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有你2》總決賽當天,當陸柯燃的名字被宣布成為THE9第9位成員時,她的(TOV娛樂)老闆AKA YOON在台下手舞足蹈了起來。節目組給了他幾秒鐘的鏡頭,第二天,他就被網友做成了表情包,還擁有了一個中文名—勇哥。
勇哥是一位韓國人,90後,今年也才30歲。不僅在公司身兼老闆、舞蹈老師、音響師、司機等數職,還曾輾轉黑金、香蕉、絲芭等多家娛樂公司擔任過舞蹈老師,教過施展、管栎、李振甯等幾百名練習生。被網友調侃是全世界最努力的老闆。
兩周前,娛樂資本論在TOV娛樂的工作室見到了YOON。他的中文很流暢,溝通起來幾乎沒有障礙。一個生活在偶像市場機制極其成熟、唱跳文化氛圍十分濃郁的韓國的老闆,為什麼會選擇來中國造星?這實在令人心生好奇。
以下是YOON的自述。
快被物料搞瘋了
我第一次知道在内地運營藝人需要做如此大量的宣傳,陸柯燃和林凡參加《青你2》之後,我每天快被熱搜和物料搞瘋了。
一開始我還以為把孩子們交給節目組,我就不用管了。因為韓國的練習生參加偶像節目,就都是由節目組來安排的。經紀公司做的宣傳隻是輔助,而且主要集中在作品上,并不需要耗費太大的精力。
但國内的市場形勢完全不一樣,我們雖然提前預留了宣傳預算,但實際需要花費的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期,我“打工”賺的錢,連宣傳費都不夠。
據我了解到的,韓國藝人的網絡曝光渠道主要是Facebook和推特,他們的熱度是比較自然的,宣傳也主要是依靠正規的新聞媒體報道,大家并不是那麼在乎一天上了幾個熱搜。
但國内對流量是比較在乎的,微博、微信、抖音各個平台都需要有熱度。大家都在努力宣傳,我們也不能虧了自己家孩子。我雖然沒有那麼看重名次,但宣傳、包裝這些基礎工作是要做到位的。
而在宣傳的過程中,我們又發現手裡的物料不夠。進組之前一共就拍了三組照片,其中一組還給節目組了,才第三周我們就沒有物料了。看到其他經紀公司都提前拍了藝人的照片,日常練習的小視頻,我們什麼都沒有,懵了。
但也不能坐以待斃,我就天天坐辦公室翻手機,看看有沒有什麼之前拍過的還能用的,有合适的就往外發。自己的手機翻完,又讓同事翻他們的手機,恨不得能變出物料來。
其實她們幾個來我公司之前,也拍過不少短視頻,發在抖音上。我接手她們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讓她們把抖音停掉,視頻我也都給删了,我覺得那個太難看了。偶像拍短視頻我認為是OK的,但一定要是要有包裝效果的。
這些視頻現在還在網上傳播,公司的工作人員基本上是看見一次就私信一次,請求上傳者把視頻删了。我不是不支持拍短視頻,但我認為偶像日常的物料應該是加分項,是有收藏價值的。你的作品、舞蹈、生活等一切能體現偶像魅力的小視頻都可以在網絡上傳播,但視覺效果差的,我非常不喜歡。
柯燃最後第9名出道,這個成績我真的沒想到。所以念到她的名字的時候,我瞬間就跳起來了。節目組給了我3秒鐘的鏡頭,就被粉絲拿去做了表情包。
她的出道的确有一些争議,我也沒怎麼在意,她各方面的數據都是比較靠前的,我認為她具備出道的水平。很多人說她和劉雨昕撞型,我其實沒覺得。雖然外型都是中性風格,但台風的區别還蠻大的。可能和主流觀衆對女愛豆的審美标準有一些差異,我覺得隻要業務能力ok,大家會慢慢接受的。
