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石頭扭臉看看他們，不敢吭聲，從地上爬起來就往玉米地外邊跑。張村長一邊罵一邊往外追，快追到玉米地外邊時，張村長停住了，他看見跑出玉米地的人是于石頭，發狠地罵道：“娘的，你個鼈孫竟敢看老子！”

這時，孫老師紅着臉也過來了，她走到張村長跟前小聲問：“是誰？”

張村長黑着臉罵道：“誰，是于石頭，于寡婦的那個小鼈犢子！”

孫老師教過于石頭，她一聽是于石頭，臉就更紅了，在原地呆了好長時間沒說話。

張村長還沒盡興，眯着一雙眼笑笑說：“瑞華，看這事兒弄得，叫他個小鼈犢子給攪和了，我還沒盡興呢！”

孫老師的臉紅到了脖子根，狠狠白了張村長一眼，小聲道：“丢死人了！”說完，自顧自地順着玉米地走了。

于石頭沿着河邊往村裡跑着，跑得滿頭是汗，跑了一會兒，他回頭看看，見張村長沒有追來，就放慢了腳步。

他邊走邊想，這下完蛋了，自己發現了張村長的好事，這還了得，他以後在村裡還不給自己小鞋穿？但又一想，給小鞋穿就給小鞋穿，他在外邊亂搞還怨得了我？别人怕他我可不怕！他這樣想着就回到了家。

一進門，娘正在廚房炒菜，一股蔥花的香味立時鑽進了石頭的鼻子裡，他不由得喊道：“娘，做啥好飯？真香！”

娘見于石頭回來了，笑着說：“饞貓，還沒進屋就聞到香了。”又說，“好飯，娘給你做了大米飯，還炒了幾個菜！”

于石頭甜甜一笑地說：“嗯，我最想吃娘炒的菜了，學校那飯清湯寡水的，一點味兒都沒有！”

娘炒着菜又說：“菜這就做好，你洗洗手咱吃飯！”

一會兒娘就把飯菜擺到了院裡的桌上，于石頭已洗好了手，坐下來跟娘一塊吃着飯。娘說：“石頭，你不是去給紅梅送書包了嗎？咋的紅梅沒見你，剛才紅梅把你放在人家書包裡的書給你送來了。”又嗔怪說，“一個大小夥兒，整天丢三落四的！”

這時于石頭才突然想起，原來自己放在紅梅書包裡的書忘了拿，可一想，這書别說忘了，就是沒忘自己怎麼往外拿啊？當時李瘸子和春香嬸……，唉！

但李瘸子和春香嬸的那事兒，他隻能自己知道，不敢跟娘說。要不是紅梅那天跟臨村的幾個女生聚會，叫給她往家捎書包，也不至于碰到這破事兒！

于石頭吃着飯，對娘說：“娘，紅梅把我的那些書送回來了？”

“嗯，送回來了，在屋裡呢。”

“娘，紅梅還跟你說啥了沒有？”

“對了，紅梅說晚上叫你去找她，說是有事兒要跟你商量。”娘看了一眼于石頭，笑笑又說，“石頭，紅梅那姑娘多好，還懂事，你可一定要對人家好啊！”

于石頭看了娘一眼，不好意思地說：“娘，你越說越那個，我們都還不大，再說了，這大學要是考上了，我們還要上學呢！”

娘說：“傻兒子，娘的意思是你們從小就在一起玩，書上咋說來，對，青梅竹馬，你們是青梅竹馬啊，你可要看好了，紅梅長那麼好，别叫别人給搶跑了！”

石頭傻笑一下，沒有吭聲。

晚上，于石頭撂下飯碗就去了紅梅家，由于上午撞見了李瘸子跟春香嬸的那事兒，于石頭有些不好意思進去。他用手撓着頭，在門口往裡看，心想，要是紅梅這時出來就好了，但看來看去也沒看到紅梅的影子。

正當他在紅梅家門前徘徊的時候，春香從屋裡出來了，她見于石頭在門前來回走，紅着臉說：“喲，石頭，咋來了不進家啊？”

于石頭見是春香嬸，臉一下也紅了，說：“春香嬸，我剛來。”說着用手撓着頭。

“看看，都多大小夥了，跟嬸說話還不好意思！”又笑笑說，“石頭啊，嬸從小就待見你，再說了，你和紅梅也是打小一塊長大的，跟嬸可不能生分啊？”

于石頭紅着臉答應：“嗯。”

春香看着錢石頭有些害羞的臉，也紅着臉小聲說：“石頭啊，嬸對你好，有些事兒看見了就看見了，可不許往外亂說啊！”

于石頭點點頭。

春香親切地一笑說：“快進屋吧，紅梅等你呢。”

于石頭聽春香嬸這麼說，就進了院。他剛進院，紅梅聽見外邊有人說話，知道是于石頭來了，從屋裡走出來，笑着說：“嘿，石頭，你還真是大駕光臨啊，我都等你半天了！”

于石頭說：“剛吃完飯。”

紅梅還是笑着說：“上午你咋不在家啊？把你的書放到我的書包裡也不拿，還得我給你送去！”

于石頭一聽紅梅這麼說，臉一下就又紅了，他看看春香嬸，春香嬸紅着臉進了廂房屋。

于石頭說：“我忙着去河邊玩，把書包放到你家就走了，我的書就忘了往外拿。”

紅梅看着于石頭，咯咯地笑着說：“我說呢，原來你去河邊了！”他們說着話進了屋。紅梅把于石頭讓到桌子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又倒了一杯水遞給他。

