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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離世母女相依為命的故事

健康 更新时间:2024-08-01 08:07:30

父親離世母女相依為命的故事(從小被親爸丢給奶奶照顧)1

本故事已由作者:怪哉先生,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号“談客”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媽媽,爸爸他出去喝酒了嗎?”

“嗯。”

一問一答後,兩人安靜下來,餐廳裡隻剩下安靜的咀嚼聲,就連筷子碰撞瓷碗發出清脆的聲響都格外刺耳。

我安靜地扒着飯,雞翅被我用筷子戳出好幾個洞,嘴裡的米粒好像粘稠的膠水,噎在嗓子眼兒裡,不上不下。

樓道裡傳來沉重拖沓的腳步聲,男人咳痰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樓道裡,這個随地吐痰的沒素質的男人,是我爸。

我拿着筷子的手一緊,精神驟然緊繃,眼神直往門口瞟。

“飯還熱乎,你趕緊端到屋裡吃去,你爸就是個醉鬼,一會你把門鎖上,好好寫你的作業去,他敲門你别理他。”媽媽把飯菜倒在碗裡,催促我趕緊進屋。

我看見媽媽緊縮的眉頭和眼底的陰郁,每次都是這樣,爸爸應酬回來,家裡都如臨大敵,彌漫着緊張的氛圍。

鑰匙對了好幾次,才堪堪插進孔裡。爸爸回來了,帶着一身酒氣臭氣,他一回家就發起酒瘋,跌跌撞撞地跑到廚房裡翻箱倒櫃,“我酒呢?李桂梅你把我酒藏哪兒了?”

冰箱被他翻地整個直顫,發出哐哐的響聲,冷藏室裝蜂蜜的瓶子被他打掉,砸在地上碎了一地玻璃碴。

媽媽看着眉頭直跳,她怒火上湧,想動手把這個瘋子趕出去,可顧忌到耍酒瘋的人沒有理智,她強忍怒火,收拾衣物和錢包,打算帶孩子去賓館住一晚。

“李桂梅你個晦氣東西!背着我和王令彥瞎搞真當我不知道?是,我窮、我沒錢、我給你家買不起房子,姓王的有錢,你快跟他去啊!”爸爸找不到酒,就把怒火發洩到母親身上,“還有你那雜碎的娘,咱們準備結婚時她開口就是幾十萬的彩禮,她怎麼不去搶?”

王令彥,那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後來變成了王叔叔,頻繁地出現在我的生活裡,竟讓我這個天天喝的爛醉如泥不省人事的父親,一語成谶。

聽到爸爸辱罵姥姥,媽媽盡力隐忍的那根神經終于崩斷,她崩潰地和父親對罵:“你才雜碎!你全家都是該死的雜碎!房子是我家買的!要點彩禮就委屈你了?”

“房子房子整天都是房子!淨會拿房子壓人!去你媽的!”爸爸咆哮,聲音像驚雷般穿透房門,震得我心髒砰砰跳。

爸爸掄起餐桌上的玻璃杯直接往媽媽身上砸,杯子裡還盛着滾燙的開水,熱水澆在媽媽臉上,把她半張臉都燙紅了。

“你個畜牲!”媽媽哭喊,抓起包就帶着我往門外跑,爸爸罵罵咧咧的聲音被關在大門裡。我們那天晚上就近找了一家賓館住下,媽媽問了我一個問題。

“如果離婚了,你跟爸爸還是跟媽媽?”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跟媽媽。”

我才不要跟爸爸呢,他從來不參加我的家長會、脾氣上來就會打罵我和媽媽,亂摔東西把家裡弄得一團糟。

要是離婚了,媽媽就能和我搬出這個家,離開爸爸,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地生活在爸爸喜怒無常的陰影下。