粉絲經常開完笑,問我們怎麼不買熱搜?大家也知道我們公司規模很小,肯定沒有大公司的資金那麼充足,所以也有人覺得公司什麼也沒做,我也理解。其實我們也想了很多可以擴大宣傳範圍的方式,可也不一定會有效。該付出的我們都有在付出,隻要能為孩子們好,無論是做老闆、做老師,還是當司機、當翻譯,甚至是調音響、拿包,我都可以。
本沒考慮内地市場
其實我一開始是沒打算讓陸柯燃和林凡她們來内地發展的。她們當時那個組合在中國發展的不太順利,我覺得韓國市場的機會會大一些。所以我在韓國申請了娛樂公司,2018年5月份TOV娛樂正式營業。
我成立娛樂公司的初衷也是為了讓陸柯燃、林凡她們能夠得到更好的培訓和發展。
我是在2016年認識她們的。
應該是受到日韓偶像文化的影響,那幾年内地娛樂市場依稀出現了幾支偶像團體。當時有一家中國公司做了一個養成類項目,請了韓國的運作團隊。我通過業内人的介紹,成為了這個項目的編舞和舞蹈老師。
陸柯燃和林凡就是這個項目的分支組合FFC-Acrush的成員,組合共有5個孩子都是中性風。因為類型的獨特,很快就被不少海外媒體關注到了,才訓練了五六個月就緊急出道了。她們出道之後參加了新浪的粉絲嘉年華,去了六七個學校做巡演,基本就沒再有其他活動了。
圖:FFC-Acrush
這也不能說是公司運營的問題,當時中國确實沒有适合偶像團體發展的渠道,舞台特别少,也沒有街頭表演的文化,大衆接受度也不是很高,限制真的特别多。她們是2017年4月份出道的,等到七八月份基本就查無此團了。
幾個成員陸陸續續來找我,說還想繼續做藝人,但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了想說:“把你們的資料先給我,我在我周邊的演出上幫忙推一推。舞蹈這方面如果需要幫助的話,我可以免費給你們上課。”
她們是我帶的第一批中國學生(藝人),資質也還不錯,我真的為她們可惜。後來我和我女朋友商量,有幾個學生現在沒有公司了,我覺得她們條件還挺不錯的,想幫助她們繼續往前走。我女朋友是中國人,她蠻支持我的。
圖:YOON和妻子
我大緻規劃了一下,前期培訓的話,舞蹈我自己來就可以,等于舞蹈的費用免了,然後再請幾位聲樂老師。我和她們說了我的想法:如果你們五個人都來北京的話,我可以免費提供宿舍。但是出道的時間我沒法定,這個得要靠你們自己。
後來有一個孩子生病退出了,剩下陸柯燃、林凡、安俊浠、彭兮辰四個人,我帶了她們一年半之後才覺得可以出道。
我認為她們可以嘗試挑戰國際性的組合。
現在海外流行音樂的市場越來越大,好多在韓國沒有什麼名氣的新人,也會在美國做巡演。韓國的K-pop文化是被國際認可的,是有海外市場的。你看東方神起、BTS(防彈少年團)、EXO,他們在日本、中國、歐美都有着很大的影響力。
韓國的幾檔打歌節目,在全球幾十個國家的電視頻道都能看到,同時也會在YouTube集中播出,傳播力度非常大。FANXY RED(FFC-Acrush更名後)要是上了,就會被更多海外群體關注到。尤其是她們這樣全員中性風的女團,在韓國就這一個,肯定會特别抓眼球。
去年8月份,她們在韓國出了第一張專輯,一周内上了三檔打歌節目。其中一檔是權威性很高的Mnet電視台的《M-countdown》。韓國觀衆對海外藝人的接受度其實不太高,但她們也形成了粉絲群體。很多外國演出商也聯系了我,想邀請她們2020年做幾場新人巡演。
後來有朋友和我說《青春有你2》在選人了,要不要去參加。我大緻了解了一下國内市場的行情,得知中國的偶像通過節目成名的效果是最好的。我公司的藝人初期規劃雖然是在韓國發展,但未來是要走向國際的。所以我覺得能夠通過這檔節目,打開内地的影響力,也是一次很好的機會。
我得對中國的孩子們負責
