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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字藏品還能起飛嗎

圖文 更新时间:2024-12-05 11:2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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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以來,NFT(Non-Fungible Token,非同質化通證)和數字藏品行業成為資本寵兒和“投資風口”,受到各界追捧。不過,今年6月份起,國内數字藏品價格發生大幅波動,數藏行業進入“冷靜期”。

有從業者表示,雖然數藏平台數量仍在增加,但是行業存在多種問題——數據所有權歸屬不清晰、缺少交易閉環、基礎設施割裂、場景應用不足等。“虛火”一詞被多次用來形容數藏行業的發展态勢。

8月16日,南方都市報灣财社以“‘退燒’之後,數字藏品将何去何從?”為主題組織了一場線上研讨會,邀請了多位數字藏品業界、學界人士,聚焦“三個W(What、Why、How)”,試圖厘清數字藏品的誤區和變化,探讨價值錨點以及未來發展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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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參與本次研讨會的專家表示,數藏行業的降溫能讓行業逐漸回歸理性,可以促使更多從業者以長期的心态去看待數字藏品背後的邏輯,“不是短期的炒作與存量競争,這可能是建設者的黃金時期”。

誤區

“點圖成金”的眼球經濟?

在今年6月之前,數藏無異于一塊“黃金地”,甚至在口口相傳中成了一夜暴富的好路子,“點圖成金”似乎是外界對于數藏最直觀的感受。大多數藏家或許沒弄清楚,定好鬧鐘搶購來的究竟是什麼?

北京中盾律所高級合夥人鄧雷站在法律的角度表示,購買到的實際上是擁有自有産權的,且經過著作權授權的數據,但是具體的權利範圍根據數藏産品的發行機制确定,比如購買國外NFT産品時,可能既發生所有權的轉移,也有著作權的轉移。而購買國内很多平台發行的藏品時,可能隻買到了著作權中的部分權益,甚至不發生所有權的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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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中盾律所高級合夥人鄧雷。 受訪者供圖

洞壹元典創始人兼CEO晉佳圓認為,從底層技術而言,數字藏品是機器生成的一串碼,并不是藝術品本身,更像是藝術品所有權的憑證。所以數字藏品是什麼“需要看其具體落地于何種場景中”,可以代表了權益、身份、通行證等。數字藏品派生于區塊鍊,讓數據和内容可以被确權,并通過相關技術進行溯源和驗證。從存證、可驗證這一層面上,數字藏品本身具有流通的屬性。

不過,晉佳圓也坦言,目前各個數藏平台的用戶存在認知偏差,很多用戶會把“買了數藏後能否增值”當做衡量數字藏品價值唯一标準,這類用戶将數字藏品的“交易屬性”擺在核心位置,占了數藏用戶較大比例,但這并不代表整個數藏圈都如此。還有的用戶會将數字藏品當作“社交貨币”,或者社交通證。還有的用戶單純喜歡數字藏品的IP調性或者藝術價值等,各自的訴求不同。

“一個BAYC無聊猿的PFP頭像動辄百萬美元、數字藝術家Beeple的一幅NFT畫作拍賣價格高達6900萬美元,這的确吸引了社會注意力幫助行業破圈,但同樣也給大衆帶來了過高的期待甚至誤解”,中國移動通信聯合會元宇宙産業委員會執行主任于佳甯指出了他認為的“認知誤區來源”,他解釋稱,數字藏品本身就是一個具備巨大想象空間的東西,之所以有那麼多争議,更多的來自社會各界對于其價值認知存在巨大差異,“誤解的關鍵是存在唯一的正确理解,但針對數字藏品而言,價值的關鍵就在于無限的可能性”。

紅洞數藏CEO張貝龍則表示,藏家中有“紙手”(快速買賣、提供流動性的交易者),也有長期看好并堅定持有某一項目、提供穩定性的群體。“與其說誤區,不如說是不同的人對于同樣事物在多面性上認知的不同,這些不同實際上可能是數藏這一新事物發展的必然過程或者必然因素”。作為從業者,應該要探索“數字藏品産業發展真實邏輯”。

同時,張貝龍認為,從根本上來看,數字藏品所代表的是數據所有權的問題,“用戶不擁有數據,又如何去定價、去交易?”

