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四眼書生 曆代女子圖鑒 今天

• 一、家本姑蘇浣花裡，苦難少女初長成

雨，輕輕滴落在斑駁的青石闆路上，留下一年又一年的印記；風，細細吹動屋檐角的風鈴，訴說着埋藏已久的往事……。在“半壕春水一城花”的常州城中，有一個姓刑的賣貨郎，整日裡搖着撥浪鼓走街串巷，無非是向市民兜售一些針頭線腦、日常用品之類，大家都叫他“刑大郎”。話說此人福薄命淺，早年經媒人作保，娶了一位賢惠美貌的妻子，兩年後妻子為她生下來一個乖巧的女兒，取名刑沅（讀作圓，河流名），小名圓圓。小女孩三歲時，母親得了一場風寒，無耐家中貧困，胡亂找了個醫生醫治，三五付虎狼藥下肚，竟然斷送了卿卿性命。刑大郎自然是一手将其拉扯長大，這個女孩天生麗質，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聰明乖巧，美目流盼，說不盡的乖巧可人，長到了豆蔻年華，更是出落成了一個美人胚子。那一年，江南大旱，五谷不登，青黃不接，迫于生計，刑大郎将女兒圓圓寄養在了經商的姨父家中，自己出門謀生計去了，一兩年後刑大郎也因一場惡疾折了性命。在鄰居的幫助張羅下，圓圓将父親與母親合葬一處，隻身一人又回到了姨父家中。姨娘對其自是憐憫疼愛有加，過了幾年，圓圓出落的越發美麗動人，還學了一點詩詞歌賦，略通文墨，到了待字閨中的年紀。姨母為了以後圓圓能找個家道好點的人家，便索性将她改姓為陳，自此她便被喚做陳圓圓。說來陳圓圓倒也命苦，好不容易有個像母親一樣疼愛自己的姨娘，豈料一場疾病又讓這個唯一的親人又離開了自己。都說商人重利輕義，此話不假，姨父看着陳圓圓如今出落的美豔動人，内心不禁打起來歪主意，心想“我養她多年，總不能折了本錢！”十兩紋銀便将她賣給了蘇州梨園。自此，每日裡開始學習起彈琴唱曲，動辄被領班棍棒相加自是不在話下。這正是：自古佳人多薄命，閉門春盡楊花落！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二、色藝雙絕動江左，黃粱一夢又落空

三年後，陳圓圓因色藝雙絕而成為蘇州梨園首屈一指的當紅花旦，名動江左，色傾江南。她最擅長扮演《西廂記》中的紅娘，舞台上的她人麗如花，莺聲呖呖，膚如冰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由一番清雅高華之氣，讓台下看客自慚形穢、不敢亵渎，但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态，又讓人不能不魂牽夢繞、入迷着魔。蘇州梨園因為她而座無虛席，上到八十歲風雅老叟，下到十幾歲浪蕩少年，無不為她神魂颠倒，她的妝容服飾，也成為整個蘇州城名門閨秀、市井婦女争相模仿的對象。

話說一日，江南大才子冒襄途徑秦淮，每到酒坊茶館、勾欄瓦肆，聽聞大家談論最多的就是陳圓圓，心中不禁暗自忖度，風流才子冒襄世居揚州，家世顯赫，他也是才情滿天下，被時人譽為“堪比初唐王勃、當代文壇翹楚”。一生閱人無數，也長期混迹于勾欄瓦肆，什麼樣姿色的風塵女子她沒有見過。陳圓圓這個名字引起了冒襄的興趣來，他也想一睹這個絕世佳人的風采，便來到了蘇州梨園。隻見諾大的梨園，果真座無虛席，冒襄竟然找不到一個座位，隻好站着。他心想，姑且一看，若是姿色平平他就早早離開。忽然間，隻聽琵琶聲起，那聲音猶如九天銀河落下的瀑布，有一番穿透人心的力量，好似一陣撲面而來的春風，别有一種醉人心田的風情，又好似冰天雪地中綻放的寒梅，别有一種動人心弦的神韻，時而如黃鹂婉轉，時而如虎嘯龍吟，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冒襄早已經沉迷在琵琶聲中。忽然見一女子猶抱琵琶半遮面，閑庭碎步款款而來，那女子生的纖巧秀麗，面如桃花、唇若點櫻、眉若墨畫，神若秋水，說不出的柔媚細膩，一身翠綠的裙子，好像整個江南荷葉的顔色都凝固在了她身上，裙裾之上穿着一件淡粉紗衣，宛若薄霧朦胧中的灼灼桃花，道不盡的神采風韻。這女子簡直如瑤池仙女落凡塵，所有的語言不足以描繪出她千分之一的風姿。一曲歌罷，台下掌聲如雷，觀衆喝彩之聲震顫的秦淮河水也泛起了陣陣漣漪。大才子冒襄這才回過神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子，不知不覺從台上跟到了台下，從舞台前面跟到了舞台後面，陳圓圓看到這個中年男子，好像六魂無主的跟着自己，低聲說了句“客官，奴家要更衣了，君請台前吃茶”，冒襄連說了三聲“好，好，好”，卻像柱子一樣立在原地，不知不覺，站立了三個時辰，直到觀衆散去，梨園夥計收拾好桌椅準備關門，在夥計的催促聲中才悻悻離去，出了梨園，天色已晚，冒襄才覺腿腳發麻，半瘸半拐的回到了客棧。這次相遇，三十年後冒襄還是記憶猶新，在晚年所著的《影梅庵憶語》中，他如是說“蕙心纨質、淡秀天成，平生所見，唯獨有圓圓爾！”