于石頭看着紅梅問：“那你上午去哪兒了，怎麼我到你家你沒在啊？”

“還說呢，昨晚我們幾個女生聚會，又喝酒又唱歌的，玩到了很晚，回家走夜路我又害怕，就在同學家住下了。今天上午，我們幾個女生又一起去鎮上趕了個集，快晌午的時候我才回來。” 紅梅邊說邊笑着。

“是這樣啊？我說你咋沒在家！”

“石頭，我今天找你來想問問你考的咋樣？”

“不好。”于石頭有些不好意思。

“咋個不好啊？”

“不好，就是沒考好呗！”于石頭說。

“那就是說考不上大學了？”　紅梅的眉頭擰起來，有些着急地問。

“我看懸。”

“那你不上大學以後幹啥啊？在家種地？”紅梅問。

“我數學不好，政治、曆史也不好，反正那些死記硬背的東西我都考不好，我看這次很難考上！”說完使勁地撓着頭。一會兒，又問，“紅梅，你呢，你考的好吧？”

“我覺得吧，總體上考的還算行，有些題答得也不是很好，不過好賴考個大學還是沒問題的！”　紅梅有些自信，又有些茫然地說。

“那你準備上啥大學？” 于石頭問。

“我想學醫，将來畢業了當醫生，穿上白大褂，脖子上挎着聽診器多好看！”又說，“上了大學，我要好好學習醫學知識和技術，将來當個有名的女醫生。”　紅梅一仰頭，理理額上的一撮劉海說。

于石頭聽紅梅這麼說，一下就沉默了。

紅梅看着有氣無力的于石頭，說：“石頭，怎麼不說話了？”

“我還說啥啊？像我這樣的，以後隻好在村裡修理地球了！”于石頭悶悶不樂地說。

“石頭，你也别難過，這考試成績不是還沒有出來嗎？你萬一要考上了呢？我聽說今年大學的錄取分數線不高，一般差不多的都能考上。” 紅梅安慰說。

“要那樣就好了，隻要我能考上大學，我一定要好好學習！”又說，“假如咱倆再能考到一個大學，那就更好了！”　于石頭說的有些興奮。

紅梅聽于石頭這麼說，也很興奮地說：“就是，要是咱倆能考到一個大學該多好，我就擔心你！”

于石頭和紅梅一直說到很晚，在于石頭起身要走時，于石頭看着紅梅那紅潤潤的臉蛋和那充滿愛意的眼神，他一把抓住了紅梅的手，紅梅有些害羞的把臉扭到了一邊……

于石頭從紅梅家出來，已快是夜裡十點了。

在回家的路上，于石頭想，自己從小到大跟紅梅在一起，從來還沒有摸過她的手。這次摸了，她那手細細的，嫩嫩的，十分得綿軟光滑。更使他感到興奮的是，今天他不知哪兒來的膽兒，不但摸了紅梅的手，還抱了她。雖然剛抱住，紅梅就不好意思地把他推開了，但他心裡還是覺得甜滋滋的。

天黑得很，山村的夜沒有啥娛樂活動，各家早早就都熄了燈。于石頭低頭看着路，生怕被腳下突起的石頭絆個跟頭。他邊走邊想，這次要是考不上大學怎麼辦？那樣他和紅梅就不能在一起了。

他正這樣想着，在路過富貴嫂家門的時候，突然看見有一個人影，那人影，鬼鬼祟祟地在富貴嫂門前站着，一會兒，富貴嫂家的門開了，那人影遛了進去。

于石頭從那人影的身高和走路的樣子來判斷，十有八九是張村長。張村長這麼晚了為啥去富貴嫂家啊？富貴也姓張，按說和張村長還是本家，富貴哥現在正在外地打工，家裡就富貴嫂一個人，那張村長去富貴嫂家幹啥啊？他有些好奇，就偷偷地跟了上去。

富貴嫂家的院牆不高，是用碎片石壘的一米多高的石牆。于石頭扒着石牆往院裡看，富貴嫂屋裡的燈亮着，從窗戶透出的燈光裡，于石頭能看見張村長的影子。大黑天的，村長來富貴嫂家到底想幹啥啊？他越想越想知道個究竟。

他扒着石牆，慢慢地爬了上去，下到了院裡，又悄悄地走到窗戶跟前，把耳朵貼到窗戶上仔細地聽着。一會兒裡邊傳來了富貴嫂的聲音：“村長，你咋這時來敲我的門啊？也不怕别人看見！”

“天黑得很，外邊一個人都沒有，我是來給你送點錢，錢不多，五十塊，買個醬油醋的夠了。”村長說。

“哎呀，村長看你，這叫我們咋好意思啊！”又說，“富貴說人家建築隊老闆現在就給個夥食費錢，半年才給結算工資，你說我兒子的病沒錢咋治呀！”說着竟嗚嗚地哭了起來。

富貴嫂的兒子今年才五歲，由于發燒把耳朵給燒聾了，去鎮上醫院看，人家說鎮上的技術不行，叫去市裡的大醫院看，就因孩子治病這事兒，富貴嫂還去跟娘借過錢。

于石頭聽着屋裡富貴嫂的話，一下明白了過來，原來村長是來給富貴嫂送錢的。于石頭才要轉身走開，忽聽裡邊村長說：“富貴媳婦你先别哭，這不，我剛給富貴找了這建築隊上的活兒，也不能咱剛上班人家就給開工資吧？興許上一倆月，人家老闆能提前給先開些錢也說不定。”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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