這麼一想,我就格外期待。

“媽媽,你臉還疼嗎?”我把酒店毛巾用涼水浸濕,伸長胳膊就要往媽媽臉上蓋。

“酒店的東西髒,我用涼水沖沖就行。”媽媽強顔歡笑,她心裡憋着氣,嘴角僵硬地扯了一下就放下去了。

“晚飯沒吃飽吧,我帶你下館子去。”媽媽洗了把臉,把雙手撐在洗手台上,深吸一口氣,戴上口罩遮住燙傷的紅痕,帶着我去了夜市。

那天晚上媽媽花了三十塊錢,給我買了一碗番茄牛肉米線,店裡燈光昏黃、放着舒緩的鋼琴曲,鮮紅的濃湯還咕嘟咕嘟冒着泡,我舀了一勺湯,吹涼了大口悶下去,酸甜的香味直沖味蕾,當時覺得,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米線。

不用擔心吃到一半被人把桌子掀了、不用擔心爸爸突如其來的責罵,身邊有媽媽陪着我,音樂安靜又舒适,這種生活是我夢寐以求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媽媽叫醒,我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抱怨起來這麼早幹什麼。

“有家不回賴在賓館算什麼事?”媽媽眉眼間全是陰霾,我心想待賓館比待家舒服多了,但也隻敢在心裡默默嘀咕,不敢說不來。

那時我還小,隻顧着開心地又吃又睡,沒注意到那天晚上的米線媽媽一口沒吃,也沒注意到媽媽整晚失眠,頂着重重的黑眼圈,手機亮了一夜。

剛進家,便聽見卧室傳來震天響地鼾聲,客廳的地闆上混着玻璃渣瓷碗碎片,黃褐色的湯汁灑了滿地,順着地闆縫隙蔓延開來。

屋裡盡是難聞的味道,酒味和隔夜的飯菜混在一起,散發出腐臭的氣息,像發黴的臭水溝、發酵的垃圾桶,令人作嘔。

廚房的水龍頭沒關,嘩啦啦淌着水,冰箱門也打開着,家裡一片狼藉,隻有爸爸的呼噜一聲高過一聲,媽媽蹲在地上收拾垃圾,不像家裡是女主人,反而像一個委曲求全的傭人。

明明是三個人的家,媽媽和我回家卻要偷偷摸摸的,像做賊一樣。

媽媽說她最近會忙,讓單位的同事來接我,她讓我有禮貌,要叫那人王叔叔,還要主動給王叔叔打招呼。

王叔叔戴着眼睛,文質彬彬地,很像我的語文老師,他身材瘦削,不像爸爸那樣結實高壯。

“琪琪啊,你還記得叔叔嗎?”他笑地溫柔。

我搖搖頭。

“小時候你媽媽抱你來單位,我還抱過你,給你紮過揪揪呢。”他帶我上車,給我一袋糖果,并把食指抵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自己拿着,别和你媽媽說。”

我很開心,這是我長這麼大,除了媽媽,第二個給我買糖果的人。

每次接我放學,王叔叔都會時不時地給我帶些小禮物,有時候是軟糖和餅幹、有時候是繪本和課外書,有時候是五顔六色的小裙子。

在我心裡,媽媽是最好的人,王叔叔是第二好的人!

有一天,媽媽突然問起我來:“你覺得王叔叔怎麼樣?”

“特别好,我可喜歡他了,他比爸爸要好多了!”

爸爸從來沒有給我買過裙子,也從沒送過我禮物。

在我記憶裡爸爸總是倒在沙發上抽煙喝酒,嗆人的煙味把客廳牆壁都熏黃了,電視機的聲音放地老大,不分晝夜,吵得我睡不着。

我曾經抗議過,爸爸隻是瞪着我,罵一句事真多,讓我把門關緊了别出來煩他。

我和爸爸獨處的時候,我不敢出卧室,因為一開門,刺鼻的煙味鋪天蓋地地往我鼻子裡鑽,嗆得我直咳嗽。

後來我知道吸二手煙對人體有害,就準備和爸爸好好談談,那天他正在煮火鍋,腳下摞了一打酒瓶,他見我出來,笑呵呵地招呼我過來坐,要教我喝酒。

“爸,你以後别在家裡抽煙抽那麼狠,我一直在吸二手煙……”我小心翼翼地斟酌言辭,爸爸卻不以為然地打斷了我的話。

“這有啥?哪個男人不抽煙?吸點二手煙沒事,我抽了幾十年體檢都沒查出毛病,你矯情個啥勁?”爸爸把酒杯怼我臉上,“喝!我女兒怎麼可能不會喝酒?你爹小時候就偷你爺爺的酒喝,你不會喝酒,出去别說是我的閨女!”