那天夜裡，冒襄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陳圓圓動人的琴聲、曼妙的身姿，他就這樣煎熬了一夜，第二天，天剛放晴，雞尚未叫，冒襄已經梳洗完畢，身着雲緞長袍，足登黑色履靴，特意熏了一爐香，帶着幾卷詩文，大步流星往蘇州梨園去了。到了梨園，經門童帶路，來到了“畹芬閣”陳圓圓住處，見到了昨夜頻頻入夢的佳人，遞上了自己的詩文，陳圓圓信手翻開，輕讀道“南浦溪風合斷魂，數枝清影立朱門……紅閨紫塞晝飛霜，顧影羞窺白玉塘”，陳圓圓不禁一驚，問道“你是？冒樸庵先生？”，冒襄起身施禮。陳圓圓雖是風塵女子，但是冒襄冒樸庵的大名早已知曉，還聽過坊間關于冒襄的風流韻事，早就聽說他文采風流、為江南第一，又聽說他壯志淩雲，有治國安邦之才，還聽說他懷才不遇，不與世間俗人往來，倒将青樓名姬視為知己，今日一見，果真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傥、不同凡俗。從此陳圓圓和冒襄便琴瑟唱和，詩文往來，春天，他們攜手踏便了姑蘇城外的每座青山，冬天，她們作伴尋覓過附近的每處寒梅，涼風有信，秋月無邊，圓圓撫琴輕彈、冒襄低聲細唱，蘇州城裡的每一處景緻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迹，他們的故事也在蘇州城市井之間流傳。

當然，他們的故事也順着秦淮河，傳達了揚州城冒襄的家中，冒老爺子聽到這個“不孝種”如此胡來，自然是一番連哄帶騙，以其母病危為由，将冒襄騙回揚州去。臨别那一夜冒襄信誓旦旦，說回去處理完家務，就禀報父親，親自帶金銀來為圓圓贖身，從此結為伉俪。陳圓圓一句話也不說，低頭間淚水早已打濕了臉頰，身後的秦淮河也嗚嗚作響，放佛在為這個苦命的女子哭泣。終于，冒襄走了，這一去，人事多舛，他們再也沒有見過一面。陳圓圓先是等待，等待從揚州來的一封書信，但是沒有等到，半年後，她失望了，兩年後，她絕望了。

女人的一生，習慣了等待，從青絲等到了白發,從少女等成了老妪，雖然她們自己也知道，等的人永遠不會回來，可是還是願意傾其一生，默默等待。

三、哭盡半生紅粉淚，傾世容顔身何罪？

等待的人不回來，日子還是要繼續過，陳圓圓還是梨園的頭牌。一天，崇祯皇帝朱由檢的大舅子田弘，來到了蘇州，此行，他為一個人來——陳圓圓。田弘的妹子是田貴妃，田弘靠着裙帶關系飛揚跋扈。可是好景不長，田貴妃得了一種病，漸漸在後宮被冷落，田弘準備在找個美女，安排送進宮裡，繼續穩固自己的地位。聽聞陳圓圓色藝雙絕，人美歌甜，他便夥同蘇州知府，将其強買下來，連夜擄了去。可是偏偏此時大明王朝被農民起義軍搞的飄搖欲墜，崇祯皇帝焦頭爛額無暇顧及美色，田弘的如意算盤落空了。田弘便将陳圓圓留在田府，充當歌舞伎，每次田府宴待賓客，讓陳圓圓唱曲彈琴，以姿色事人。

