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中女子本就不多,有特點的更少,跑到南京賣文為生的沈瓊枝算一個,八股文章比男人更好的魯小姐算一個,丈夫死後為不拖累父母絕食殉夫的王三姑娘算一個。
其他女子,多數都是存在感較差的配角,寫她們是為塑造男人形象做輔助。
不過,這裡面,有個女子,雖是小小配角,卻也有其特殊性——三個男人惦記甚至迷戀她。
她叫雙紅,是魯小姐的陪嫁丫頭,書中說她與另一個侍女采蘋都是“袅娜輕盈,十分顔色”。
第一個迷戀雙紅的,正是自家姑爺、魯小姐的丈夫蘧公孫。看原文——
(魯小姐)倒先打發公孫到書房裡去睡。雙紅這小丫頭在傍遞茶遞水,極其小心。他會念詩,常拿些詩來求講。公孫也略替他講講,因心裡喜他殷勤,就把收的王觀察的個舊枕箱,把與他盛花兒針線,又無意中把遇見王觀察這一件事向他說了。
從以上細節可知,蘧公孫是喜歡雙紅的,所以才送東西給她,甚至沒心沒肺把自己曾幫助朝廷欽犯的事說給她。
其實,蘧公孫是知道王觀察之事不該亂說的,因為之前有一次,魯編修、婁府兩公子聊起這個曾投降甯王的王觀察,他就一個字不肯多說。但面對丫頭雙紅,蘧公孫嘴上就沒了把門的,這隻能說他被愛沖昏了頭腦。
也正因此,之後得知雙紅和婁府小厮宦成私奔了,蘧公孫公“大怒”,馬上報到官府——
公孫知道,大怒,報了秀水縣,出批文拿了回來。兩口子看守在差人家,央人來求公孫,情願出幾十兩銀子與公孫做丫頭的身價,求賞與他做老婆。公孫斷然不依。
從“大怒”“斷然不依”都能看出蘧公孫對雙紅是有想法的,簡單說就是他本想将其收房納妾的。
第二個迷戀雙紅的,自然是宦成。
這倆,可以說是《儒林外史》中僅有的自由戀愛的一對。原文說——
不想宦成這奴才小時同他有約,竟大膽走到嘉興,把這丫頭拐了去。
從這裡看,二人是兩情相悅的。
還有個細節是在二人還未私奔時。宦成有次受婁公子之命去請權勿用,途中有這麼個事——
“隻見對面來了一隻船,船上坐着兩個姑娘,好象魯老爺家采蘋姊妹兩個,吓了一跳,連忙伸出頭來看,原來不相幹。”
從這情節看,宦成當時滿心都是雙紅, 所以遠遠看到别的女子,便以為是自己意中人——文中“采蘋姊妹兩個”,自然指的是采蘋與雙紅。
作者是借此情節,為之後宦成與雙紅私奔做個鋪墊。
第三個迷戀雙紅的,是後文出現的一個少年名士,綽号“餘姑娘”的餘夔。
書中有這麼很奇怪的一段——
席間談到浙江這許多名士,以及西湖上的風景,婁氏弟兄兩個許多結交賓客的故事。餘美人道:“這些事我還不愛,我隻愛駪夫家的雙紅姐,說着還齒頰生香。”季葦蕭道:“怪不得,你是個美人,所以就愛美人了。”
從這裡看,餘夔曾與蘧家或魯家有交往,所以他才有機會見到雙紅,但書中對此并無更多描寫,隻這麼沒頭沒腦提到一筆。想來,作者寫這個肯定不是為了寫雙紅,而是要借此表現這位少年名士的扭捏作态和酸味十足。
但無論如何,看來這雙紅是個出衆美人無疑了,她讓蘧公孫忘乎所以,讓餘夔“齒頰生香”,更讓宦成敢冒着蹲大獄的風險帶她私奔。
一句話,雙紅是《儒林外史》中着墨極少、卻很有意思的一個小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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