《青你2》是我第一次以運營者的身份進入中國的偶像市場,但不是我第一次接觸内地練習生的培訓機制。大家看到我去黑金、絲芭、卡司星球等一些公司打工,這些培訓我從十幾年前就開始做了。
我13歲那年開始跳舞,還做過樂隊主唱,對自己的唱跳能力很有信心,一心想成為藝人。但我在韓國面試了很多藝術學校和娛樂公司,最後都失敗了。你問我當時的能力怎麼樣?和我後來在中國教的練習生相比,是要強一些的。
當然這是環境差異的原因,韓國人從小生活在唱跳文化的氛圍内,練習生的資源非常豐富,入行門檻相當高,出道率也不高。我覺得自己的能力是過關的,但綜合素質可能沒有達到他們的标準。
後來我爸爸推薦我來中國上學,2005年也就是我15歲時來北京讀了藝術高中。在北京的街舞圈子裡認識了楊文昊、黃景行等跳舞很好的朋友。2009年我在五道口開了一間舞蹈工作室,交了一年房租,招了30多個學生。第四個月那裡竟然施工了,進了另外一家租戶,我的店沒了。
我當時才不到20歲,又是個外國學生,完全沒有門路解決這件事,被騙之後感覺非常受打擊,就休學回國當兵了。兩年後回北京,又在望京重新開了一家,請了幾個夥伴一起當老師,學費是一節課不到100元/人。做了兩年,沒賠錢,但也沒賺。
2014年左右我又在北京和韓國忠州辦了共三場“中韓街舞交流大賽”,效果其實還可以,但因為沒有變現方式,賠的血本無歸。為了賺錢我就去娛樂公司做舞蹈老師了,給的酬勞比我自己辦班要多賺不少。那時候中國還沒有什麼偶像,有幾家公司參考日本和韓國的模式招募了一些18歲左右的練習生,我最早教的那一批學生,後來都沒有火的。
成立娛樂公司之後,培訓工作就暫時停滞了。但帶藝人實在是太貴了,柯燃她們這四個孩子全是我一個人運營,開銷成本巨大。業内又覺得這種類型的團風險比較大,公司一分錢投資都沒有,所有的錢都是我自己出的。
一個月6位數肯定是有的,制作期間還會達到7位數。音樂、舞蹈、造型、MV我都想用好一點的團隊,每一筆費用都非常高。前段時間看粉絲給我做的表情包,說“陸柯燃沒花公司一分錢”,這怎麼可能呢?孩子們把青春都交給我了,我就得對她們負責。
于是我“重操舊業”帶了五六個人的團隊,同時去了十幾個娛樂公司做培訓,教了差不多兩百多個學生。2018年左右,是中國偶像培訓事業最高峰期的時候,娛樂公司都越來越重視培訓老師,培訓項目的前景相當好,我那一年也賺到的錢也非常可觀。
接觸過中國的練習生之後發現,他們的基礎的确比韓國練習生差不少。通過舞台就能看得出來,修了音,加了濾鏡,再做個視頻效果之後才能達到播出效果,完全不加工的話就沒那麼好看了。當然我也說了這是兩國娛樂文化背景不同的原因造成的,也不能說中國的孩子不好。
再者就是偶像綜藝的節奏很快,孩子們根本得不到充足的練習時間。很多練習生都是生活在公司安排好的軌道裡,特别依賴老師。比如說給練習生兩個小時自習時間,他們都不知道要幹嘛。
韓國其實也有這樣的情況,但韓國的孩子是一邊上學一邊去公司訓練的,沒有那麼封閉。去了公司也不一定能學到成品舞,隻能練基礎。他們會有編舞課,這個體系是讓練習生充分思考的。即使作品、舞蹈、服裝全部是公司安排好的,作為藝人你也要明白這是基于什麼理念。
我在國内看到的很多都是請國外的老師、制作總監、造型師,公司的資源再推一推,練習生就出道了。也不是說這樣的模式不好,畢竟也要考慮到市場環境。但我個人是想要跳出這個模式的。我會要求我公司的藝人寫日記,希望她們能夠主動思考:什麼是好音樂,什麼是好舞蹈,每天做這些事情的意義又是什麼。
大家覺得經紀公司老闆親自去給“競品”公司的藝人上課,這件事還挺好笑的。但經紀公司和我成立的培訓團隊都是不能丢的。疫情原因我培訓團隊裡的韓國老師都過不來,但課時都已經定了,我就親自去上課了。他們看到我也很驚奇,都說“陸柯燃老闆怎麼親自來了”“柯燃出道了,恭喜你啊”