明廷内憂外患，戰事吃緊，闖王李自成的軍隊已經兵臨居庸關，直逼京師。國難當頭，急需将才，錦州總兵吳襄之子吳三桂，少年将才，能騎善射，智勇過人，名震東三省，正值朝廷用人之際，吳三桂被連升三級，升為總兵統帥，被明朝廷委以重任，讓其領軍十萬鎮守山海關，看住京師的大門。京師達官貴人為了巴結拉攏，紛紛設宴為其餞行。田弘自然也是不甘人後，想為自己找一個靠山，特意準備了豐盛的酒食，邀請吳三桂到田府一叙。

這天，除了數不清的山珍海味呈列在吳三桂面前外，還有田府中絕色的歌舞姬陳圓圓在席前奉歌獻舞。一陣悠揚清新的絲竹聲後，陳圓圓身披白紗舞衣從重重簾幕中緩緩飄出，就好像一朵白雲飄到了大廳之中。她淡掃蛾眉，輕點朱唇，淡雅中露出一種超塵脫俗的氣韻來;輕舒長袖，明眸含笑，那笑便像煙霧籠罩着的牡丹花，朦胧而誘人心醉;一段輕舞後，在廳中站定，随着動人心弦的樂器聲，唱起了小調，那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際飄來，輕悠悠地蕩入聽者的心底，宛如清泉澆身般的清爽。這舞這歌，把上座的吳三桂迷得欲醉欲仙，捧着酒杯，眼癡迷迷地盯着陳圓圓，好半天忘了喝酒，也不知擱下酒杯。陳圓圓歌罷，奉田弘之命捧了銀壺來為吳總兵斟酒。吳三桂心蕩神移地接了酒，一飲而盡。陳圓圓曳着長裙飄然入内，吳三桂的目光随之而去，良久都不曾收回。

宴散前，吳三桂終于按捺不住，悄悄對田弘說：“倘以圓圓送我，戰亂之時，我必會保全貴府安然無恙!”田弘會心地點了點頭。第二天，吳三桂派人帶了千兩黃金作聘禮，到田府求婚。而田弘早已準備好豐盛的嫁奁，當天就親自把陳圓圓送到了吳家。

遇到吳三桂，陳圓圓是幸運的。因為這個男人不惜為了她遭受千古罵名。戰事已急，吳三桂王命在身，可他還是擠時間舉辦了隆重迎娶之禮，隻等享受了洞房花燭夜，再啟程赴任。這一夜新郎新娘早早入了洞房，隻為良宵苦短。無奈好夢易醒，第二天清晨，屋外已響起大軍開拔的号角。吳三桂攬衣推枕，匆匆梳洗完畢，門外已傳來禀報：“鞍馬已備好。”這時，陳圓圓面帶紅暈地倦倚床頭，钗橫鬓亂，淚光瑩瑩，吳三桂看着她，怎麼也挪動不了腳步，回過身來擁抱着她，在門外又響起催報聲，才不得不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房門。

四、恸哭六軍俱缟素，沖冠—怒為紅顔。

吳三桂離開京城不久，闖王李自成便率大軍攻入了北京，建立了大順王朝。城中舊臣遺老全部遭到了搜捕，吳三桂的全家老幼也在其列，而陳圓圓的絕世美貌李自成當然早有耳聞，于是被奪為侍妾。“大順帝”李自成逼迫吳老爺子寫信給兒子吳三桂，勸他來京受降，否則要他全家性命。

李自成的信使到了山海關，吳三桂顧不上問别人，也顧不得問父母，直接詢問“陳夫人現在何處?”，在他的想象中圓圓應是和家人一同在押。來使隻好如實相告：“陳夫人已被闖王收為侍妾。”聽到這句話，吳三桂頓時火冒三丈，怒吼道：“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随即抽出佩劍，一劍砍下來使的頭顱。吳三桂頓感心中錐心之疼，思考良久，他知道憑自己的兵力與李自成交戰難操勝券，于是他想到了北面滿清大營的那幾十萬虎狼之軍，派手下親信帶着自己的書信，乞求多爾衮出師相援，他顧不得别的了！他隻想殺了李自成，奪回陳圓圓。家人也好，民族也罷，吳三桂已顧不了那麼多!

吳三桂自願開關，引清兵通往北京，正合多爾衮的心意，他立即發兵入關。李自成聽聞清兵逼近的消息，親自率二十萬起義軍迎敵，但是李自成的部隊還是不敵滿洲鞑子。加上清軍與吳三桂的兵馬兵合一處，闖王李自成大敗而歸。李自成一怒之下，馬前斬殺了吳三桂父親，并将他的首級懸挂在高竿上示衆，回師京城後又殺了吳家老少共計三十餘口。