我皺眉,小小地抿了一口,酒味直沖鼻子,我艱難地咽下去,一瞬間感覺喉管都要被燒穿了,嗓子眼火辣辣地,我扭頭就把酒杯推遠了。

“再喝幾口,來!”爸爸強硬地又把酒杯怼過來,我拗不過他,被逼着又喝了幾口,酒味太難聞了,惡心地我想吐,當時我才初中,就委屈地“哇”地一聲哭出來了。

“我不喝!”我沒拿穩酒杯,一把摔在地上,玻璃破碎、酒水四濺,爸爸臉色一變,怒目圓睜,當即狠狠甩了我一個巴掌。

我被打懵了。

長這麼大,我第一次被人打,原來被人扇耳光是這樣感受——臉頰火辣辣地,一層皮像被小針紮那樣疼。

我還沒來及生起被踐踏自尊的憤怒,就被對爸爸的害怕蓋過了。

“晦氣東西!和你那矯情的娘一個死樣!”爸爸指着我破口大罵,“你娘坐月子給足了我臉色!我全家都得供着她!結果生出來你這麼個沒出息的東西!”

爸爸讨厭我,讨厭媽媽,讨厭這個家。

爸爸恨姥姥管他要幾十萬的彩禮,恨姥姥看不起他,恨媽媽坐月子時陰晴不定的情緒。

可房子是媽媽買的;媽媽知道爸爸不喜歡姥姥家的氛圍,就盡量能少回就少回,顧忌爸爸的情緒,和姥姥針鋒相對;坐月子爸爸總是應酬喝酒照顧不上她、奶奶逼着媽媽喝産奶的豬蹄湯,盡管媽媽一聞那個味就反胃,吐了不知道多少次,奶奶才罷手。

可我從未想過,我喜歡的王叔叔,竟然把媽媽給搶走了。

他們終于離婚了。

那天,媽媽小心翼翼地問我,離婚了之後我能不能跟爸爸。

我愣住了,使勁搖頭,“我才不要,爸爸對我不好,我要跟媽媽。”

媽媽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裡,她緊咬下嘴唇,似乎是難以啟齒,最後也隻能硬着頭皮說:“可是媽媽……我照顧不了你,你還是跟着爸爸吧。”

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呆呆地看着媽媽,一時間消化不了這句話的意思,眼眶卻是慢慢紅了,淚水争先恐後地溢出來,可我毫無知覺。

“我們不是說好了……我跟着你?我們在賓館已經說好了。”我語無倫次,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媽媽不要我了。

這比期末考不好還要可怕、這比噩夢還要可怕、比爸爸的斥責和打罵還要可怕,我知道,天塌了。

媽媽猛地站起身來,移開視線不敢看我,似乎是被我的眼淚灼傷。

爸爸開始收拾行李,媽媽把我的課本和衣服裝進包裡,交給爸爸,我恐慌地意識到最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媽媽!我要媽媽!”我号啕大哭,拼命去往媽媽懷裡撲,媽媽也哭了,她摟着我,蹲在地上。

一旁的爸爸冷眼看着我們,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我可不想要這個小白眼狼,反正她認你,你們趕緊一起滾!”