我現在雖然是老闆和老師兩個身份并行,但我覺得本質是差不多的,都是為了成全中國孩子們的夢想嘛。
未來仍想做有國際影響力的團
韓國市場我們肯定還是要回去的,不然就失去了在韓國出道的意義。
如果僅是将韓國市場當做宣傳渠道的話,韓國觀衆會認為中國團隊在利用他們的Hippop市場,會很不喜歡我們。而且我作為韓國人非常清楚,偶像市場還是韓國更成熟。
可能也會有人認為,陸柯燃已經是THE9的成員了,林凡也積累了一點人氣,未來是不是solo會更好。個人發展我當然是非常贊同的,韓團的每個人成員也會有不同的發展,有的會去拍電影,有的更擅長綜藝,但他們的主要業務肯定還是團。
我認為一個優秀的團肯定是要同時兼顧團體發展和個人發展的。隻有每個成員都有足夠鮮明的個人特色,融會貫通後才能形成精彩的舞台。同樣,一支足夠優秀的團體也是可以放大個人光芒的。我最早帶FANXY RED的時候,看好的也是她們每個人和整支團隊。她們出道時也是以團隊的角色在和粉絲交流,如果這個團以後都不做了,我覺得是對不起粉絲的。
我的目标沒有變,未來還是希望她們可以成為國際性的組合,國内外共同發展,一支好的偶像團體的生命力應該是非常持久的。
我覺得中國的偶像市場可以更開放一點。我們可以看到韓國的團體中有很多外國成員,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打開海外的Hippop市場,也是堅持了很多年才成功。但中國的團體好像沒有多少在海外發展的動作。雖然中國的市場已經足夠大了,但我認為文化産業的立足是需要有國際認可的。
中國偶像市場的起步雖然比日韓晚了二十年,但我能感知到中國偶像産業的運作能力的進步是飛快的。娛樂公司的資源非常豐富,包裝偶像的能力也絕對不比韓國差,在我看來拼搏一下是完全可以做到向海外輸出的。
不過我也發現中國流行音樂的風格和唱跳偶像的風格不太一樣,導緻大衆的接受度沒有那麼高,還遠遠達不到像日韓一樣全民流行的程度。所以這些不同的流行元素該怎麼做到恰當的融合,也是我接下來應該思考的。
我個人目前有兩個計劃,一個是把培訓團隊做大,在中國落實更有系統的培訓模式。另一個是擴大TOV的經紀業務範圍。公司在運營這方面确實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青你2》結束之後我也深刻的意識到,我還有好多業務是要去摸索和學習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決賽過後有很多中國網友認識了我,他們把我塑造的非常“傳奇”。說我一個人打好幾份工養活公司,公司從老闆到司機再到拎包的全都是我。最近參與了《乘風破浪的姐姐》的舞台編舞,看到大家說勇哥又去打工了,勇哥是全世界最努力的老闆。
其實倒也沒有大家說的那麼誇張,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是希望可以走到台前成為藝人。我能唱歌,能跳舞,現在還在學習作曲,想成為像JYP(指韓國經紀公司JYP社長樸振英)一樣既能唱跳又能制作的明星老闆。因為我今年還年輕,也才30歲,我可以去這麼設想。
若是我個人能夠成為公司的品牌,這對公司的發展肯定是非常有益的,但也不會刻意強求,畢竟我的公司,肯定還是要以我的藝人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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