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是個慈善的老太太。日常慈眉善目寬以待人，位高尊貴又知禮懂節，家裡人人尊重。

賈母守寡後根據賈家規矩，就不再插手賈家的大事小情，将榮國府交給了兒媳婦王夫人。她則整日在後面享福，與孫子、孫女玩笑遊戲，這樣晚年幸福的老太太，無疑是慈善又包容憐憫的。

原文裡賈母也不止一次表現出慈愛之意。薛寶钗生日，她說家裡請的昆弋兩腔的小戲子是“可憐見兒”的。又說元宵節請的小戲班的孩子們可憐見的。更說被王熙鳳打耳光的小道士“可憐”。

更别說劉姥姥若不是賈母挽留關照，也不可能得到那麼多的接濟。

但是，賈母作為保齡侯的大小姐，榮國公诰命夫人，執掌榮國府幾十年，如今更是賈家的老封君，絕不可能隻是一個面慈心軟之人。

賈母心善，作為一個功成名就、盡享安榮、明辨是非的老太太，晚年之善并不代表她是濫好人。

真正的賈母，一定是個剛柔并濟的人。年輕時智計百出，八面玲珑。她也說自己年輕時比王熙鳳還來得。

而且，王熙鳳不過是伺候賈母一人，就殚精竭慮，身心俱疲，自己的婆婆邢夫人還不滿意她。

賈母嫁進榮國府時可是重孫子媳婦，與秦可卿一樣，最終伺候走了所有長輩，自己成了曾祖母。

期間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卻并沒有人對她挑理下絆子，像邢夫人為難王熙鳳那樣針對她。

原文對此雖然沒寫，卻從賈母的自信能夠猜出來一二。

這樣的賈母一定是智慧與手段并存。

賈家這種大家族，心太軟不可能立足。賈母肯定也有她殘酷的一面。有些事并不一定都是結果好的。

但要說是“壞事”則要區分是“違心”的事，還是有意為惡的事。

違心的“壞事”，是指不得不作出的權衡取舍。

有意為惡的事，是指類似王熙鳳毒設相思局殺賈瑞，設局殺尤二姐這種事。

顯然，賈母并沒有“有意為惡”。起碼《紅樓夢》這前後十年時間，賈母至死都是一個慈善的老太太。

但違心的“壞事”，賈母還是做過的。甚至因為賈母的有意引導，才讓尤二姐最終不得不死。

賈母對尤二姐的死，需要負一定責任。

賈琏偷娶尤二姐，王熙鳳設局坑害。賈母未必知道詳情，但以她的一生閱曆不難知道一點：王熙鳳容不得尤二姐。

然而，為了幫助孫子賈琏突破王熙鳳的妒忌封鎖。賈母故作不知，欣然接受了尤二姐進門。讓王熙鳳設局想借她之手“攆走”尤二姐的計劃破産。

賈母利用了王熙鳳的破綻，替賈琏撐腰，賈琏就有了名正言順的妾。賈赦一看機會來了，趕緊再給兒子賜了一個丫頭秋桐做妾。

賈母、賈赦母子的作為，分明表達出對王熙鳳阻止賈琏納妾，緻使如今無子的妒忌不滿意。

賈母利用了尤二姐，卻并不給她保障，在秋桐進門後就“沒用了”。

尤二姐與賈珍父子聚麀之诮，名聲不好，也曾失足，賈母并不喜歡她。

尤二姐性格軟弱，沒有自保之力，反而鬧得家宅不甯，不如舍棄。

所以，當秋桐誣告尤二姐“嚎喪”詛咒王熙鳳時，賈母偏聽偏信不問是非就說尤二姐妒忌“心就是刀”，是賤骨頭。

賈母說“妒忌的女人是賤骨頭”，是最後一次利用尤二姐，對王熙鳳和秋桐發出警告。

賈母知道自己的态度會給尤二姐帶來滅頂之災，卻依然冷酷地擺明立場，就是徹底放棄尤二姐，讓她自生自滅的意思。

結果也不出所料，尤二姐很快沒有活路慘死。

賈母更不許賈琏把她的靈柩送進鐵檻寺，運回南方祖墳。

以上行為，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賈母對尤二姐隻有利用沒有同情。主要目的還是幫助賈琏突破王熙鳳的妒忌，順便教訓王熙鳳的婦德。

在賈母心中，隻有王熙鳳這孫子媳婦才值得重視。其他姬妾都是工具人。

隻可惜她的一片苦心，王熙鳳完全不能領會。最終在“七出之條”事實面前，還是賈母出面做主舍棄了王熙鳳。才有“一從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的鳳姐結局。

賈母并不想害尤二姐，卻因為她的利用而産生惡果。尤二姐之死，她也需要多少負一定責任。

當時大家族的殘酷就是如此。後面迎春出嫁，賈母也同樣袖手旁觀，實在是有心無力了。

以上觀點根據《紅樓夢》80回前故事線索整理、推論。

文｜君箋雅侃紅樓 插圖｜清代畫家孫溫《繪全本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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