“我也不喜歡你!我也不要你!”我拼盡全力對爸爸嘶吼,嗓子都喊啞了,鼻涕眼淚混在一起,哭得要多醜有多醜。

爸爸罵了句髒話,把我的包裹随地一扔,狠狠地踹開門,拎着行李走了。

王叔叔來了,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再沒了之前的溫柔,而是皺眉像看麻煩一樣看着我。

王叔叔和媽媽進卧室說悄悄話,我很餓,但是沒人給我做晚飯吃,我想喊媽媽,卻神使鬼差地放輕了腳步,躲在門口偷聽他們的談話。

“媽說如果你要琪琪,咱倆就沒可能了……桂梅,我是真喜歡你,咱倆以後再要一個孩子,好不好。”

“琪琪她爸什麼樣你也知道,他之前就沒少打我,他不可能對琪琪好,我擔心孩子受欺負。”

“那就不是你該管的事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沒必要為了個累贅搭上自己的一生。”

“琪琪不是累贅!她是我孩子!”

“……我們以後會有孩子的,桂梅。”

我捂着嘴巴,憋着不讓哭腔溢出來,原來王叔叔嫌我是累贅、媽媽也不要我。

真可惡,虧我還喜歡王叔叔,現在他竟然要搶走媽媽,真讓我怎麼想怎麼惡心。

最後我還是被王叔叔開車送到了奶奶家,爸爸見了我直冷笑:“李桂梅,你看不上的垃圾就丢給我?我可不收破爛。”

“怎麼說話的?快閉嘴吧你!”奶奶蹬了爸爸一眼,對媽媽也沒什麼好臉色,但還是收下我了。

媽媽蹲在地上,好聲好氣用幾近乞求的語氣問我:“跟着爸爸,你看奶奶也能照顧你……”

我眼睛早哭腫了,如今被流不出一滴淚來,我低下頭,看着媽媽的眼睛,輕聲說:“你不要我了,是嗎?”

“是我做錯了什麼,惹你不開心了?我會改。”

媽媽接不下話去,一旁的奶奶卻是惱了,她停下手中的家務活,一把将拖把扔在地上,指着媽媽毫不客氣地說:“她要和她那姘頭走了,哪還管孩子啊?”

“當初就說她勾三搭四,現在可好,到最後連孩子都不要了,早知道現在你當初幹啥生下她來?沒你這麼當娘的!”

媽媽沖奶奶大吼,全然撕破了婆媳間那層脆弱的臉皮,“你兒子怎麼對我的?這麼多年你管過嗎?老不死的你睜眼看看!都是你那好兒子逼我離婚的!都是他逼我的!”

又是一場争執,從口角演變成肢體推搡,我遠遠地跑開了,站在角落裡看着他們,心裡麻木冰涼,好像淚水都流心裡去了。

小時候看村口大媽扯頭發打架,到如今看家裡人撤頭發打架,似乎每天的生活都是在争執中渡過的。

我都習以為常了。

奶奶家很擁擠,區區六十平米的老屋子,兩張床,擠進去足足六個人。

奶奶爺爺一張床,但爸爸不和我一張床,我就跑到沙發上午睡,他們覺得娃得往苦了養才能懂事,于是我睡了三年沙發,直到高中住校。

住校需要生活費,但是爸爸從未按月給我及時打過錢,我不敢照他要,就要奶奶要。

但是被爸爸知道了,他發了很大的火,大概是覺得丢面子吧,他在電話那端向我大吼:“找你娘要去!我們家還真養了個債主,讓你天天來讨債不成?”

一被罵,我又想哭,可看着身後等着排隊打電話的一行人,我怕丢人,隻能忍下淚意轉身離去。

别無他法,我隻能給媽媽打電話,媽媽聽到我的聲音很是詫異,我還能聽見王叔叔的一聲“誰啊”,那聲音帶着濃濃的困倦,像是剛起床。

我神色一黯,有些難以啟齒地羞恥感,“媽我沒錢了,爸也不給我打生活費,你……能不能幫幫我。”

語氣謙卑至極,不像子女對待父母,而像學生請教領導、下屬詢問領導,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一個字。

