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者扶植計劃 第二期#

散文

——宿南培清

有句農諺說得好：七月棗八月梨，九月柿子亂趕集。不僅闡明了三種水果的成熟時間，還活生生勾畫出柿子收獲季節人們繁忙和歡樂景象，也體現出柿子豐收和果農急于出售産品的焦急心情。眼下又到收獲季節了，凡是栽植柿樹的農戶無論男女老少都洋溢着無盡的喜悅，臉上泛起柿子般紅亮的光芒。

我家院子裡也有一棵柿子樹，是老婆從集市上買來的樹苗栽下的，幾年間樹幹已有茶杯那麼粗，雖說樹冠不大年年柿子卻結的不少。今年更長得枝繁葉茂，果實累累。那又圓又大的柿子一個挨一個擁擠在濃密的枝葉間，泛發綠、淡綠、淡黃、橘黃等各種誘人的光彩。這時正是饞嘴的小鳥啄食柿子的關鍵時期，稍一疏忽，紅亮的柿子就被啄成空殼，令人痛惜令人心煩。跟往年一樣，見到勞動果實被小鳥糟蹋，老婆的心就糾起來，巴不得一棍将它砸成肉泥方解心頭之恨。

成熟的柿子像一隻隻鮮亮的紅燈籠，不僅好看而且甜如蜜餞，人人愛吃，老婆也愛吃，我和兩個已經出嫁的女兒更愛吃。老婆愛吃卻舍不得吃，省給親人們享受。我常年跟土地打交道，吃柿子的機會最多。兒子和兒媳雖在外地打工，但秋季大多回來收莊稼，照樣享受柿子的甘甜。外孫和外孫女就不消說了，年年都是吃柿子的主力。回想孩子們吃柿子那股高興勁，尤其外孫外孫女尖細的歡笑聲，老婆就會情不自禁地獨自笑起來。

今年的小鳥比往年更多更猖狂，它們成群結隊落在柿樹上，專撿最大最紅的果子啄食，不大功夫一個鮮紅透亮的柿子就被蠶食了。這種鳥體型苗條，羽毛秀美，嘴長而尖細，仿佛啄食水果是它的專利。平時根本見不到它的蹤影，果子剛要成熟時，它們就像有耳報神一樣按時光臨。老婆從早到晚不住地吆喝，并用一根細長的竹竿對付它們。鳥們卻毫不在乎，因為經驗證明，這家女主人的一切舉動對它們根本構不成威脅，它們仍可肆無忌憚地飛飛落落，歡呼雀躍，盡情品嘗。

眼看一個個碩大大的柿子被糟蹋，老婆心急如焚，照這樣下去要不多久柿子就會基本報銷，孩子們回來豈不撲空麼？她苦思冥想總也想不出挽救柿子的好辦法。這天早飯後，她無意中在一個抽屜裡看到兒子以前玩的彈弓，眼前豁然一亮，嗬！用這個倒是好辦法，雖說沒能耐打死它，吓唬吓唬也就不敢來了。她拿個小幹瓢到家後宅坡撿來半瓢石子，習練幾次就能将圓滑的石子打出去，而且有一定力度。她就對着膽大妄為的小鳥瞄準，嗖地一聲一粒石子飛去，翠綠的樹葉發出嘩啦的響聲，鳥們驚楞一下就嗚啦一聲飛走了。老婆高興得像三歲的娃娃幾乎跳起來。既然這種方法有效，她隔一會就去打兩下，還真地管用。

有了好辦法老婆的心裡平妥多了。鳥兒明顯減少，老婆的監控就有些松懈。一天早上，老婆去廚房做飯間隔的時間長些，忽聽樹上有了鳥聲，趕忙出來一看，果然落了一樹。她取過彈弓捏上石子，蹑手蹑腳朝前走幾步，唰啦一彈打去，随着嗚地一聲響，衆鳥四散飛逃，卻有片樹葉掉落下來。老婆仔細一看，不是樹葉，竟是一隻小鳥被她擊中。老婆的心咚咚咚猛跳幾下，忙拾起察看，它既無傷損也無血迹，二目閉合氣息猶存，顯然是臨時性昏迷。她本想順手摔死，忽覺鳥兒體态優美毛色秀麗，是個漂亮的小生靈，頓生憐愛之心，不忍心将它摔死。她用粗線拴住它的腳踝，扣在堂屋裡的桌腿上。不多會兒小鳥就蘇醒過來，張着晶瑩剔透的黑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門外。老婆後悔不該使用彈弓，幸虧沒傷筋動骨。這麼漂亮的小鳥說不定公家還不讓打哩。她将剩米飯和碎餅頭放在 它跟前，可它連望都不望。又把熟透的柿子掰開擺在 它眼前，它仍然熟視無睹，怯生生地朝門外張望。老婆想，這種鳥确有靈性，打下一隻其餘就渺無蹤影，好久沒有再來騷擾。正想着，忽聽門外傳來一陣鳥鳴，那聲音凄婉焦急，一陣緊似一陣。屋内的小鳥伸着長長的脖頸一邊傾聽一邊向外掙紮。老婆到門外觀看，一隻體态輕盈羽毛同樣華麗的小鳥在樹枝上跳來跳去，張着黑亮的小眼睛朝堂屋裡叫喚。老婆一下子明白了，一對恩愛小夫妻被她拆散了。她連忙回到屋裡，用剪刀剪開鳥腿上的線繩，将它捧出門外做出放飛的姿勢。樹上的鳥叫得更歡了，飛下來又飛回去，反複幾次。然而下邊的鳥看樣子受了内傷，多次張開翅膀卻飛不起來。老婆心裡十分酸楚，自言自語道：我咋弄麼狠心，就不吃你幾個柿子麼？居然把它打成這樣，若是有個好歹，坑害它倆美滿姻緣豈罪過！她把它放到院牆上，遠遠地望着。鳥夫妻在牆頭上得以團圓了，它們叽叽喳喳好一會，傷鳥終于在愛人引領下歪歪斜斜飛上了堂屋的脊頂。老婆懸着的心才稍稍平靜。

過了一段時光，全家人團聚在一起，歡歡喜喜品嘗柿子的甜美。可老婆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她說她在家後樹底下發現了那隻傷鳥的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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