變化

從“百舸争流”到“大浪淘沙”

今年3月-5月初,國内數字藏品行業的熱度到達一波頂峰,每個月新增平台超100家。然而5月中旬以來,定價規則不明、“老鼠倉”、數字藏品版權不清、平台跑路、玩家無處投訴等問題讓數藏平台的發展蒙上一層陰影,疊加藏品價格暴跌等因素,數藏行業逐漸“冷靜”。

尤其是一線平台“幻核”的停擺,更是讓市場懷疑“數藏是不是涼了”。

中央财經大學數字經濟融合創新發展中心主任陳端表示,這種變化很自然,新事物在發展初期必然有競相入局的泡沫期,“肯定會百舸争流,但之後的千藏大戰也會大浪淘沙”,更具藝術創造能力、商業模式搭建能力的主體存活下來,其他的一些盲目入局者慢慢被市場淘汰。另外,當數藏影響越來越大時,也意味着其未可能遭受的監管将越來越多,相關的政策風險對于後入局者形成入場的隐形壁壘。

在陳端看來,現在看的确是遇冷,但可能後續也會呈現持續優化的态勢。“在這一過程中,各個參與方對現實的落地場景和商業模式不斷試錯,甚至一部分主體用自身作為代價,先驅變先烈,跑不通的模式會被淘汰”。

“冷下來不是壞事,3、4月份時市場的火爆讓圈外的人産生了錯覺,似乎這個行業沒有門檻”,張貝龍感慨,但這個底層邏輯是不對的,根上的問題是數據所有權的歸屬,是區塊鍊基礎設施的完善與搭建。此外,張貝龍表示,數字藏品不能隻有稀缺性、秒光這一種形态,“賣不完是不是意味着平台出現了問題?”他回憶道,此前做文旅類項目時,項目方會明确表示“不要讓藏品秒光,這是個文旅項目,更希望人來到這個景區,看到景區内和藏品相關的内容,而不是單純的事件營銷”。稀缺性代表的是供不應求,那NFT是否也存在供過于求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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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移動通信聯合會元宇宙産業委員會執行主任于佳甯。 受訪者供圖

于佳甯在研讨會上介紹,Web3.0的核心的特點是“可擁有”互聯網,即每個人都有可能通過數字資産介入其中,但藏家對于數藏價值的理解偏差也是造成行業起起落落的重要原因。另外,過度競争為行業引入流量,但是用戶參與進來後,發現與自己的預期差異較大,購買的數字藏品放在一個App或者H5網址上,想看的時候看上一眼,并沒有持續的參與方式,市場自然冷下來。海外NFT市場中大部分的項目并不以發行售賣為核心收入點,甚至很多是免費鑄造的模式,更多的是将社區做起來後通過衍生品或者向元宇宙擴展,做一些路線圖實現項目增值。

“爆火的時候金融屬性太強,反而會阻礙數藏市場自身的發展,目前的降溫讓行業逐漸回歸理性,可以促使更多從業者以長期的心态去看待數字藏品背後的邏輯,而不是短期的炒作與存量競争,這可能是建設者的黃金時期”,于佳甯談道。

鄧雷律師則直言道,早期的數字藏品市場就是一個二級市場驅動的市場,用戶帶着強烈的升值預期去購買藏品,當政策收緊,禁止二級市場炒作時,一些前期的明星項目本身充滿泡沫,大幅貶值,直接影響到買方的情緒和信心。

價值

泡沫破滅,數藏的價值源泉是什麼?

在研讨會上,張貝龍提到了市場上的疑問,比如無聊猿的高價,“一隻猴子怎麼炒成這個樣子?價值在哪?”

陳端同樣抛出了這個問題,如今,數藏市場的入局者上千家,很多藏品都不是絕對唯一的,稀缺性已經被稀釋,“在新的行業發展階段,數藏的價值錨點、價值源泉在哪?”