“當然可以,以後你缺錢缺東西,都可以管媽媽要,别不開口啊。”媽媽有些慌亂,她心有愧疚,總想着補償我,這我是知道的。

她要補償,我自然樂得接受,盡管媽媽不要我了,她也是我僅剩不多的親情。

高中的住校生活是我長大以來最平靜的生活,和其他孩子不一樣,我最讨厭放寒暑假。

那時候舍友都偷帶了手機,叽叽喳喳地和家長打視頻,校門口停了一排的私家車,大人擠在學校栅欄外張望,大門一開,學生如雛鳥般飛奔過去,如乳燕投林,精準地撲向家長的懷抱。

這副阖家幸福的畫面刺痛了我的眼,我想起軍訓那段日子,舍友拿着小靈通和父母通話,抱怨一天的辛苦,哭着說她想回家。我聽着壓抑的哭聲心裡煩悶不已,用被子使勁裹住耳朵,她們能找人訴苦,可我呢?

我連能傾訴的人都沒有。

都說家庭是溫暖的避風港,可我回到家隻能被爸爸劈頭蓋臉地一頓臭罵,喝醉了還會拿酒瓶砸我;都是聽着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長大的,可是媽媽不要我了,小蝌蚪都能找到回家的路,我卻不能。

沒人管教我學習,也沒人來參加我的家長會,我一個人頂着大人好奇的目光,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窘迫地連頭都不敢擡。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學習,但我知道如果舍友考好了,她會興高采烈地給父母打電話,周末就會家庭聚餐,帶她去外面下館子,給她獎勵新衣服新文具。

但是就算我考了一百分,爸爸也不會在意,媽媽會用她那帶着愧疚的語氣表揚我,讓我聽了很不舒服。

叛逆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我開始逃課、夜不歸宿,打架。

也許是家長會每次都沒有我家長的身影,一些閑言碎語就傳來出來,幾個和我不對付的女生試圖孤立我,見我無動于衷便以為我是個逆來順受的人,于是變本加厲起來,說的話也越來越難聽。

“你看,就是她,家長會從來沒人去,脾氣也這麼怪,說不定是家裡出啥事了。”

“就是,我還聽說她媽媽是風塵女子……哎呀就是幹那啥生意的,勾搭上老總,就抛下她跑啦!”

流言猛如虎,以訛傳訛,從她們說出來的話肮髒不堪,難以置信一群未成年的孩子會有這麼惡毒的揣測,我忍不下去了。

我撿了塊磚頭藏在身後,沖着坐在課桌上那個衆星捧月的女孩走去,她是謠言的發起者,也是帶着領頭孤立我那個。

我一把揪起她的領子,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拿出磚頭狠狠往她臉上砸,一時間尖叫四起,她被砸懵了,血順着額頭留下來,我攥着她的頭發把她的臉硬生生提起來,我一字一頓地說:“嘴巴放幹淨點。”

她吓傻了,一個勁哭,周圍同學急忙去找老師,這件事鬧大了,她家長要我賠錢,老師也嚴厲地瞪着我。

爸爸被叫來學校,他對我逃課都沒有反應,唯獨對打架這一事暴跳如雷,原因無他,就是他要陪人家小姑娘醫藥費。

“你個畜牲!”爸爸一點面子沒給我,也不問我原因,不分青紅皂白地狠狠踹了我一腳,當着所有老師的面,把我從牆角踹到了地上,我後背砸在辦公桌堅硬的拐角上,錐心的疼痛傳來,青腫一片。

老師都驚呆了,忙扶我起來,紛紛斥責爸爸做法的暴戾。我沒有哭,說來也奇怪,小時候每次他打我都哭,罵我也哭,可現在我卻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了。

我笑了,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發,爸爸被我的眼睛盯慌了,他色厲内荏地罵道:“笑什麼笑!眼珠子不想要了?”

