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于連,雖然他被很多人讨厭。”孟京輝說,“有的時候要像動物那樣成長,有時候要像植物那樣成長,有時候要快,有時候要慢,但是都得成壯成長,它帶來了自由,帶來了驕傲,帶來了面對世界的勇氣,這就是《紅與黑》。”
作為近二十年來中國“先鋒戲劇”的代表人物之一,孟京輝的作品一出世總會受到戲劇界的廣泛關注。今年10月15日,孟京輝全新力作、文學改編話劇《紅與黑》作為烏鎮戲劇節開幕大戲亮相,獲得各方關注。12月10日至12日,《紅與黑》将亮相上海東方藝術中心,帶領滬上觀衆走進“紅”與“黑”的激烈人生。
《紅與黑》是十九世紀歐洲文學中第一部批判現實主義傑作,自1830年出版以來,赢得了一代又一代讀者的心。法國作家司湯達在心理深度的挖掘上遠遠超出了同時代作家所能及的層次,開創了後世“意識流小說”、“心理小說”的先河。時代洪潮中個人命運的曲折之旅,理想和現實的反複矛盾糾纏,稍縱即逝的少數人的幸福……在文字間磅礴而出。繼《茶館》後,孟京輝再度與德國著名戲劇構作塞巴斯蒂安·凱撒合作,用孟氏美學解構全新《紅與黑》,由梅婷、張弌铖領銜主演。
文學名著為什麼需要舞台劇改編?鹦鹉史航幽默地說,“要不然它就是一本你借了永遠不會翻,還給圖書館的書,或者放在家裡最上一層永遠不會翻動、但每次搬家都很沉的書。舞台劇把它掰開,掰開了揉碎了扔你一身,你沒法再擺脫,一旦看了著名的文學著作的改編,你就沒法離開它。”
很多人說,孟京輝的文學改編作品充滿了“反叛”。但孟京輝自己卻認為,忠實原著不是忠實于它的劇情,而是要忠于它最重要的能量、價值、精神狀态,要找到讓現代人也感興趣的部分。
猛的一看,這還是人們熟悉的孟京輝:我們依然能看到熟悉的嘶喊、撕扯、掀桌子、戲谑、遊戲、獨白以及戲中戲的運用。但熟悉中也有陌生的味道。這一次,孟京輝遵循原著做了一些取舍,把刻畫的重點放在了三個人的情感戲上、或者更準确地說是情欲。對它的渴望,成為于連最終被毀滅的原動力。對于原著粉來說,接受這樣的改編并不是一件易事,它不再是一本“1830年紀事”,不再是法國七月革命的預言書,不再是恢弘壯闊的個人野心家奮鬥史,但它是否能得到理解與認同,還需要觀衆親自去現場驗證。
視覺藝術家張武用百根巨型鋼鐵支架搭建出三層欲望樓閣,随着飽含情感的燈光不斷變化,在光影構建的超現實空間裡,一切情緒都藏于光中。紅被黑纏繞,黑與紅糅合。呈現在戲劇舞台上的《紅與黑》更多筆墨集中于三人之間的情感糾葛,于連的矛盾、德·瑞納夫人的痛苦、瑪蒂爾德的妒忌,都在光影之中展開博弈。張弌铖将于連内心糾葛,外表故作鎮定的“冰”诠釋到位,而梅婷和羅歡兩位女演員的表演更是各有其“火”。
張弌铖引領觀衆走進“于連”的内心世界:面對痛苦執著的尋求,靈魂的上下求索,究竟該選擇自我救贖還是自我毀滅?一個真實的“于連”,他的沖動、思索、迷惘、沉淪和希望,都是大寫的曆史和一個人成長之間的鬥争。
而對于梅婷來說,與孟京輝合作不僅僅是為了挑戰自己,更是為了尋找一種“危險”,“飾演德·瑞納夫人,就要接受她愛的激情、欲火的燃燒、得不到的失落、深深的妒忌”。梅婷飾演的德·瑞納夫人在修道院長大,但内心一直對愛情、對生活有着更多憧憬和向往,一直壓抑着自己心中的“火”,而于連的到來讓這把火順着燒毀了她的心理防線。
雖然是特邀演員,但梅婷自1999年就跟孟導合作過。她最直觀的感受是,“孟京輝導演的舞台需要你收住再釋放,需要你有大量的能量釋放出來,一定要有這個勁兒。”
羅歡極具爆發力又收放自如的表演,則讓觀衆更容易感受到瑪蒂爾德從内而外的那種“火”, 她在一片混沌中向于連伸出了進階的愛情扶梯,但她又如奧賽羅一般因嫉妒而幾近失去理智。
張弌铖、羅歡、李智浩、楊佐夫、呂京、郭炳琨、張功長、陳育新、劉爽、張亞茜……孟京輝戲劇工作室“空花組”的演員迄今已經創造出《戀愛的犀牛》《兩隻狗的生活意見》《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等十餘部備受觀衆喜愛的作品。
對話主演梅婷、張弌铖、羅歡:
Q:于連被殺的時候,德·瑞納夫人對打亂了她平靜生活的年輕男性是一種怎樣的心境?