在鄧雷看來,無論是NFT還是數字藏品,最大的作用在于确權,比如信息時代所産生基本都是數字内容,一個word、一幅畫等,但這些不是數字“資産”,例如房産之所以是資産,是因為其具有唯一的權屬憑證,NFT可以通過技術确定某個事物在什麼時候上鍊、由誰上鍊,對上鍊的數據内容進行溯源、确權。“如果抛去政策監管,NFT在房屋買賣、證券交易等方面是最便捷的,分歧最少的,但在這些領域目前無法推進,隻能暫時在文創、知識産權類領域實現。”

陳端認為,由于中西方在貨币流向和各種各樣體制政策等社會自然支撐度不同,數字藏品未來必然要走出一條适合中國國情的道路。“立足當下要服務實體經濟,提振低迷的C端消費,尋找需求共振和價值共創的過程,并且一定是從不同的維度激活原有的社會需求,在數字藏品這個新的載體上形成深度的連接共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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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财經大學數字經濟融合創新發展中心主任陳端。 受訪者供圖

她稱,以無聊猿的運作為例,代表了一種更開放的生态,其價值不光源自于簡單的流量推動或話題潮動,而是将線下很多明星積累的IP效應通過新的機制形成、新的社群化圈層,盤活社群化運營,形成強社群綁定效應,實現可持續的增值。如果單以投資為導向,價格炒作為盈利點,顯然是一個擊鼓傳花的遊戲。但如果它能滿足消費者當下的情感需求、社交需求、場景需求,創作者能從數字版權收益處得到穩定的增長,将激發更多優秀的創作者加入,吸引更多C端的消費者,數據沉積越來越多,價值也将放大。

對于數字藏品的價值,晉佳圓并不認同市場上流傳的“賣得出去是NFT,賣不出去是JPEG”,他認為,二次交易并沒有決定數藏的價值,而是在逐漸回歸數藏的藝術價值或者商業價值。數字藏品進入流通市場,一方面需要不斷地擴充粉絲基礎,另一方面也需要IP方去告訴用戶作品所表達的是什麼,創建更多更強烈的用戶共識,并不斷維護、更新升級。”

于佳甯同樣認為,NFT本身隻是一項技術,其價值屬性需要通過具體使用應用場景賦予,場景帶動需求後,推動NFT走出加密貨币圈,觸達主流用戶群體。

場景

當下是品牌營銷的寵兒,未來呢?

作為一種數字證書,NFT用來表示一個或一組獨特的資産,随着用例的增加和協議的完善,理論上“萬物皆可NFT”。也正是這種唯一性、可證明的稀缺性等屬性,為各類數字化資産的存儲、流通打開了想象空間。

張貝龍稱,國内的很多玩法并不落後于海外,受限于相關政策,唯一一個國内不會去做的事情是以“Fi”結尾的東西,即NFT的金融化;同時國内的玩法也限制在Web2的框架之下,IP方做得最多的是發數字藏品、實物周邊等,但在不斷的發行過程中,賦能會遇到硬頂,消費者會疲憊,“除了銷售形式單一的數字藏品以外,或許在未來的半年到一年的時間内,國内也會誕生原生的web3玩法以及元宇宙原生IP”,據張貝龍介紹,比如在“如道鍊”(HyperRedox)上,他們正在嘗試通過VRF(可驗證随機函數)在區塊鍊上做抽獎小程序、做酒桌小遊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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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洞數藏CEO張貝龍。 受訪者供圖

從傳統營銷場景來看,數藏可以對實體經濟場景進行賦能,如品牌消費、體育、健身等服務行業已經有相關NFT産品出現。再如權益類NFT也正在探索,适用于品牌方會員權益的場景,可以錨定品牌方某項業務的收益分紅權,或錨定品牌方某個限量産品的優先購買權等。

于佳甯從社交場景出發,認為在Web3.0時代,我們可能不會從朋友圈了解一個人,而是從其擁有的數字藏品類别理解其社群歸屬,再去元宇宙的數字空間裡參觀他的房子以及展示的藏品,了解其個人風格,在這一過程中,數字藏品、虛拟土地等都在其中發揮關鍵的作用。

“未來談及數字藏品,其實并不隻局限于此,元宇宙、虛拟人、數字文明等是一個多位一體的概念,IP是引領未來場景創新裡一個最核心的詞”,陳端指出,如果數字藏品領域無法形成商業閉環,可以立足于IP向其他場景延伸。

鄧雷律師一直呼籲數藏從業人員把商業模式從2C轉向2B。在他看來,單從數藏角度把品牌營銷做好就已很了不起。因為數字藏品本身是一個IP變現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強化了IP的影響力,2B會有較多生意機會。區塊鍊、元宇宙可以和傳統企業相結合,形成新的商業模式。除了在消費場景賦能外,基于NFT可延展出的虛拟空間,企業能夠在專屬的虛拟空間内通過定向發放NFT産品,實現品牌宣傳、社群運營甚至商品銷售。

不過,多位嘉賓均認為,國内數字藏品的應用場景仍然相對單一,需要整合國内的聯盟鍊和私有鍊,建立穩固的底層基礎設施,再加上法律法規為其保駕護航,才能去承載更多上層的應用。

困局與轉型

破圈難、交易閉環缺失,數藏何去何從?