我還是笑,盯到他心虛、盯到他全身發毛。

我恨透了這個男人,因為他逼着媽媽離開我,因為他毀了我的童年,毀了我的家。

高中是渾渾噩噩過來的,所以我隻上了個專科,大學裡的女孩花枝招展,畫着精緻的妝、穿着漂亮的衣裙,身上散發着清甜的香水味,從頭到腳哪一個地方都是鮮豔的,像極了清晨滴露的玫瑰。

可我和她們格格不入,我連吃飯都扣扣搜搜的,更别提打扮自己了,我穿着老舊的校服灰頭土臉地穿過人群,像一抹沒人注意的牆灰。

幸運的手,在大學我找到了生活的意義,那是輾轉在各個店打工的我,終于收到了第一份薪水。

那是在火鍋店當服務員的工作,工資是兩千五,甚至沒我舍友一個月生活費高,但我早已心滿意足了。

我買了口紅、買了收藏好久不敢買的裙子,一個人去海底撈慶祝生日,第一次感受到久違的快樂。

上次這麼開心是什麼時候呢?大概是小時候媽媽帶我吃的那碗米線。

我突然明白我想要什麼了。

幸福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雖然我是後者,但這也不是我自暴自棄的理由,沒人給我錢,我就自己掙錢;沒人誇過我,我就給自己自信。

我不能放任自己爛在泥裡。

于是我考上了專升本,在江蘇讀研究生,一直半工半讀的我被導師看出了難處,他給我介紹了一份實習的工作,畢業之後我便轉正了,生活逐漸邁向正軌,我也擺脫了往日自卑寡言的陰影,找到了願意結婚的男朋友。

男友比我小兩歲,是我學弟,在研究生認識的,他又乖又黏,滿足了我的安全感,也消除了我對于結婚的陰影。

爸爸和我鮮少聯系,我極少數的回家也都是為了探望奶奶,爸爸突然罕見地給我來了電話,那頭他的聲音有些蒼老,語氣透漏出些許卑微,完全沒了小時候的兇勁。

“你現在工作忙不忙……不忙的話能不能回家看看?”

我攥着話筒,隻覺得好笑。

忽然想起來上高中的時候,我被學業壓地喘不過氣來,加上錢不夠花,我膽怯地問父親,你能不能周末接我回家?

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呢?

“沒空,别煩我,你不是最喜歡你娘嗎?快讓她養你去,人家天天忙着勾三搭四,可不想要你呢!”爸爸喝地醉醺醺的,“你上高中也不是小孩子了,沒見你學出成績倒是天天想回家、找我們要錢要的挺歡。”

現在風水輪流轉,弱勢的人從我換成了爸爸。

我心裡湧上快意,冷冷地說:“上班忙,沒空,你要是沒事就别給我打電話了。”

應奶奶的要求我回家住了一段時間,突然發現爸爸真的老了,他的背開始佝偻,露出明顯的老态。

常年的煙瘾讓他的肺壞掉了,一晚上不住地咳嗽,奶奶心疼地問他:“你胃還疼不?讓琪琪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爸爸第一次用那種眼神看我,怯生生地、帶着些猶豫和忐忑,他在征求我的意見,等待我的宣判。

一個打罵孩子成性的人,在得病之後終于意識到了孩子的重要性,奶奶陪不了他幾年,身邊能給他養老送終的人隻能是我。

我頭一次清楚地意識到,爸爸老了,他佝偻着脊背,兩鬓都斑白了,長期被煙酒掏空了身子,導緻他經常嘔吐,吃了飯吐、不吃飯也吐,抱着馬桶活生生要把膽汁都給嘔出來。

去醫院做了胃鏡,醫生叫爸爸先出去一趟,探頭問我:“是病人家屬嗎?過來一下。”

醫生示意我關上門,他摘下眼睛,手掌不停揉搓着臉,他把寫好的診斷書推給我。看他這副樣子我就知道情況不妙,但醫生的下一句話就是:“胃癌晚期,你們商量商量,想好了就來辦理住院吧。”

我攥着報告單,一時大腦空白,傻站半天才恢複了冷靜,“……能治好嗎?要多少錢?”