梅婷:我覺得劇場有意思的地方,就是當下我每一場演出我的感受也不一樣,在舞台上大家隻看到三個小時的演出,可是在生活中,德·瑞納夫人自從遇見于連以後就愛了他一輩子。最後于連被殺的時候,我的感受非常複雜。
Q:瑪蒂爾德小姐最終把于連的頭顱抱在她的懷裡,去教堂舉行臨終彌撒。瑪蒂爾德小姐好想有一種很隆重的表演型人格,請問您是如何理解她這個舉動?
羅歡:我認同你說的瑪蒂爾德小姐是一個表演型人格。這三個人的愛情故事裡唯一的赢家其實就是瑪蒂爾德小姐,她不僅愛過于連,也得到過于連一段時間的愛,最後他死了,德瑞納夫人也去世了,但是隻有瑪蒂爾德小姐像她曾經崇拜的王後一樣,不僅捧着她愛人的頭顱,而且還完成了自己精神上的一種超脫。可能在她自己心中,她也達到了自己最崇高的一種理想狀态。
Q:下半場有一段,演員走進觀衆席中表演,這樣的設置有什麼特别的意義?
張弌铖:舞台是真實的生活,而進入了觀衆席的時候,就是他們三個人的思想的碰撞,真正生活當中沒有發生事情的,但是三個人的靈魂有這樣的一個碰撞,我們沒有跟觀衆互動,不能有互動,壁壘是不能打破的。
Q:對于于連這個角色,作為偏女性的立場,放到現在這個時代,可能沒有那麼讨喜。不管是他的功利的那一面,還是他劇中情感方面的處理。你如何演繹原著中的“角色”,還是會跟現在的時代有一些“銜接”?
張弌铖:我是你說的第二種,我完全不是在演原著裡面的于連,我的外形也與于連毫無關系。我們要去演,我們要表達的是一個精神内核。如果一直都被禁锢在自己的小說情節裡,你是永遠出不來的。我們希望的是能陪着大家在這三個小時裡一起分享,要是撇不開小說的禁锢是飛不起來的。
Q:面對複雜的文學名著,演員在呈現之前會做哪些前期工作?
梅婷:至少把書看三遍,把司湯達了解清楚,得知道德·瑞納夫人她所有的所有。所以實際上,演員在現在這個時代,有的時候不是特别被尊重,那我們自己尊重自己的手段,就是我們把自己的專業做好,我們做得非常專業。後浪有很多關于表演的指導的書籍,所有這些我們演員都得去涉及,都必須得去看做準備。看電影、看戲、看書,這都是必備的,不是一個簡單的上來就演的事,沒有那麼簡單。我尊重我的職業,我熱愛它,是這樣的。
Q:在電視、電影和話劇舞台這三者之間來回穿梭,你的體會是什麼?
梅婷:我以前拍戲的時候從來不軋戲,演一個角色,我認為這個人物長到你身上需要時間,所以每個角色我都很珍惜。可是接到孟京輝導演邀請的時候,我深陷在兩個另外的戲中,我在演《狂人日記》,但我就把其他的都推掉了。在排練期間,我還在飛出去拍一個電視劇,飛出去演話劇。這樣特别累,但是因為有德·瑞納夫人在支撐我,所以我就扛住了。
其實舞台特别的難,因為你看到的影視都是通過後期制作剪輯。你知道剪輯就是再度創作了,可以把表演中所有的不準确,所有的拖沓,所有不抓人的部分全部剪掉。但是在舞台上沒有剪輯師,所有的節奏都要靠演員來掌控。
我1999年就跟孟導合作過。每一個導演都有他的風格,今年演了陸帕的《狂人日記》。陸帕導演的節奏會更慢,他的舞台是喃喃細語,所以他的演員所有的勁兒都收在裡面,全部的東西都是秘密。可在孟京輝的舞台上需要你收住再釋放,需要你有大量的能量釋放出來。
劇照由孟京輝戲劇工作室提供
作者:童薇菁
編輯:商慧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