清兵緊追不舍， 李自成 眼看大勢已去，隻好帶上京城的金銀财寶，當然還有陳圓圓，一路逃竄準備撤回陝西故地。 吳三桂 此時猶如一條發了瘋的惡狼，加上聽聞家中老幼已被李自成斬殺，一腔怒火燒的肝膽通紅，命令手下部隊将士人人頭戴白沙，身披孝袍，揮師緊追 李自成 的殘部，四天四夜奔襲，一直追到绛州，聽聞手下先鋒部隊已經打敗了李自成護送家眷的勁旅，找到了 陳圓圓 ， 吳三桂喜不自勝 ，立刻停兵绛州，速派人前去接陳夫人來绛州相會。 吳三桂 命手下将士在大營前搭起了五彩戲樓，旌旗箫鼓整整排列了三十裡地， 吳三桂 一身戎裝，親自騎馬出營十裡迎接陳圓圓，那儀式之隆重決不亞于迎接聖駕。是夜，“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營帳中點起了紅燭，挂起了芙蓉帳，喝過重逢喜酒的 吳三桂 緊緊摟住失而複得的 陳圓圓 。 陳圓圓 經曆了劫難，又受奔波之苦，神色帶有幾分倦态，卻更加顯得嬌憨妩媚，讓 吳三桂 憐愛得心尖發痛。全家三十九人慘死的悲痛被他抛諸腦後，一心一意地享受着 陳圓圓 的魅力，一任 李自成 殘部渡過黃河回了陝西。

五、煙花散盡終寂寥，香銷玉殒魂歸天

後來，清軍入主中原，為了表彰吳三桂開關請兵之功，清朝廷冊封他為平西王，并賞銀萬兩。

在吳三桂 戎馬倥偬的那些年裡，陳圓圓緊随其左右，為他消愁增樂，簡直成了他的精神支柱。在昆明安居後， 吳三桂 冠冕堂皇地以王爺自居，并提出封 陳圓圓 為平西王妃，不料 陳圓圓 卻不肯接受。經曆了十幾年的坎坎坷坷，慣看了人世間的沉浮起落，生生死死恍如過眼煙雲，陳圓圓對一切都已看淡。何況她也深知，為了自己， 吳三桂 不惜引外族入關，背棄朝廷及家人，落下了重重罪名，這一切雖然談不上是她的過錯，可畢竟與她有關，讓她自感 罪孽深重 ，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去做王妃。

陳圓圓自覺自己罪孽深重，也不想參與平西王府妻妾之間的争風吃醋，她也常常恨自己為何要有這樣的容貌，老天賜予這絕世容顔，一副皮囊到底有何用？終于她選擇了蓄發為尼，任憑吳三桂再三勸說也沒用，她想為自己，也為吳三桂，這個深愛自己，為了自己背負千古罵名的男人——贖罪。吳三桂最終沒有辦法，專門在平西王府旁邊為她修了一座寺廟，名曰“金蟬寺”。陳圓圓自此開始青燈古佛為伴，絢爛之極，歸于平淡。

吳三桂何嘗不想自我救贖？隻不過他的心中再下一盤大棋，引清兵入關，沖冠一怒為紅顔，他從不後悔；目睹李自成的部隊所做作為，李自成意圖霸占陳圓圓，也說明這個草頭王不是明君賢主；滿清鞑子是異族，對漢人處處提防。吳三桂經營西南多年後，一個大膽的想法開始在心頭醞釀，他想擁兵造反，隻不過因為準備不周，加上清廷對他向來是不放心的，早就對他有所防備，吳三桂草草稱帝，改元昭武。可惜後來感了風寒，竟一病不起，五個月後就一命歸天。清軍很快消滅了吳三桂的叛亂，向昆明全境進擊，将吳三桂全家抄斬。陳圓圓因已出家，不在抄斬之列，躲過了此劫。

但癡情的陳圓圓此時能做的，就是以死相報這個曾經在她最失望的時候帶給她希望的男人，這個為自己付出一切的男人，這個不惜用萬裡江山作為與她對等的男人，陳圓圓一番精心梳洗裝扮後，穿着當年與吳三桂初次相逢時候的華服麗裝，懷抱琵琶，投池自盡，安睡于荷花盛開的蓮花池中……

王朝坍塌的碎瓦，無奈地砸破了一個女子的豆蔻年華;曆史颠覆的戰車，無情地碾碎她柔弱的希望。她是一個天生的尤物，因此成了很多有權勢的男人們争奪不已的獵物。不公平的命運擺布着她，裹脅着她，使她身不由己，随波逐流，終于走上一條不歸路。

自古紅顔多薄命，就讓我們在清代著名詩人吳梅村的《圓圓曲》中再去緬懷那個孱弱的背影吧——

家本姑蘇浣花裡，圓圓小字重羅绮……前身合是采蓮人，門前一片橫塘水。橫塘雙槳去如飛，何處豪家強載歸?……座客飛觞紅日莫，一曲哀弦向誰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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