤其是那種“歸根到底一句話”句式的所謂解讀,更是文學作品的大忌。譬如,古今中外的愛情小說,從解讀的角度,恐怕都可以化約一句話:相愛的人無法在一起。賈寶玉和林黛玉無法在一起,有了《紅樓夢》;焦仲卿和劉氏無法在一起,有了《孔雀東南飛》;羅伯特·金凱德和弗朗西斯卡無法在一起,有了《廊橋遺夢》,但這些作品之所以經典,絕非一句“相愛的人無法在一起”所能概括。同樣,杜甫的詩是當之無愧的詩中經典,古往今來解杜之書何止萬言,但即便将這些書讀得滾瓜爛熟,也無法替代誦讀杜詩所激發的情感。我們之所以需要文學,就是為了拒絕對豐富多彩的生活進行本質主義的理解。每個人的人生和生活其實都是被限定的,借助文學的力量才有可能得以突破。文學的存在讓被限定的生活得以超越時空、地域、種族、信仰而真誠地相遇、廣泛地分享,使每一顆孤寂的心靈互相溫暖、互相啟迪、互相激勵。
相對而言,學術理論類的書因為主要是陳述觀點,可能更适合被“解讀式”地聽。不過,“解讀”畢竟是一種“二手”閱讀。記得國學大師章太炎曾提醒讀書人要注重“眼學”,不可專務“耳學”。章太炎所處的時代當然還沒有“聽書”軟件,他所批評的是那些以聽講授代替讀書的做法。在今天這個聽書的時代重溫他的話,卻更能體會其深刻的意義。學術和理論之路經常是岔路多歧的,有的時候,“大概或者也許是,恐怕仿佛不見得”,看似猶豫不決,其實反而可能是真相。而當下的一些“解讀”,為了顯出解讀者的高明往往把複雜的道理變成“隻要……,有……”“隻有……,才……”“……就是……”這樣的簡單概括;或為抓人眼球,把書中的觀點過度延伸、诠釋和比附,使之極端化。這種“解讀”其實是一種“誤讀”。魯迅也說過,不能讓自己的腦袋成了别人思想的跑馬場。我想,從學習的全過程來看,把“聽書”作為一塊敲門磚,當然無可厚非,但如果把“聽書”當成了知識汲取與思想操練的主陣地,大腦完全被耳朵主宰,眼前就會茫然一片,恐怕就會落入魯迅所警告過的那般田地。
最後,我想說明的是,以上的分析并非拒斥“聽書”。相反,在我看來,“聽書”為閱讀的多樣化發展提供了可能。随着科技特别是人工智能和虛拟技術的發展,不但目前存在的問題将獲得解決,而且讀書必将變成一項全感官參與的行為,一場色香味俱全的閱讀盛宴終将真正展現在我們面前。(胡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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