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壇有許多名不見經傳的小詩人,他們偶爾的超水平發揮往往能給後世帶來不小的驚喜。比如宋代文人林升因一時有感,便在旅館牆壁上寫下了《題臨安邸》,雖然至今我們都不知道這位林升到底是哪裡人,但這首詩卻成了千古名作。與林升同朝代的還有一位名叫雷震的詩人,生卒年都不詳,但卻寫下了一首絕美的《村晚》,如今還入選了課本。
同林升和雷震一樣,本期要和大家介紹的這位南宋文人朱翌也隻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朱翌雖然名氣不大,但卻寫過不少詩詞作品,隻是多數作品都沒什麼特色。一年早春,朱翌在踏雪尋梅時超水平發揮寫下了首詠梅詞,全詞無一生僻字,卻力壓蘇轼的詠梅名作,短短幾句溫暖了整個春天,特别是最後一句更是令人心醉。讓我們一起來品一品:
《點绛唇·梅》
宋.朱翌
流水泠泠,斷橋橫路梅枝亞。雪花飛下,渾似江南畫。
白璧青錢,欲買春無價。歸來也,風吹平野,一點香随馬。
對這首詞,後世名家給予了高度評價。明代文學家卓人月稱其:“梅詞如此清峻,何羨坡公綠毛麼鳳之作”。這裡說的“綠毛麼鳳之作”是指蘇轼的《西江月·梅花》,這是蘇轼的經典詠梅詞之一,其中有一句“海仙時遣探芳叢,倒挂綠毛幺鳳”寫得極為清雅,是一首千古名作。但與朱翌這首詞的“一點香随馬”相比,确實還是稍遜了幾分。
這首詞的上片從流水起句,“泠泠”是形容流水清脆的聲音,并不是說它寒冷。聽着流水聲,斷橋邊的一枝寒梅成功地吸引了詞人的注意。“壓”是形容梅枝低垂的樣子,“橫”說明它在野蠻地生長着,這兩個動詞不經意間就寫出了梅花迎霜鬥雪的姿态。而後一句“雪花飛下”,其實是一語雙關,既是指這早春的白雪,也是指梅花如雪。至此詞人僅用15個字,就為我們描繪了一幅早春的江南美景。
如此美景令詞人欣喜不已,于是産生了以白璧青錢買下這幅春景的想法。白璧指的是白色的美玉,青錢指的是青色的銅錢,這一句寫出了詩人的惜春愛春。最後一句是全詞最妙的一句,特别是“一點香随馬” 這5個字,可謂是出神入化。賞春後詞人騎馬歸去,此時一陣春風吹過,一股淡淡的梅香随風飄來,這正是踏花歸去馬蹄香。其實此時的春風必然還有絲絲冷意,從這股幽然梅香卻足夠溫暖人心。
縱觀這首詞,無論是遣詞用字還是意境的渲染,都堪稱自然而又大雅。水、橋、梅、雪、馬以及詞人自己一起構成了一幅絕美的踏雪尋梅圖。這幅圖是立體的,它有流水泠泠的聽覺,有雪花飛下的視覺,更有一點香随馬的嗅覺,可謂言簡義豐。同時頗為高明的是,讀完此詞我們能感受到詞人的喜悅,但通篇卻無一句直接抒情之語,詞人對春和梅的喜愛,都不露聲色地藏在了字裡行間。《曆代詩馀·詞話》評此詞:“不為雕琢,自然大雅”,此話當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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