醫生搖了搖頭,“這個歲數……頂多撐三年,病人有醫保嗎?如果沒有要承擔很大壓力。”

心裡五味雜陳,我麻木地走出去,對上爸爸忐忑不安的臉,我想了想,還是把診斷書遞給了他。

爸爸看了一眼就癱軟在地上,坐着地上号啕大哭,一個大男人崩潰地像個無助的孩子。

就算對爸爸有再多的厭惡,在此刻我也不記仇了,原來在生死面前阻隔二十年的恩怨竟然可以這麼輕飄飄的化解,我第一次主動攙扶起爸爸,把他拖回家。

從小被親爸丢給奶奶照顧,20年後他患癌出現,找我要治病錢

一個難題擺在我面前,胃癌晚期已經沒救了,手術費化療費卻是一個天文數字,我有三十萬存款,那是攢着為了租房子的,此刻,我到底應不應該拿出來?

我猶豫了。

“琪琪,你在外面工作也掙錢了,救救你爸爸吧,讓他多活一天算一天!”奶奶在哭,爺爺也在哭,全家都籠罩在陰雲密布之下。

我象征性掏了兩萬給奶奶,然後離開家,在公園長椅上坐了一夜。

冬日風涼,當晚還下了暴雨,我沒帶傘,也沒心情躲雨。渾身濕透、衣服緊緊地黏在身上,寒氣滲進四肢百骸。

我發燒了,但是整個人好像被分割成兩部分,身體寒冷到無意識地發抖,雨滴砸在地上,像針尖刺入皮膚,泛起難忍的疼痛;但額頭滾燙、腦子像被放在火上烤,燒地我思緒格外清明。

從小到大,生活費、學費我都是東拼西湊,十有八九全是找媽媽要的,買房子我知道爸爸不會給我出一分,所以從大學到畢業,這三十萬是一點點攢下來的。

單位有職工宿舍可以住,可我讨厭和别人擠一間房,住校那段被孤立的日子我依舊記憶如新。

我想要一個家,既然親人沒能給了我,我就自己去掙錢實現。可如今夢想的一切近在咫尺,爸爸卻被查出癌症。

不僅治不好,時間越拖也隻能徒增痛苦,幾十萬幾十萬的往裡砸,換來的也隻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我還是下了決定。

在救爸爸和買房子這個選項中,我選擇了房子。

我是個不孝子。

我不配為人子女,爸爸也不配為人父母,我們倆半斤八兩,聽了真讓人笑話。

奶奶家老房子下面那棵龐大的梧桐樹向四周蜿蜒出盤虬的陰影,石棋盤藏在樹下,退休的老年人在夏天最愛坐在石凳上乘涼,三四個聚在一起道些家長裡短。

“哎,你聽說了嗎,文娟家孩子在大城市工作,賺了大錢,知道她爸得了癌症之後一分錢也舍不得給!”

“我也聽說了,據說他們家鬧離婚了,那孩子也叛逆的很,在外面工作都要他爸求着才能回家!”

“呦,文娟這可倒黴了,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竟然是個白眼狼!”

閑言碎語越傳越廣,我聲名狼藉,鄰居聽見我的名字都要啐上一口,但不得不承認,他們說的是實話。

我的确是個白眼狼。

我見死不救,有錢甯願買房子也不給父親治病。

我成了鄰裡聞名的不孝女。

後來,我成了家,在江蘇和男友買了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男友是初戀,我們長途跋涉了五年,如今早把對方當成了家人。

我們在情人節那天相攜去遊樂場,迎面走來一家三口,女兒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媽媽,開心地說她在學校演講得了第一名,要買芭比娃娃。

媽媽寵溺地說:“好,不僅給你買芭比娃娃,我們陪你玩一天,好好獎勵獎勵你,怎麼樣?”

爸爸低頭看着女兒和妻子,笑呵呵的,眼尾都笑出褶子來。

明明是很溫馨的場面,卻讓我眉頭一皺,有些難堪地扭過頭去,眼淚不受控制地溢出來,男友見我一直揉眼睛,摟過我肩膀溫聲細語地問:“怎麼了?”

“眼裡進沙子了。”我搪塞過去,慶幸傍晚天黑,沒人看得見我的挺紅的眼眶。(原标題:《不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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