于佳甯強調,盡管數字藏品平台已有上千家,探索出可以盈利的商業模式,但該模式尚未到成熟階段,數字藏品行業依舊存在技術不成熟、市場不規範、價值不清晰、監管不明确等一系列問題和風險。這也是騰訊放棄幻核業務的主要原因。

“國内各個聯盟鍊相對割裂、且不透明,數據所有權歸屬問題仍有待解決”,多位嘉賓坦言。此外,晉佳圓認為,數藏平台面臨一個較大的挑戰:沒有很好的内容創作方式。他解釋稱,目前在市面上看到的以圖片、3D、視頻等為主的數藏内容,從實際觀感、用戶對元宇宙數字資産認識程度等方面,并不能給大衆帶來強烈的新鮮感和基于内容的價值共識。數藏的内容創作不應該僅局限在實體作品數字化,而應該具備獨特的創作方法和展示形式;其次,數藏平台面臨另一個挑戰是場景落地還嚴重不足,無論是PFP頭像的權益、元宇宙空間打造還是實體賦能,有一種“硬往線下湊”的感覺,商業邏輯稍有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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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壹元典創始人兼CEO晉佳圓。 受訪者供圖

對于數藏存在的問題,張貝龍坦言稱“目前行業還缺少爆發點”。“我們愈發明顯地感受到,項目本身很有願景,但沒有資金持續地支撐運營”,版稅可以讓一個項目更好地傳播。張貝龍表示,很多時候NFT是逆版權的,可以通過CC0等版權工具放棄版權,并從“版稅”中獲得收益,“從傳統的版權保護邏輯變成開放式的邏輯,這也許是行業裡最大且唯一的爆發點。”

晉佳圓感慨,從去年創建平台開始就一直在找破圈的方法,遺憾的是目前整個行業的破圈效應有限,一方面,國内數藏圈沒有如無聊猿一樣的強社群共識的IP和如拍賣級藝術珍品出現。其次,場景化不足。“如果沒有應用場景,數字藏品僅被很多用戶認為是賺錢的一個手段,而且國内沒有明确的政策保障,暴漲暴跌、維權難等會導緻越來越多的人不敢深入行業,如何從數藏1.0時代(發行、流轉)過渡到2.0階段(使用數字藏品),也是我們從業人員一直探索的點。”

當然,數藏也需要交易,而這一閉環缺失對數藏行業而言也是個巨大的挑戰。

南都灣财社記者發現,多地的文交所在探索,能否将數字藏品的交易納入到文交所的業務範疇中來,以期實現數藏交易的合規化。

于佳甯稱,完善的交易機制能讓數字藏品這個行業破圈、壯大,“但交易也是一個風險點,未來的開放也是有條件的開放,比如交易機制如何設計、合格投資人規則、NFT底層資産要求等均是需要考量的地方”,最終的邏輯是避免炒作,防止其從一個元宇宙物權變成純粹金融資産。

陳端認為,在現有的框架之内,文交所模式提供了一種可行的渠道,但早些年文交所經曆過藝術品金融化的嘗試,比如把齊白石的作品做小額化的切分之後上市流通,後來也引發出來很多問題,“如今有了加密技術的加持,是否可以破解當時已經暴露的問題?還得打上問号”,陳端接着稱,如果立足于單一的文化産品創新,數字藏品自身的價值底盤并不大,入局者很容易把價值焦點轉向如何推高價格。

困局之下,不少人疑惑,國内的數字藏品将去向何方?

張貝龍認為,“服從數字藏品本身的發展路徑,對從業者而言急,也不急”,首先用戶整體偏極度年輕化,與80後以前的人群的認知完全不同,破圈或許并不在當下。其次,作為一家數藏平台,在還未迎來行業爆發點之前,做好區塊鍊等基礎建設,才會有各種各樣不同生态的衍生。

在研讨會尾聲,鄧雷律師表示,一些從業者并不清楚國家監管與創新之間的界限,他建議相關協會或者更高層次的監管機構能出台操作指引,列出負面行為清單。

統籌:甄芹 石力 采寫:南都·灣财社記者 葉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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